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說完這些轉頭繼續問四老爺:
“那衙門裡的官差怎麼說?”
四老爺道:
“只說要進府看看。”
二太太笑道:
“那就是了, 不過是想要進府瞧瞧人在不在府中,那就讓他們進來看看就是了,這有什麼的, 再說那帽兒確定不在咱們府上了, 他們便是要看也是找不到人的, 到時候正好證實了咱們之前說的話不是假的。。。”
說着轉頭對老太君道:
“娘, 您說呢, 與其讓他們就這樣在外面鬧騰,還不若讓他們進來看看,到時候雙方都好收場, 不然這樣下去鬧大了對咱們侯府也不利。”
一旁的徐夫人看着二太太一臉爲府裡考慮的神情,想着她說的話, 心下便也覺得甚是有理, 也轉頭對老太君道:
“娘, 二弟妹說的也對,不若就讓他們進來瞧瞧吧?”
老太君忽然使勁的咳嗽了兩聲, 衆人趕忙起身,拿水的拿水,拍後背的拍後背,折騰了一會兒,老太君纔好了些。
二太太見自己剛剛說的話, 被老太君這樣一折騰就如落到了湖裡的小石子一般, 剛激起一點漣漪就消失了, 頓時氣的不行。
“若沒有帽兒的事情老祖宗也不至於病成這樣。子卿, 不是二嬸說你, 你。。。。。。”
她擡手指着子卿還想繼續數落下去,擡首卻瞧見子卿一雙眼睛冷冷的望過來。
“二嬸還想說什麼?不過是個下人生的事, 那佃農一家誣告也是事實,眼前最重要的還是祖母的身子,我想我們不應該在老人家的跟前再說這些了,省的她老人家聽了心煩,至於那些官差,他們想要進府便進府,難道是覺得我們侯府是普通人家不成,想進就進?”
二太太被子卿這幾句話一激,胸口狂跳不止,冷笑掛在臉上:
“笑話,你是覺得官差就是能聽我們侯府擺佈的不成?既然你這樣伶牙俐齒,怎麼不去衙門裡說個清楚去,也省的我們全家跟着擔驚受怕。細算起來那出事的莊子可是你的陪嫁莊子,這事你出面纔是正理。。。”
“二嬸嬸也不用激我,說下人在我的莊子上殺人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認的,這是其一,再者,我並沒有說那官差會聽從咱們家的號令,不過,咱們家到底是勳貴人家,豈容別人胡來?”
二太太冷笑道:
“你才嫁進來多久,怎麼知道,越是咱們這樣的人家,越是要處處小心謹慎才行,須知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道理,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是要永久傳承下去的,可不是要毀在咱們的手裡的,這一點認知你這樣普通官家出身的,還真是比不得郡主。”
這話一褒一貶,將子卿貶低了一下,卻將雲馨郡主辛婦好擡了起來,明擺着人家纔是一個道上的。
子卿低着頭輕笑一聲。
二太太見她不開口,轉頭對徐夫人道:
“大嫂,你說,我說的話有沒有道理?”
徐夫人點點頭道:
“不過子卿也說了,沒做就是沒做,他們沒有證據也不能隨便抓人的,況那帽兒的確不再咱們府裡,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這話雖然是順了她的意思,卻明顯還是在圍護她的兒媳婦,看來她這個大嫂雖然大部分時候不是沒主意就是沒心眼,卻是個知道圍護自家人的。
二太太轉頭看着子卿仍舊淡定的模樣的,心裡恨得咬牙,正這個時候,自打進來之後便一直默不作聲的辛婦好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可是外面那麼多的人還在呢,現在可怎麼辦?”
這話一下子提醒了二太太:
“是啊,咱們在這說了有什麼用,衙門裡的人能聽你說這些的嗎,人家那佃農若是一點的證據都沒有,也不可能去告狀的。”
子卿看着老太君的臉色漸漸的好了起來,這才鬆口氣對着二太太道:
“二嬸嬸放心,若真的有什麼事,這事不是因我而起,可是到底也牽涉到了我的身上,我自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小小年紀遇到這樣的事情,冷靜自持,甚至一步都不肯退讓的,這樣的架勢還真是將武安侯夫人的身份詮釋的淋漓盡致。
二太太看着子卿這樣,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剛要說話,那邊老太君卻慢慢的開口道:
“好了,你們就不要再說了。這事也不是什麼大事,至於讓你們這樣的大驚小怪的?”
衆人一聽立刻都閉上了嘴巴,老太君接着問道:
“那衙門裡的官差上門可是帶了公文?”
