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萌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在半空的手也緩緩落下,聽得背後芙煙和徐長安急聲說,“奴婢,奴才見過昭親王,祝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張萌也轉過身來,說着山東的話,“草民見過王爺,一時莽撞,沒有看到王爺在此,望王爺恕罪。”說完,將帽子往低壓了壓低着頭,心裡卻在想,真他媽是陰魂不散啊,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昭親王往張萌身邊走了一步,徐長安見此,慌忙說,“昭親王,我們家王爺在書房等您呢,不如我帶您去,聽說王爺從江南帶來了正宗的西湖龍井,您也嚐嚐去,說不定還能問王爺要一些帶回去給各位福晉嚐嚐。”
這邊說着,那邊向張萌使着眼色。
張萌會意,慌忙說,“俺只是山東來的,原本我哥在這裡當差,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離開了,我正要出去打聽,不知道昭親王有沒有聽過衛東這個人?”
山東話說的有板有眼,若不是張萌的聲音有些尖細,連自己都要相信自己不是張萌本人了。
昭親王臉上有些狐疑,明明背影是那麼的像,可是爲什麼說話完全變了味道?
突然想着如果上前揭了帽子不就真相大白了,於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着什麼急嘛,你讓我看看你什麼模樣,說不定就知道你哥長的什麼模樣,知道了什麼模樣說不定也就知道他在哪裡當差了。我們王府上人多,哪裡都能記得住名字。”
一聽要看樣子,張萌額頭上汗都滲出來了,一邊壓着帽子往後退着說,“王爺,草民長的太醜,怕嚇壞王爺,不如還是先告辭了。”
“你給我站出,這裡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看到你們三個就鬼鬼祟祟的,怎麼也得等我三哥來看看情況,說不定你們在做什麼暗渡成倉的事情,若是這王府丟了什麼東西,我到哪裡給我三哥找去,別看我三哥善良就糊弄他。”昭親王以此爲藉口,大步走了過去,一把拉着張萌的帽子就要往起揭。
徐長安與芙煙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張萌也欲轉頭逃跑,就在這千均一發現之際,安親王不慌不忙地說,“四弟是不是閒的發慌,山東來的逃荒者都喜歡看看模樣,也不怕沾了蝨子子回去讓福晉們罵。”
一說蝨子,昭親王倏忽間收了手,兩掌對着拍了拍,嚥了一口唾沫看着安親王說,“三哥,你總是縱容你的下人,你看看他們都將這叫花子一樣的人帶到這裡來了,你是不是還不知道?”
安親王微微一笑,彷彿四月之陽光,“四弟,你忘記了,有句古話說的好,皇帝還有三門窮親戚,更何況是咱們王爺。他來尋哥哥,不在走就行了,衛東在我這裡當了幾天差,老是躲懶曬太陽,乾脆就開了他。不過你也知道,我是仁義之人,下人
們更是樂得借花獻佛,徐長安想必是帶到廚房又飽餐一頓吧,算了,讓他走吧,看他也可憐見的,徐長安再給兩個碎銀子,另鑰在京都餓死了,怎麼也是天子腳下。”
昭親王一聽是安親王知道這事,也沒有理由再多加挽留,只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帽子低垂的張萌說,“還不走?是不是等着讓人轟你出去?”
