遺容……
wωw¤ Tтkan¤ ¢ 〇
容修整個人狠狠一晃,眼前的畫面開始漸漸模糊……
他狠狠地捏着牀弦上的鋼管,穩住自己的身體,“你說……什麼?”
“這是必要程序。”
頭,又開始劇痛。
“我不相信她死了!”
她怎麼敢死?
她死了,讓心心和印印怎麼辦?
讓他……怎麼辦?
容修頭痛欲裂,眼前開始升騰起一層薄霧,所有的人和物,都已經開始搖晃……
“我們也很遺憾!”醫生沉痛地道。
手,不斷地在顫抖,顫抖……
“請你……”醫生還在催促。
容修膝蓋發軟,慢慢地跪在了推牀前。
手,還在瘋狂地顫抖。
他似是不甘,又似是不信,撩開了那一方白布——
那是池悅的臉。
她的臉上,還全是血……
可脣,卻已經蒼白得沒有半點顏色。
還有鎖骨下面,有一粒小小的,心形的紅色硃砂痣……
但她的胸口,卻沒有半分起伏……
眼前的畫面,晃動得更加厲害,漸漸交疊,模糊……
容修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不,不是她……”
“先生,”高明在一旁悲慟出聲,“這就是池小姐……您……”
“我說了不是她!”
容修把白布一扔,“她怎麼敢去死?她若是爲了逃避我而去死的話,我就……我就……”
他囁嚅了許久,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計可施。
全身,跌倒在地,狠狠地蜷縮成一團。
他不斷地想讓自己站起來,可是每一次,手扶住推牀之後,他都無力再多撐起自己半分……
空氣中,是濃厚的血腥味……
剛剛被勉強壓下去的黑眩終於再次席捲而來,這一次,他再也無力抵抗……
無邊無際的黑暗,終於佔據了他的世界……
…………………………
“閣下……您好歹吃點東西。身體要緊……”高明端着餐盤,苦口婆心地勸着。
三天。
整整三天過去。
容修滴水未進。
就連此刻,聽到高明的聲音,他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目光沒有任何的焦距。
幸好已經到了春假期間不用上班,高明心裡又是慶幸,又是心酸……
池小姐……好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任誰也接受不了。
心心和印印還不知道這個消息,不然肯定也崩潰了。
而池澄……
“閣下,就算不爲了自己,你也應該吃點東西才行,今天是池澄少爺複查的日子。沒了池小姐……他不會肯去……恐怕還需要你出馬纔可以……”
一個池字,讓容修稍許回了神,眼中凝聚出點點輝光,“池……”
他的聲帶像是被壓路機碾過一樣,沙啞不堪。
“是是!”
見他肯開口說話了,高明差點落淚,“池少爺今天必須去複查。以前都是池小姐帶他去的,您還記得吧?”
“記得……”
池悅對池澄的事格外耐心,從來不肯讓人幫忙。
包括每個月兩次的定期檢查,都是她親自陪同,雷打不動。
“閣下……”高明老淚縱橫,“池小姐要是知道你耽誤池少爺複查,她一定會生氣的……”
生氣?
不能,不能讓她生氣。
容修單手撐住地板,跌跌撞撞地想要起身。
可手一軟,整個人又跌坐了下去。
他還穿着三天前的白襯衫,已經皺得一塌糊塗,全身上下都是落拓的模樣。
高明跟了他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
好像自從閣下找回池小姐之後,他就有了許許多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爲了自己的私事,半路返航,找到了在風雪之中被人欺辱的池小姐……
第一次願意因爲池小姐的一句話,開始學着給她自由……
也是第一次,如此地,失魂落魄……
這哪裡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統先生?
分明只是一個被悲慟壓彎了脊背的普通男人罷了……
高明轉過身去,悄悄拭淚,“閣下……”
容修睖睜了好久,才又重新撐手,勉強從地上站起。
昂藏的身軀晃了晃,他擡步,開始往外走。
可是,全身的每一處關節,都似乎已經僵硬了。
他走得那樣笨拙,口中還在不斷喃喃,“我不能讓她生氣,不能讓她生氣……”
“閣下,這邊纔是衣帽間。”高明將他帶進旁邊的房間。
怕容修觸景傷情,他已經處理所有池悅的個人物品。
可是——
容修腳步一頓,望着半邊空空如也的衣櫥,驀地發狂,“她的東西呢?誰準你動的?”
他死死揪住高明的衣領,目眥欲裂,“我問你話!回答我!”
“閣下!”高明釦住容修的手,苦苦哀求,“節哀順變……”
“節什麼哀順什麼變!池悅就是去上班了!你們就把她的東西都弄走了!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全給我拿回來!”
他嘶鳴如獸,是最最悲慟的聲音……
高明不敢怠慢,只能趕緊叫傭人們把已經打包好的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想放回原處。
他甚至不敢再告訴容修,池悅……還停留在太平間。
沒人敢去隨意動她,也無人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可是,他們現在不敢問容修……
“誰都不許動!”容修狠戾地瞪着他們。
所有人都退到一邊。
他起身,親自動手,將那些紙箱一隻只拆開。
第一個箱子裡——
不過只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而已。
卻是她的最愛。
他見她穿過好幾次。
穿這雙鞋的時候,她走路柳腰款擺,步步生蓮。
煞是好看……
第二個箱子——
裡面是池悅的一套睡衣。
很保守的長袖長褲款式,是她最鍾愛的湖水藍色。
她穿着的時候,袖子有些長,他也取笑過她穿這個看起來像一隻企鵝,然後……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套衣服從她身上剝下來……
第三個箱子——
她的一套杏色小西裝,上班的時候穿的。
他很少見她穿過。
可是,他卻記得自己那次去池氏的時候,她穿着這套衣服,站在衆股東面前那風姿卓然的模樣……
“就這些了嗎?”容修粗噶地開口。
“是。”高明低聲應着,“池小姐的東西……不多。”
容修捏住其中一個紙箱,手臂不可遏制地瘋狂顫抖着……
她的東西不多。
是因爲,她從來不把這裡當成歸宿。
這裡,對她來說,充其量只是一時的避風港而已……
所以,她纔會用那樣決絕的,不可挽回的方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