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鎖龍井“多謝有山先生。”
季嵩輕輕拱手，垂下鬆弛的眼皮：
“老夫大半輩子爲大黎鞠躬盡瘁，真正爲謀私利的事情做的不多。”
說著，他擡眸緩緩看向中年男子以及李闕，渾濁的眼眸閃過一抹銳利的鋒芒，那佝僂的身軀隱隱流落出凌駕百官之上、屬於大黎宰相的威嚴，道：
“不過，今時老夫卻願爲那對可憐的女兒自私一次，哪怕賭上老夫一生的名譽和這右相之位。”
聞言，中年男子目光注視著眼前的老人，神色忽然變得肅然起來：
“季先生的決心我已知曉，哪怕是要付出我的性命，也必然完成季先生的囑託。”
李闕心思異動，隨即，他頗爲鄭重地拱手，沉聲道：
“右相大人放心，此事我必然責無旁貸，定會毫無保留動用手中所有力量傾盡全力捉拿兇手。”
季嵩微微頷首，整個蒼老的身子幾乎蜷縮在太師椅上，道：
“憑二皇子的身份與老夫的些許薄面，在這大黎朝堂，倒也無須擔心有何方勢力不作爲，至於江湖上的事，便麻煩有山先生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書房外卻響起一陣腳步聲，很快便有下人來報：
“啓稟兩位殿下和右相大人，天錦衛拒絕了捉拿兇手的信令。”
此話一出，書房中的季嵩三人皆是一愣。
反應過來後的三皇子李鑄頓時怒不可遏，直接一掌拍出，隔空將書房的門轟開，面容陰沉地喝道：
“他伏啓文好大的膽子！”
季嵩以及李闕則是神色變幻，李闕目光望向門外的報信之人，冷聲問道：
“天錦衛爲何拒絕捉拿兇手？此事本是他們職責分內之事。”
書房外的下人早已匍匐跪下，噤若寒蟬地顫聲回道：
“是八皇子說天錦衛要爲他尋找火麒麟，所以……沒空幫忙捉拿兇手。”
“什麼！”
李鑄虎目睜大，握緊的拳頭猛地砸在身邊的紫檀木椅上，將其轟得粉碎、木屑飛揚：
“他一個不過纔剛恢復身份不到幾天的皇子，甚至連名字都未入我皇室李家族譜，卻竟敢如此肆意妄爲、不將我們放在眼中，究竟是誰給他的膽子？”
二皇子李闕眸光微動，同樣搖頭斥責道：
“這個老八屬實太不懂事，沒有規矩，尋找什麼火麒麟哪有追查兇手之事重要，真想不明白父皇爲何讓天錦衛跟他攪和到一起。”
聞言，季嵩卻是沒有說話，他褶皺的眼皮眯起，緩緩看向門外跪著的下人，問道：
“除了那八皇子之外，伏啓文可有回話？”
“伏大人自始至終未露面，沒有任何回話。”
下人不敢有絲毫隱瞞地回答，季嵩沉默片刻，隨即擺了擺手，令其退去。
過了一會，他纔出聲道：
“此事應該不止是那位八皇子的意思，伏啓文對此恐怕大概也是默許的。”
三皇子李鑄聞言，頓時臉色陰沉欲滴，急匆匆便要往外走：
“不行，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必須得親自去天錦衛問個明白。”
見狀，李闕想要出聲阻攔，但季嵩卻是搖了搖頭，聲音晦澀道：
“讓他鬧一鬧，發泄一下也好，無論那伏啓文有何緣故，也不該如此無視老夫等人，理虧的終究是他。”
聞言，李闕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輕頷首，道：
“右相大人所言在理。”
接著，他目光從李鑄離去的背影收回，轉而眸光一動，卻是看向一旁尚未離去的中年男子，拱手問道：
“不知這位前輩尊姓大名？”
季嵩擡眸看了李闕一眼，卻是主動介紹道：
“有山先生乃是大黎境內天機閣閣主，身份僅次於天機閣中的那位天機老人。”“二皇子殿下如果有心，日後可與有山先生多多來往。”
聞言，中年男子面色如常，對李闕沒有半點迎合也無半點不耐，只是平和地點點頭。
……
與此同時，李慕生和蒼尹月乘坐的馬車，在上陽城中穿梭將近一個多時辰之後，來到鎖龍井坊。
鎖龍井坊位於玄武大街與白虎大街交匯之處，靠近整個大黎帝都中央區域，恰好跟城中第一湖龍淵湖相臨。
“看來那些大啓餘孽依然沒有放棄那柄劍。”
李慕生伸手撥開馬車的窗簾，目光朝外望去。
進入鎖龍井坊以後，能明顯感覺到從西北方向吹來的風中，瀰漫著一層濛濛水汽。
此地空氣中的溼度，也明顯要高於城中其它地方。
“御龍神劍曾經乃是大啓鎮壓皇朝氣運的神器，他們這些大啓餘孽對此物估計已經覬覦多年。”
“此次季貴妃之死吸引帝都各方勢力的注意，雖然城中禁軍守衛巡邏比之往日更加森嚴，但對他們來說依然是一次十分難得的機會。”
蒼尹月輕聲說著，指引馬伕將馬車在一處偏僻的巷落停下。
接著，她稍稍分辨路徑方向，便帶著李慕生朝坊中一處六角飛簷的高樓行去。
鎖龍井坊以一口千年古井爲中心，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建造有四座高樓，並從高樓地基以寒鐵鎖鏈連接古井四面，號稱以此來鎖住井中的天地龍脈。
而蒼尹月兩人所到的高樓，則是一處文人墨客聚集的雅居，此樓幽靜雅緻，並無任何酒樓的喧譁吵鬧。
“兩位貴客樓上請。”
跑堂小廝笑臉迎著兩人前往樓上的雅間品茶。
而蒼尹月則是悄然向李慕生以真氣凝線傳音道：
“六扇門的探子已經潛伏打入這裡，我們需要找到那人確認此處的情況，然後再決定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李慕生輕輕點頭，示意蒼尹月儘管按她自己的計劃做事。
而他在小廝上來一壺好茶，以及一些瓜果甜點後，則是好整以暇地喝著茶水。
這時，蒼尹月佯裝不小心打翻茶杯，似是極爲生氣地斥責喝罵幾句，然後故意將房間的凳子推倒，以一個特殊的角度正好對著敞開的房門。
“這是我們接頭的暗號，待在這樓中的探子如果見到，便會主動來找我們。”
蒼尹月解釋一句。
不一會，一位司職打掃的僕人鬼鬼祟祟觀察周圍一眼，直接閃身進入了李慕生兩人所在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