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悅的心,像是被人撕扯成了兩瓣一般,痛不欲生。
她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兒子,眼睛下意識地搜索着病房門口,卻沒有見到她最想見到的那個人。
那個自稱未亡人的人。
“我已經知道了,你就是我和心心的媽媽。”
臉上淚痕還未乾的印印,突然看向池悅,沙啞着開口。
池悅一愣,隨即又鬆懈下來。
事情鬧成今天這樣,她和孩子們的關係,想瞞也瞞不住了。
其實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瞞着,只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麼和孩子們解釋而已。沒想到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拖到心心,都沒來得及叫她一聲媽媽。
想到傷心處,池悅的眼淚,又不聽話地滾落了下來。
“我已經沒有心心了,難道你想我連你也失去嗎?”印印包着一眼眶的眼淚,倔強地質問着。
池悅心裡一苦,又是一陣愧疚。
或許,她真的是不合格的媽媽,那時候,她只想着要隨心心而去,卻沒有想到印印。
可是,人活着,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已經,完全熬不下去了。
印印又伸手來抓住池悅未受傷的那隻手腕,如同即將被拋棄的小狗一般,眼裡滿是哀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再自殺了好不好,爹地生氣,怪你,不要你,我要你啊,媽咪!”
這是第一次,印印叫她,媽咪。
池悅的眼淚更甚,一半是痛苦,一半是幸福。
老天真是好殘忍,剛給她一點甜頭,又狠狠地打她一棍子,把她打得要死不活的時候,又給她一點甜頭……
池悅看着印印祈求的眸子,心裡,在痛苦地滴着血。
一邊的池澄插嘴道:“我去找容修理論,我們狠狠地打了一架,印印是被我帶出來的,以後他就跟着我們生活。容修若敢來搶,我再打得他滿地找牙!”
原來是打架了,難怪哥哥的形象這麼狼狽。
只是,容修怎麼樣了?
池澄能把印印帶出來,那他是打贏了?
容修沒事吧……
想到此處,池悅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容修恨她入骨,她竟然第一反應,還是擔心他。
“媽咪,你還沒答應我。”印印拽着她手腕的力道越來越緊,“你答應我,不要死,我就跟着你和舅舅,爹地是混蛋,我們不要他了,我只要你,好不好?”
他問得如此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池悅會拒絕一般。
池悅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她時而腹黑時而可愛的兒子啊,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不一樣了。
心心的事,受影響的,不只是他們兩個大人,其實還有印印。
只是,他們都知顧着捂着自己的傷口,卻忽略了孩子了。
池悅看着印印的眸子,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印印想要她活下來,那她就活下來吧。
“太好了!你終於答應我了!”看到池悅終於點頭,印印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池悅被發現在家中自殺,且因流血過多,醫生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病危通知書,總算是救回來的時候,再多的往事,也該被放下了。
心心的事,誰都很難過,印印知道,心心很依賴池悅,可是,他也想自私地,把池悅留下來,陪着自己。
當知道池悅就是他的親生媽咪之後,這種想法就更加的深刻。
沒人知道,那段漫長的等待時間,他是怎麼過來的。
不過,沒關係了,一切都過去了,只要池悅答應,不要再自尋短見了,印印相信,一切終究會好起來的。
池悅這次失了很多血,差一點就救不回來了。
現在雖然是撿回了一條命,但身子還是很虛,清醒了一會兒,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醫院住着,消息封閉的她,根本就不知道,外界已經掀起了更大的風浪。
容修因爲痛失愛女,精神狀態十分的糟糕,每天都躲在房間裡酗酒,望着心心留下來的衣服和玩具發呆,根本無心選舉。
高明和冷墨有心想要勸兩句,全被他趕了出來。
他就像是一隻失去了目標的獸類,每天都被困在這一畝三分地,默默地任由傷口潰爛,發膿。
也不知是他遺棄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遺棄了他。
到了臨近選舉的前一天,容修交給高明一個視頻,讓他發出去。
視頻的內容,就是他的自述,由於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他經受的打擊太大,他要主動放棄選舉。
這視頻一發出去,立即引起了全國人民的注意。
他們都知道,心心失蹤以後,本來容修的狀態就不怎麼好,眼看要大選的當口,心心竟然救治無效,去世了。
這對於容修來說,無異於當頭一棒,晴天霹靂。
原本還對容修有些質疑的,當看到立在心心墓碑前那三個“未亡人”的字以後,都紛紛表示了理解。
人應該富有感情,懂得感情,才能做出大事業。
冷血無情的人,反而會讓人不容易相信。
網友們自發地組織了起來,聯合舉行了一個萬人簽名請願,請求暫時延後大選的日子,給容修一個調整的時間。
容修在視頻裡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
而這個萬人聯名上書,也都是真心的。
也就是說,只要有一萬個人以上,提出相同的意見,國家就不得不受理,並且考慮他們提出的意見。
短短一天之內,請願的人數,就已經超過了十萬人,比一萬人,整整多了十倍有餘。
這還只是一天,參與的人,都是京州本地人,外地人都還沒能趕到。
中央極度重視這個請願書,不得不召開緊急會議,在經過長達三個小時的會議討論之後,同意了民衆們的請願,決定將選舉時間,延長半年,重新定在年末的聖誕節那天。
高明高興地前來報告這個好消息,容修還沒聽完,就直接把他趕了出去——
選舉不選舉什麼的,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連心都沒有了,當不當這個總統,又有什麼意義和區別……
此時的他,只想放下所謂的爲國爲民,什麼浩然正氣。
求的,不過是普通人常有的,徹底的放縱一回罷了!
不然他怕,怕自己忍不住,會毀掉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