張萌裝模作樣地抱着拳頭,“謝老爺,不不,是謝過王爺,謝王爺不殺之恩。”
說完掉頭倉皇逃跑,當入斂師都多少年了,沒想到自己還能演戲,還演的這樣逼真,差一點都要把自己騙了。
安親王看着狼狽離開的張萌,一邊欣慰她的機靈,若不是她剛剛在昭親王轉頭之時對自己口語輕說,“我找衛東,是我哥哥。”八個字,自己真還是沒有頭緒,不知道該怎麼向安親王解釋的這事。
“徐長安,以後這樣的人不要帶進王府來了,你若有銀子,就給他們一些碎銀子打發了就行了,你不看昭親王不喜歡這些人在府上,聽到了沒有。”安親王冷冷責備,一旁的昭親王想到蝨子還是皺着眉頭,不時地翻開手掌看看,生恐是蝨子竄到了手背之上。
“晦氣,晦氣,若不是三哥阻擋及時,我就掀了他的帽子了,想想就噁心。”昭親王看着手心又忍不住說,“芙煙姑娘,還是快給我打點水來,我還是洗洗爲妙,真要粘上那東西,福晉們不把我罵死纔怪。”
芙煙抿嘴一笑,挪着步子說,“遵命。”
張萌離開了王府,再沒有久留,在客棧買到一匹黑馬,騎着馬就直奔京都之外。
一路上心情淒涼,這一別,千萬裡孤煙漫漫,傷心欲絕也再不能回頭。
趙煜,再見,再也不見。
想到再也不能與那個溫文爾雅的趙煜相視,看他被自己激怒的樣子,看他微笑的樣子,心間就如被風穿過一般,那種疼痛此起彼伏的傳來,讓她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我的王,再見。”
她策馬狂奔,卻沒有想到身後有兩個人同時跟蹤着她,這一路奔波危險重重,這時候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安親王府裡,安親王趙煜書房。
“三哥,你說她會去哪裡呢?這丫頭也真算是膽大的,竟然跳了湖水,從那湖水中潛水至江中逃跑,萬一此路不通呢?萬一被凍死呢?萬一被人抓到呢?三哥府上真是盡是些奇人。”昭親王在地下打着比方,剛在後門之處,那個身影還在腦海裡晃悠。
而蝨子也如影隨形,說的時候背上竟然真有點癢癢起來了。
“她本就是從天而降,或許是刺客也不一定,你不見她費盡全力討好咱們和皇兄?現如今她逃了也是好事情,留在皇兄身邊,我到是惴惴不安不
能安睡呢。”安親王言及其他,剛纔的那一幕真險啊,若不是張萌機靈,若是被昭親王發現,那誰也好不了。
可是一想到張萌是掉進湖水逃跑,心裡就一陣痛苦,那水有多涼,一定寒如冰霜吧。
可是她卻隻字沒有提,她的頭髮是深的,可是自己爲什麼沒有問?
哪怕只再多問一句,或許她的心會暖和起來,可是一切都已經是來不及了。
昭親王嘆息一聲說,“只是皇兄咽不下這口氣呀,在湖裡沒有找到屍體,就吩咐下去一定要找到,這時候那位曾經張姑娘的好姐妹華妃卻說,這湖直通宮外,那會子張姑娘當才人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說不定是藉此機會逃跑了。這下好了,皇兄發了好大的怒氣,差一點就派出御林軍全城搜捕,若不是我攔着,這會子御林軍怕就到了三哥的府上了。”
這時候芙煙端了兩杯龍井,香氣嫋嫋地走了進來。
“那三哥先謝過四弟了,這一杯龍井就當是三哥的謝意,來,咱們以茶代酒。”安親王並不願意把昭親王和自己的矛盾挑明,只是因爲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他說的這些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萌現在恐怕已經出了京都了,想到這裡安親王的脣劃出一抹無人看得懂得笑。
“這芙煙姑娘也是越發的美麗了,三哥真是暴殄天物,如此嬌美的人卻讓人家做了幾年的丫頭,到不如收到名下做了福晉。,”昭親王如此一說,芙煙的臉紅了。
安親王淡然一笑,“母妃去逝還不到三年,我是不會娶妃納妾的,我知道委屈了芙煙,但不會白白委屈她的,我會尋一門好親事給她。”
昭親王厚着顏面,打量着芙煙,說:“不如三哥就將芙煙姑娘許給四弟得了,我們也親上加親,反正我已經有了四房,再多一房也沒什麼事。自然,我會挑上等的婢女來侍奉安親王。”
聽到這裡,芙煙的手心一滑,差一點就將茶杯摔在了地上,還好,她當差多年,馬上穩了自己的心性。
“四弟真會橫刀奪愛,你不知道芙煙是我母妃留下來的唯一的珍貴,我正當寶貝捧在手心裡捧着呢,你卻還要生生奪去,不免殘忍了些。”安親王一本正經,毫無玩笑的意思,昭親王當下也有些悻悻,只站起身來說,“我來只是想告訴三哥,如果那個張萌回來,務必要告知皇兄,否則這樁罪則三哥當不起。茶也喝了,謝也領了,我這就走了,再會。”
芙煙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看到安親王一臉肅然地回來,小聲說,“剛纔我的心都差點跳出來,生怕你把我許給他。”
安親王訝異地看了一眼芙煙,然後望着窗外漸漸暖和起來冬陽,無心說,“哪裡會,你不想做的事情,本王不會逼你,你放心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