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瓷碗堪堪砸在顧悠然的腳底下，她驚得往後退了一步，反應還算快，才免於被四濺的碎渣扎傷。
聽着四爺這聲怒吼，可見是氣急了的。
蘇培盛嚇得已經往外開始躲了。
他今天已經被嚇了一天了，可別再折磨他了……
顧悠然瞧他這樣，示意他去備膳吧。
蘇培盛感激涕零，腳底抹油，飛快的溜了。
顧悠然又停了一會兒，輕輕喊了一聲：“爺……我能進來嗎？”
裡面沉默了許久，纔回：“然然，你回去吧，爺現在心情不好。”
他不想讓小萌物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
顧悠然哪兒能不懂他？
聽到他這句話後，直接邁了進去，小心翼翼地繞過了地上的好些碎片，才見着四爺的人。
他頹廢地坐在地上，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書架上的書倒了一半散落得哪兒都是，屋裡的角角落落都是碎渣……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失意的四爺，心裡一陣陣地痠痛，靜靜的走過去，跟他一樣坐在地上，從他身後伸手抱住他。
緊緊的，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他……
四爺僵硬的神色終於動容了兩分。
顧悠然一句話都不說，可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四爺緊繃了好久的神經漸漸舒緩，那顆剛強的男兒心似乎也找到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在她面前，他可以卸下所有心防。
包括所謂的男人高大的形象。
他此時，如一個突然被這個社會打擊到極點的孩子般，人生觀的崩塌讓他開始懷疑這是一個怎樣的社會……
不用顧悠然問，四爺自己開始袒露心聲：“然然，你說銀子真的那麼讓人着迷嗎？可以讓人放棄自己的人格，不顧百姓的生死，也要貪！”
四爺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
顧悠然垂下眼簾，開始想，四爺這指的是誰？
現在和他共事的也就只有李光地和大阿哥胤褆了。
李光地是出了名的“居官優善”、“清廉”，他的直隸巡撫就是因此遷任來的，且康熙和雍正都對他多加褒獎……
那就是……大阿哥？
顧悠然挑眉，也是，大阿哥貴爲長子，又有功績在身，更是被封爲郡王，自然是不甘心，想要和太子爭一爭的，可他要招賢納士，銀子總不能是皇上給發吧？
每年下邊的官員孝敬的冰炭銀，肯定是不夠的，那就只有貪了……
四爺怕是第一次見自己的哥哥竟然貪了國庫的錢，有些震驚和崩潰吧……
顧悠然剛想說點兒什麼安慰他，卻又心頭一跳。
以四爺這個耿直的性格，該不會是去告到皇上那兒去了吧？
顧悠然趕緊旁敲側擊的問了兩句探探，還好沒有，鬆了口氣。
四爺現在羽翼未豐，甚至連星星之火的苗頭都沒有呢，還不能直接站在大阿哥的對立面啊！
就算是羽翼豐滿了，也不能這麼直白的作對，這得多遭槍眼兒啊！！
於是顧悠然安慰四爺後，又委婉地提醒了下四爺：“爺，這事兒李巡撫怕是也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