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聽着這些話, 眼淚終於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趙明承伸手去拭,子卿的手抵在趙明承的胸口,只覺手背一暖, 一滴淚落在上面, 子卿詫異地擡起了頭, 趙明承依舊臉上帶着笑容, 只是眼睛裡潮溼一片。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 就不會對他有諸多的要求,不會因他而情緒反常。。。
子卿想:趙明承說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她了,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若是沒有好感她又怎麼會嫁給他呢!
靠在男人的懷裡,那股子熟悉的味道讓她心安, 也許真的可以放下從前的, 閉上眼睛心裡默默的嘆息, 她真的能讓那切膚之痛變成過眼雲煙嗎?
子卿忽然皺起了眉頭,她靠着的懷抱頓時跟着緊繃起來。
“怎麼了?”
趙明承緊張地問道。
子卿搖搖頭
“沒事, 就是肚子有點不舒服。”
趙明承手臂用力將她扶着躺倒在枕頭上。
“我去叫人請大夫。”
子卿道:
“還是算了吧,好像也沒什麼大礙。”
趙明承目光閃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半晌道:
“還是請御醫來吧。”
說罷上前給她壓了壓絨毯,便出門去吩咐。
子卿只覺得小腹又開始抽疼起來,這幾日便覺得腰腹間有些沉沉的, 她還以爲之前小產或是留下了病根, 心裡掂量着待去了田莊, 勢必要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
今日這痛卻有些不同尋常, 倒是有些像是從前月事來臨之前的樣子, 子卿心下一動,立刻便做起了身, 想要去套間查看一下情形。
才穿好了鞋子走進暖閣,看到立冬這個實誠的小丫頭竟然還好好的看着那兩個大大的包裹,正要吩咐她趙明承就急慌慌的趕了回來,一進來便將她抱住:
“還要去哪兒?”
說實話,這幾日子卿便覺得趙明承有些不一樣,總是會時不時的拉住她的手不放,子卿低下頭看着趙明承摟着她的雙手,心裡一暖,道:
“我去更衣。。。”
“我陪你。”
不等她說完,他就急忙跟着說道。
子卿自覺這樣有些羞臊,立刻開口阻止道:
“不好。”
趙明承卻道:
“有什麼不好,我們是夫妻。”
夫妻就可以一塊去恭房了?
子卿拉開趙明承的手臂去了套間,趙明承卻疾步跟了過去。
“若是還不舒服也別慌,我已經讓人去請了御醫了。你放心,我們還年輕,而且我是武將,身體好,便是年過八十也能生下孩子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子卿心下苦笑,今日的趙明承真是讓她大開眼界了。
子卿去了套間脫下了衣裳,果然在褻褲上看見了血跡,心裡隱隱有些歡喜,卻也不敢確定。叫了外面的丫鬟進來,又重新換好了內衣內褲,這才淨了手從裡面出來。
趙明承竟然還老老實實的等在外面,見她出來便急忙上前問道:
“怎麼樣,好點了嗎?”
子卿點點頭。
御醫很快進了府,診過脈也只說沒什麼大礙,只要注意休息即可,不過臨走的時候倒是說了句:
“少夫人有些血虧之症,家裡可以常備一些阿膠,有益無害。”
子卿聽見這句話,心裡的那個想法怕是確定了八分。
她可能要來月事了。
立春急忙下去就去尋摸阿膠,子卿想要起身,這大白日的也沒什麼病,沒必要就要躺在牀上,一旁的趙明承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御醫不是要你好好的靜養嗎?怎麼還要下地?”
子卿剛想瞪起了眼睛,卻看見趙明承一副着急的模樣。
這兩日竟是將他從前不曾出現過的表情看了個遍,心下一軟,便沒有再動。
趙明承索性一低頭,將她地上的鞋子拾起來,轉首就遞給了一旁侍候的立冬。
沒有了鞋子,她還要怎麼下地。
子卿又好氣又好笑,末了倒是沒有在糾結着要下牀。
屋子裡的丫鬟們很快就下去了,只剩下小夫妻兩個。
趙明承坐在牀邊,挽起子卿的小手道:
“若是躺的累了,我陪你說說話。”
說什麼?
大白天的兩個人什麼也不幹就這樣手拉着手在牀上純聊天?
