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不管,怕什麼,她就是要他發瘋,讓他在百官面前難做人。好吧,她也是惡毒的,她承認。此時,文武百官還有太監侍女,光鮮的,晦暗的,全部向她投來嘲諷的目光,是啊,她不過是個爭寵的妃子,不過是個想當皇后的妃子。不但沒爭成,還落了笑柄。呵呵,她就是這麼一個角色,不是嗎?
那廝溫柔地拉着容姬坐在他身旁,笑的如三月春風,容姬的眼裡閃動着似乎是淚花,溫柔的還禮,好一副夫妻和睦的景象。司馬雲,你在作秀嗎?說不痛心,那是假的,她也分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愛還是恨,也許二者本就是一個起源吧。
笑容漸漸在她臉上消逝,心中的恐懼四散開來。今年的冬季好像比去年更冷一些。就快要崩不住了。她開始後悔爲什麼要跟他作對,自以爲能跟他比一比, 發起了挑戰,沒想到現在是這幅境地。她現在大腦一片空白,男人的手腕,女人永遠都無法比擬。
他衝另外一個女人隨隨便便一笑,她就這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她暗罵自己,爲什麼這麼沒用,爲什麼對這個男人就是恨不下心,他稍稍一反擊,她就暈的亂七八糟,方寸大亂。
司馬雲當真的扮足了一個溫柔有愛的皇帝,對那容姬百般呵護。不過,他眼睛看着容姬,心裡卻看着林芷欣。好吧,標準的表裡不一。
“叩拜皇后娘娘。”
所有的人,除了她,都跪在地上。向容姬行大禮。紫風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拉着她的袖子就要往下拖。力道之大,是她所未想象的。她被強力所迫,只能跪在他們面前。此時的羞辱比起知道自己是件禮物的時候,還要來的深切。
司馬雲,你就是要我給這樣的一個女人下跪嗎?我爲你和你的江山,現在再加上你的皇后娘娘,隻身去了那個陌生的國度,與一個不是我丈夫的男人日夜共處,忍受着宮闈裡,嗜血的傾軋,陰謀和陷害,每日裡擔驚受怕,受着常人無法想象的痛苦,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嗎?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她已經無法再這樣裝下去,於是乾淨的眼淚從她白皙的臉頰流下,滴在那朝堂的地上。或許這眼淚是這個地方最最乾淨的東西了。
紫風能感覺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抖,滴在地上的水漬,也在折磨着她的心。她的使命便是保護她的安全,她沒有讓她被容姬害死,卻讓她給容姬下跪。這是多麼屈辱的場面啊。她堂堂的桂壁國公主,居然要給這樣的一個女人下跪,還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當日,她奉命去查射鳥之事,出了些銀子買通了太監才知道原來是銘弋將軍回來了,皇上一高興,便讓他在朝堂之上,當着別人的面,射鳥以顯示其武功。紫風本想就此打住,可是偏偏不巧,正在此時,被路過的嬤嬤抓了差,要她去給銘弋將軍送茶。她只好從命。更不巧的是,她還心不在焉地將茶全都灑在了銘弋將軍的鎧甲上,皇帝皺眉,銘弋將軍倒是個和善之人,並未怪罪於她,只是她在爲他擦拭鎧甲的時候,看到了他耳根的紅記。她當下便愣住
了。她記得主人在交代給她使命的時候說過,桂壁國的皇子還活着標誌便是耳根的紅色胎記。
於是,她編了個藉口:“銘弋將軍,都是奴婢的錯,奴婢甘願受罰。”
她記得銘弋當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順着她說:“將本帥最珍愛的鎧甲弄髒,你該當何罪?本帥要親自責罰你。走!”
然後,她便可憐巴巴地跟在他的身後,他半路遣退了跟隨的兩人,定下腳步,沒有轉身,但是語氣堅定。“費如此心思要本帥跟你來此,有何要事?”
紫風嘴角微微上揚,“噗通”一聲跪下,叩頭說:“隱衛紫風叩見太子殿下。”
他猛地轉身,在這個國家裡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個從湘陽國來的丫鬟怎麼知道的?她的主子知道嗎?當下便起了殺念。
他大掌掐着紫風將她整個人拎起來,惡狠狠地說:“竟敢誣陷本帥有謀反之心,你該當何罪?”說話間,手上的力道更加了三分。
然而紫風卻不卑不亢,眼神裡全是淡定,沒有半點兒畏縮的意思。她受過最苛刻的訓練,這種力道不算什麼。司馬雲也被紫風的鎮定給驚到了。他從未見過有女子面對死亡還這般從容鎮定的。
紫風反手掰着司馬雲的手腕,那力道絲毫不比他小。他微眯起眼睛,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是普通的侍女,她的內功只略比他差一些,對付一般人,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掰開他的手,她站的稍微遠一點兒,與他保持君臣之間的距離,恭敬地說:“隱衛紫風拜見太子殿下。”
“誰派你來的?”他的眼神狠狠地穿透紫風,不讓她有任何躲閃的機會。
而她呢,一片坦然,他那樣的眼神並沒有影響她多少。
“秘密。”
“派你來做什麼?”
