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帶着子卿去了小廚房, 一旁的婆子見了有些誠惶誠恐的,子卿讓她將面揉好了,剩下的就自己親自動手, 之前從來沒有做過, 一時裡有些慌手慌腳的, 幸好有立春在一旁時時指點, 等將一碗麪做好, 子卿長出了一口氣。
立冬上前將面放進托盤裡,一行人這纔出了廚房。
隨身的丫鬟都有些好奇,不知道少夫人怎麼就想起來自己要動手做面, 這面看起來還尋常的很。
到了書房的門外,子卿伸手從立冬的手裡接過托盤, 吩咐跟着的丫鬟:
“你們就在外面等着吧。”
幾人立刻點頭應是。
子卿撩開簾子進了屋, 趙明承坐在書案前, 面前攤着一本書,聽見動靜擡首望過來。
子卿微微一笑, 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
“侯爺累了吧,歇息一下吧!”
說着就將手裡的托盤放到了書案上,然後伸手將他面前的書挪到了一邊。
“是剛做好的,侯爺嚐嚐?”
一股淡淡的香味傳來,趙明承不由自主的輕吸了一口氣。
眼前是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趙明承不由自主地擡起頭望向了身邊的女人, 素來是個喜歡整潔的, 今日身上竟然蹭了白麪都沒有注意到, 不僅如此, 就連小臉蛋上還有些面的痕跡, 這是親自下廚了?
不知怎的,趙明承忽然心裡一暖, 伸手便將面前放着的筷子拿了起來。
子卿在一旁瞧着,心裡緊張的不行。
面做好了之後,她一口也沒捨得嘗,就怕一攪合會壞了整體的味道,所以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入口清清淡淡的,不知不覺一碗麪就見了底,熱熱乎乎的流進胃裡,身上似乎都跟着暖和了,趙明承一直緊繃的神經慢慢得到了緩解。人也跟着放鬆了一些。
子卿看着自己的作品就這樣被人賞識,心裡可美了。叫了人進來將碗筷收拾下去,自己卻尋了把椅子徑自坐在了趙明承的跟前。
這一舉動倒是讓男人有些意外。
趙明承就那麼挑着細長的眉眼看着她不說話。
子卿臉上有些靦腆,但是留下的意思卻是很明確。
“今日宮裡派了太醫院的人進府了。”
趙明承點點頭。
這個他已經知道了。
“給祖母把了脈,之後也給我看了脈。”
趙明承再次頷首。
“是不是還帶了什麼藥丸過來?”
子卿有些驚訝,隨即點頭道:
“帶了,祖母說是養氣補血的,也給我吃了一顆。”
趙明承的目光頓時一沉,眉頭也跟着皺了起來。
子卿卻伸出手撫上了他的眉頭,笑着道:
“侯爺不用擔心,宮裡拿來的東西自然都是好的,再說,祖母都毫不猶豫地吃了,自然更是沒有問題的。”
趙明承伸手將子卿的小手握住,然後將她攬到了身前坐下。
“今日。。。委屈你了!”
不知怎的,聽到這樣的話,子卿忽然感覺眼睛酸酸的。
之前在老太君那裡,即便她表面上表現的多麼從容,可是心裡其實是十分的緊張的,因爲她根本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完全憑着一股心氣就那麼去做了。
趙明承輕嘆口氣:
“麓山行宮,我父親病重的時候,也是宮裡的御醫開的房子,進獻的藥丸。”
子卿豁然擡起頭,看着趙明承臉上明顯的悲色,心裡忽然就明白了幾分。
“侯爺!”
子卿輕輕叫了一聲。
“妾身不求別的,只要侯爺能平安。”
趙明承低下頭,看着懷裡一臉擔憂的小女人,就那麼輕輕小小的一個小人兒,卻異常的堅強獨立,還有常人不能有的膽量和見識。
難道這就是天意?
他一直以爲,這樣一條艱難地道路,只能他自己一個人拼荊斬棘的走下去,沒有後悔,也不會回頭,只是午夜夢迴的時候,覺得會有那樣的一種孤寂縈繞在心頭。
幸好,幸好老天爺還是有心的,送來了這樣一個小小的人兒,來到他的身邊,陪着他一起闖過未來的腥風血雨,而且是甘之如飴。
“子卿,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
翌日,子卿收拾完了去老太君的院子請安,剛一進去就瞧見裡面二太太正拿着一個精緻的匣子遞給老太君瞧。
子卿按照規矩行了禮就被老太君叫到跟前坐着。
此時二太太手裡匣子已經打開了。子卿擡眼望過去,竟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二太太在一旁笑着解釋道:
“昨兒在誠意伯府上遇到了睿親王妃,與王妃說了兩句話,後來又一塊坐着車回來,王妃知道咱們家老祖宗最是喜歡精巧的玩意,就讓我將這個帶回來給母親,還說等過兩日有空了就過來給您請安呢!”