趙明承慢慢蹭到了子卿的牀邊,伸出手將她抱進了懷裡,微笑道: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嗯,這些咱們都已經錯過了,不如趁着天晴晴好,我們來聊一聊以後。。。等我們老了會是什麼樣。。。。。。”
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竟是已經暮色四合了,子卿睜開眼睛,身邊已經沒了人。
許是睡前喝了藥的緣故,一覺醒來倒是通體舒暢,可是也渾身因着出了汗黏膩膩的不舒服。
子卿喚了人進來,立春和玉蘭服侍着她去了暖閣裡,不多時便洗了個熱水澡出來。
立冬過來將子卿的頭髮擦好,又仔細的的梳了通透,婆子已經將湯水端了上來,子卿喝過了這才問起了趙明承。
“侯爺等少夫人睡着了便起了身去了老太君的院子了。”
子卿點點頭,心裡隱約覺得他之前說的話應該是去兌現了。
白天睡得多了,晚上便有些睡不着了,趙明承晚飯沒有回來,聽說從老太君那邊出來之後便徑自出了府。
子卿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甚至想着要不要做起來看會書?
這樣想着,耳邊忽然有聲音傳過來:
“睡不着?”
子卿的心裡忽然一跳,轉身就看見了趙明承。
這人不知何時走進來的,竟是沒有一點的聲音。
子卿剛想要起身,趙明承卻伸手製止了他,自己去了裡間換好了家常的衣衫,穿的還是子卿曾經給他縫製的那件月白色蘭草花樣的長袍。
趙明承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伸出手穿過子卿的長髮,指尖慢慢的梳理。
“我在邊疆的時候,有時候偶爾夜晚也會睡不着,整個軍營駐紮下來就可能幾個月都沒有消息,尤其是西北地勢複雜,往往看到叛軍追出去的時候,那些人便又沒了影子。”
子卿微微一笑:
“那不是很讓人沮喪?”
趙明承笑着道:
“這樣下來軍心渙散便常常被人不經意的時候偷襲,然後便會有很大的損失。我和薛峰那時候年少氣盛,心中很是不服,於是便一起擬了個摺子密奏給了皇上。摺子送了出去,我們就開始苦等,算計着皇上若是看到了摺子,說不定就會朝議,然後便會有所行動,畢竟西北局勢不容小覷,可是。。。苦等很久,那摺子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了音訊。”
子卿驚訝的擡起頭。
趙明承卻是笑着點點頭。
“那後來呢?”
趙明承道:
“後來我們終於還是打了勝仗,將那些敵人消滅了大半。”
子卿似是已經猜到:
“是按照侯爺和晉陽伯世子想的那樣嗎?”
趙明承搖搖頭:
“不是。”
沒想到聰明如趙明承這樣的,原來也會有失算的時候。
“當時領兵的是厲老將軍,他將我和薛峰一塊叫了過去,教我們打仗要學會忍耐,不一定在對方示弱的時候出擊,一個人越是得意便越容易顯露出弱點,要看準時機一擊必中,這纔是最好的戰術。”
子卿心下不住的點頭,原來趙明承的隱忍都是從軍營之中歷練出來的。
許是想到了從前的過往,趙明承輕嘆一聲道:
“堤壩貪墨案,皇上準備一筆帶過了,銀子反正也算收回來了。睿親王謀反,皇上私下處理,爲的就是要穩定朝局。。。”
子卿點點頭,大約也猜出了會是這樣,就從謀反案到如今,朝中一直安安靜靜沒什麼動向,也能大約猜得出來。
趙明承忽然轉過頭,看向了子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
“永平侯府的二公子的事情我知道了。”
提到了許文遠,子卿不免身子一僵。
趙明承卻忽然有些歉疚的說道:
“當時是我魯莽了。。。對不起。”
子卿沒說話,只是低下了頭,半晌之後問道:
“皇上有沒有說要怎麼處置永平侯府?”
趙明承搖搖頭。
“明日我便去侯府瞧瞧,許二到底算是幫了我們,便是真的有個什麼萬一,我也會在御前想辦法幫着說話的,永平侯府的事情儘量不將他牽連進去。”
能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是想讓她安心吧!
“你不要想太多,外面一切有我,你只要在家裡安安穩穩的休息。”
子卿點點頭,感覺頭頂溫柔的碰觸,想着趙明承說的安慰的話,漸漸進入了夢鄉。
趙明承低下頭看着子卿的睡顏,許久之後,轉頭熄了燈,將在子卿抱在懷裡輕輕閉上了眼睛。。。
皇上密旨讓他去行宮接駕,事實上他剛一出京便被人帶去了御前回話,那個時候皇上已經回京了,睿親王讓人圍困侯府的時候,皇上將他叫到御前,看了半晌什麼也沒說,只是出來的時候身邊卻多了兩個參將。。。
說到底,皇上還是不肯信任他,不肯信任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