“保護林家後人。”
他倒吸一口氣。這絕對是個連他都不曾知道的秘密。他冷冷地說:“誰告訴你,本帥就是林家後人。”
紫風正欲開口,他凌烈的掌風已經劈過來,她靈巧地躲過。他一愣,又一掌,她只閃躲,比並還手。
“爲什麼不還手。”他與個女孩子打架,還老被讓,一個大男人的自尊,讓他忍不下去了。開始逼她出手。
“您是主子,沒有對主子動手的下人。”她邊說,邊閃躲着他接二連三的挑釁。
他終於收手了,仔細端詳着這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眼神裡卻比同齡的女孩子要複雜很多,冷漠很多。她的手,由於常年習武的緣故已經滿是老繭。就那樣站在那裡,有種死士的氣魄。
“你怎麼來的?”
“奴婢隨主子一起被綁來的?”
他的脣角微微揚起,天下有能綁走她的人嗎?除非是她自己願意跟着走的。
紫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會相信,於是實話實說:“奴婢的主子林芷欣是湘陽國三皇子靈王司馬雲的側室。太子殿下,你可知她是誰?”
她是誰
?不是剛說了嗎?
“她便是您的親妹妹。桂壁國的公主殿下。”
好吧,他承認,他是着實被驚到了,比剛纔跟她過招還要徹底。他模糊的記憶中,妹妹還在襁褓中,孱弱的母親帶着妹妹逃亡,最後杳無音信。現在妹妹居然還活着。他心中除了驚喜,就是驚喜。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妹妹。
“後來,”紫風接着說道,“她被司馬雲送到這裡,用來交換湘陽國的國寶鎮國麒麟,奴婢怕公主會有事,所以便跟着來了,趁機尋找太子殿下。如今,奴婢的任務算是完成一半了。”
那時天空中又有幾隻鳥兒飛過,他心中感嘆,老天有眼。
“你是如何認出我的?”他其實想問,是不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太子莫問。”說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
他凝視着她,在她的眼中,除了堅毅還有忠誠,這樣的人,誰也沒有辦法,就算是要她死,都不會背叛。
他的妹妹就在這皇宮裡,她回來了,她如今是什麼模樣,是胖是瘦,好想見見。她是他唯一能看得見的親人了。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多年的戎馬生涯,見慣了血雨腥風,見慣了私人的屍體和活人的哀號。他的心早就是鐵板一塊兒,如今他妹妹還活着,他的親情又回來了。心中最最柔軟的那根弦又被觸動了。溫柔地一笑。
“屬下告退。”
紫風迅速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
好吧,她早就知道林芷欣就是桂壁國的公主,但是她不能說,因爲她是隱衛。就連主子自己都不能知道。她只能去保護她。
在桂壁國沒有收到身體上的傷害,難道讓她回來受苦嗎?不能,主子的性子太直,這在深宮裡萬萬要不得。
她強拖着林芷欣的身體,也看到了她滴在地上的淚珠。作爲隱衛,不能干涉主子的感情生活,只能保證她的身體不受傷害。已經是極致了。因爲她的公開身份是丫鬟,不好做的太明顯。
林芷欣顫抖的身體,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她破碎的心。她要的就是這樣的場面嗎?
容姬故意讓他們跪的時間長一點,實際上是想讓她跪的時間長一點,直到身旁的公公提醒她了,她才慢悠悠地說:“平身吧。”
她終於可以站起來,可此時她又不想站了,因爲她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的淚水,他們不配。
“今日舉行冊封大典,朕還要冊封一人。沒有她,就沒有朕的今日。”
林芷欣心裡一震,難道他今天還要冊封嗎?他存心要刺激她是不是?
“封林氏爲貴妃,賜號……”
額,林氏,是在說她嗎?她不知道是站的好,還是跪的好。司馬雲,你神經病嗎?哪有在冊封皇后的同一天,冊封貴妃的?
“雲!”
雲,那是皇帝的名諱,是天下該禁忌的字眼。而他卻給了她“雲”字。好個雲貴妃,這算是補償嗎?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