四老爺在一旁搖搖頭道:
“這個倒是沒瞧見。”
老太君點點頭,
“那就沒有讓他們進來的道理。”
說完對着屋中的人道: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
衆人一聽這才紛紛起身,二太太上前關切地問道:
“孃的身體。。。。。。”
老太君道:
“無礙,無礙,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藥就好了。”
二太太驚訝的看着老太君淡淡的模樣,直到老太君再次揮了揮手,這才答應着出了屋子。
四老爺和四太太剛要起身,老太君招手讓四老爺留了下來。
“老四留下,我有話要問。”
子卿也站起了身,老太君同樣道:
“子卿也留下吧,這事跟你也有些關係。”
二太太走到門口聽着老太君將四老爺和子卿留下,心中忍不住冷笑。
至於辛婦好,看着臉色一如進來一般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是心中卻忍不住也跟着驚訝起來,她是沒想到顧子卿在老祖宗的心裡竟然也佔了一席之地。
這趙家,不管二房多麼的囂張,真正的當家人還是咸陽郡主,只要能在咸陽郡主的心中佔了個地方,在趙家就相當於有了足夠的護身符。
三太太帶着人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二太太和四太太先後從院子裡出來,不禁問道:
“二嫂和四弟妹怎麼出來了,老太太沒事了?”
二太太冷笑一聲:
“三弟妹來的可真是時候,咱們老祖宗已經沒事了,這會兒上正和四弟和子卿談事呢,將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都趕了出來,我看三弟妹也不用進去了,便是去了也招人待見了。”
三太太一聽這話輕出了一口氣:
“既然不用去了,那我正好回去了,我家老爺大早上身子就不太好,我還要趕緊回去照顧他呢!”
說完和幾人點了點頭,轉頭便帶着貼身的丫鬟走了,竟是連進去請安都沒有做。
子卿讓白嬤嬤端了溫水過來,服侍着老太君喝了兩口,老太君擺擺手,示意子卿可以了。
“外頭來了多少人?”
四老爺道:
“前頭十幾個人,後面又來了十多人。”
老太君閉上眼睛嘆了口氣:
“爲了抓一個下人,竟然派了這麼多的人過來。。。”
四老爺這個時候也覺出不對來。
老太君問道:
“你往順天府遞話了?”
子卿點點頭。
“是,我說但凡家中下人真的犯了事,到時候侯府絕不姑息。”
老太君點點頭,皺起眉道:
“這事不對頭,按說以我們家的地位,不過一個佃農而已,便是下人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也不至於會鬧到官差進府搜查的地步,那順天府的府尹應該早遞話過來了。。。”
老太君忽然舒展開眉頭,轉頭厲聲對四老爺道:
“大門關上,二門和後門緊鎖,多派些人手過去,傳我的下話去,全府戒嚴。”
果然,下午的時候,府外的官差不僅沒有撤走,甚至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直到傍晚十分,府中到處亮起了燈籠,門外那些官差打扮的人竟然也亮起了火把,卻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打着的旗號也是勢必要進府搜查。
這消息剛送進來不久,二門上的管事再次進來稟報:
“具體多少人暫時不太清楚,小的正準備點數的時候,那爲首的人忽然下令讓所有人熄滅了火把。”
老太君點點頭,讓人下去。
這時候屋子裡只剩下白嬤嬤一人,老太君輕嘆口氣對着空氣說了一聲:
“你想辦法出去打聽一下,那順天府的官差的來路。”
空氣裡傳來了一個男聲:
“是。”
老太君閉上眼睛,一旁的白嬤嬤上前拿起美人錘輕輕的爲她紓解乏意。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門口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白嬤嬤放下美人錘去開門,一個面貌普通的小廝打扮的人進來躬身跪地。
“打聽出來沒有?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回道:
“的確死了個佃農,不過案子並不是順天府府尹親自過問的,聽說這兩日順天府府尹似乎身體不適,臨時廳堂斷案的是一個新到的治中,這派到咱們府前的官差也是這人下的命令。”
不過一個小小的治中,竟然敢派這麼多人過府。
老太君冷冷的開口道:
“哼,恐怕這人並不簡單。”
“另外,小的回來的時候瞧見周圍的幾家王府似乎也和尋常不同,早早的關上了大門,甚至府門外的守衛士兵也似乎增加了人手。”
老太君眯起眼睛。
到現在她完全可以肯定,這京中是有人坐不住了。
她大孫兒剛接了聖旨離京,這在有心人眼中根本不是秘密,這個時候選擇動手,不用猜,便是那幾位不安分的王爺了。
明承自打入仕開始走的就是孤臣的路線,並不曾參與任何的黨政,如今這般首當其衝的對付他們侯府,也不知道是那安親王還是那睿親王。
這樣心急的做法,不是要託侯府下水,便是想要拿侯府開刀,不管是哪一種,這次侯府都不能輕易的全身而退,再有從前寧王的事情,恐怕侯府以後在皇帝的心中,更是。。。。。。
一想到這,老太君的呼吸便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