老太君伸手將那小印章拿起來,仔細地瞧了瞧。
二太太又接着道:
“王妃娘娘說,這原是聖上賞給王爺的一塊籽料,王爺瞧着好,就專門用它做了兩個小印章。”
子卿的眼睛一跳,沒想到這竟是聖上賞的。
這印章從來都代表着特別的寓意,更何況這還是聖上賞的,意義就更不一樣了。
要說現在儲位之上呼聲最高的那就非睿親王這位王爺莫屬了。
在聖上面前得臉,還辦過幾次大差事,爲人又最是和氣不過。
不過爲帝王者最善的就是平衡的權謀,雖然睿親王在朝中的呼聲最高,可是也不能忽視其他皇子的存在。
慶元帝一生育有八子,成年的皇子有四個,分別是安王,康王,睿王和齊王。
這四王以安王最長,康王次之,然後是睿王和齊王。
齊王天生右腿有疾,早早就退出了儲位之爭。
四王皆是妃嬪所生,當今蕭皇后只育有一女長樂公主,並無嫡子。
所以說,衆皇子其實都是在同一個水平線上,最終誰能脫穎而出,那就看個人的本事了。
子卿擡起頭去瞧老太君,老太君已經將那枚印章放回了匣子裡。
“倒是難爲王妃還能惦記着我這個老婆子了。”
老太君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再沒有說別的了。
一旁的二太太臉上的神情明顯有些失望。
永平侯府和睿親王府自來親厚,這是京中人衆所周知的事情,聽說還拐着彎的連着親。
她之所以費勁巴力的想要攀上永平侯府這門親事,除了因着永平侯許家是勳貴之家,還有一點便是想着若是能和許家結親,無形之中也就和睿親王拉上了聯繫。
可惜,老太君卻總是一副諱莫如深,並不曾明確表態,也許曾經是同意的,可是不知爲什麼,最近卻並不再提起這一話茬了。
二太太心裡不免有些着急。
從老太君的屋子裡出來,子卿又去了徐夫人那邊,回來的時候將小易安順道帶回來。
子卿最近明顯感覺的出來,易安的性子在慢慢改變,從前總是沉默不語,如今不僅和她有話說,和她身邊的小丫鬟們也能偶爾調侃上兩句,這是好現象。
於是晚上趙明承回來的時候,子卿服侍他更衣,嘴角便帶了笑容。
趙明承不明就裡,低頭問她:
“何事這麼高興?”
子卿想想便笑道:
“安安最近活潑多了,今日還和立春她們幾個在院子裡玩了半天踢毽子,玩的可開心了。”
趙明承點點頭:
“易安素來靦腆,不愛說話。”
子卿笑着擡起頭,眼睛裡閃着光芒道:
“嗯,這一點和侯爺很像,所以說你們是親兄妹呢!”
趙明承細長的眉眼一挑,嘴角一彎,湊近了她的耳朵輕聲道:
“你這是嫌棄我呢?”
子卿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兩人換好了衣裳從套間出來,趙明承仍舊去了書房處理公務,子卿則直接回去了臥房,可能是白天累着的緣故,她今日特別的沒精神,原本想着坐在榻上邊看書邊等着侯爺,不想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醒來是因着感覺腰上一緊,睜開眼就瞧見自己已經被趙明承抱在了懷裡。
“侯爺。。。”
趙明承低下頭看了她一樣並沒說話,徑自抱着她去了牀上。
子卿有些不好意思地將臉埋在了他的胸口。
屋子裡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人,子卿這才感覺自在了一些,不然總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丟臉似的。
趙明承將她放在牀上,隨口一句道:
“這麼輕,以後要多吃點。”
子卿被他說的一愣,回過頭來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莫不是這男人也有小氣的時候?不過是隨口那麼一句,他就認爲是嫌棄他了,如今又說她輕,難道也是因着嫌棄?
“侯爺這是。。。嫌棄我了?”
趙明承似是煞有介事道:
“是有些輕了。”
子卿立刻抿起了小嘴。
趙明承瞧着她那明顯有些不高興的小模樣,不禁嘴角一彎。
他其實說的是實話,她的確有些輕,還是太瘦了,弱弱小小的,抱在懷裡都沒有重量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