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覺到有些悲涼,也突然感覺到有一絲驚喜。悲涼的是這麼多年來,沒有一個女人能這樣貼近的走進自己的心裡;欣喜的是如今張萌終於如鳳凰涅盤一般重新回到了宮中,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願意這樣貼心的服侍自己。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有這樣大的轉變,可是寧願相信這是老天賜給自己的華美的禮物。
皇上趙煜拉着張萌坐到了自己的身邊,一旁的慕容思銘和婉月慌忙地將食盒中的飯菜都一一地端了出來,並將筷子擺好,然後十分規矩地站於一旁,低着頭,直着雙手,驀然不語。
皇上擡眼察看了二人的眼色,雖然不算是絕美,倒也有幾分清秀,不由稱讚張萌說:“你人機靈,連選的丫頭都是這樣的機靈、乖巧,她們叫什麼名字呀?”
張萌輕輕地掃了二人一眼,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算是瞞天過海,成功了八成,於是將一筷子菜夾到了皇上趙煜的碗中,然後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兩個婢女,皇上知道她們是服侍臣妾的就對了,要什麼名字呢?”
皇上憐愛地看着張萌,有些嗔怒地說:“這樣不妥,人都常說愛屋及烏嘛,我既然喜歡愛妃,當然要知道愛妃身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這樣才能做到了然於心嘛。”
張萌一邊嚼着飯菜,一邊喜笑顏開地對一旁緊張的要命的婉月和思銘說:“你們聽聽,知道跟着我是過着什麼樣的舒服日子了吧,以後可再不要擔心來宮中會吃什麼樣的苦,皇上對我可是寵愛有加。”
婉月和慕容思銘忙不迭地點頭,生怕自己的舉動讓皇上看出一絲破綻來,可是看到張萌那樣釋然,兩人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張萌一邊嚼着飯菜,一邊淡然說:“皇上,這個小丫頭呢叫小月,那邊那個稍大一點的呢叫小敏。她們兩個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是在外面的時候都好似親生姐妹,所以我也沒有忍心把她們其中一個落下,一起帶進了宮中,這件事情宋公公從頭至尾都清楚。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妾的話,不如叫進宋公公來問一問。”
聽到張萌這樣鬥氣的話,皇上點着張萌的腦門說:“你呀,就能逗朕開心,宋如海辦事一向可靠,什麼事情他自然會稟告朕的,又何必我親自去問呢?多此一舉,好啦,吃飯,吃飯,吃完飯朕要你陪着朕去御花園逛逛。”
張萌抿嘴一笑說:“如今三月未到,外面青黃不接,御花園裡更是枯草連天,有什麼好看的?”
皇上卻朗然大笑,看着張萌可愛的樣子說:“只要有愛妃相陪,到哪裡都是一片風光秀美,朕都願意。”
張萌癡癡一笑,然後在沒有多言,御書房裡破天荒第一次。皇上趙煜在裡面用膳,而且還是和一位後宮的嬪妃,這讓宋如海都不得不欽佩張萌的這種聰明與果斷,還有她的膽大心細。
聽到張萌說讓皇上叫自己進宮一問的時候,宋如海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可是聽到皇上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甚至是絲毫都沒有
懷疑,宋如海的那顆心總算是迭回了原位。
看着春日裡淡淡的太陽,宋如海心裡默默地說:“恐怕這後宮是要有一場大的變動了。”
而身爲皇上趙煜身跟前的老奴才,自然對這些主子都有十分的瞭解,不然他也不能在後宮混得如此的風生水起,更在皇上身邊跟隨了這麼多年。
張萌的勇敢與聰慧都是後宮那些嬪妃無法可比的,就連皇后司馬清華怕也要遜色三分呢,司馬清華若不是有司馬丞相在撐着腰,她在皇宮中早被四宮嬪妃傾軋得不成樣子,而如今來了一個張萌,要比那四宮嬪妃都厲害十倍,恐怕她這回有一壺可要吃了。
宋如海垂首立於御書房外,靜靜地想着這一切的事情,心裡不由暗暗下了決定,以後一定要對未來的皇后俯首稱臣。
華陵殿內,瑤妃一個人在哄着自己的小公主,自從皇上知道她誕下的是一名女嬰,便在也沒有興趣來這宮中了,往日那種繁華轉眼即散,像天空中一片淡淡的雲彩,而如今只有與她手上這唯一的女兒靜靜度此一生。
雖然有時候想起來讓不免要感嘆張萌在的那些日子,皇上對自己的極盡寵愛,可是瑤妃自始自終也沒有想明白,爲什麼張萌去了,皇上也就不再來了。
她看着自己的小公主蹣跚學步,捻指一算,皇上已經有八個月沒有來宮中了,而自己的女兒也已經要學會走路了。
華陵宮中的冷清,就算是一座少了煙火的寺廟一般,有時候冷清的讓人發狂,所有的奴婢都懼怕瑤妃的脾氣,在沒有事情的時候,儘量地俯首沉默,所以顯得這華陵宮中更加的冷寂、悽清,有時候讓瑤妃忍無可忍。
今天與往常一般,用完午膳瑤妃便又是昏昏欲睡地躺在軟榻上。
有時候想一想,如果現在自己不是瑤妃,而仍然是以前的秀兒,跟在張萌身邊快快樂樂的生活,那是不是要比今天的日子過的舒坦一些呢。至少心裡不會這樣的孤獨,這樣的寂寞。
回想起張萌對自己的勸告來,瑤妃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是做錯了,如果是聽了張萌的那些囑咐,自己是不是現在要過得好一些呢?至少自己的女兒也不會被皇上棄於這後宮不管不問吧,在怎麼說她也是皇上的第一位子嗣,是一位公主呀。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一個丫頭進來傳話:“主子,華妃娘娘來了。”
瑤妃一聽,猛然一驚,慌忙坐起來整了整衣衫,並囑咐一旁的丫頭說:“快,快來幫本宮梳梳頭髮,別讓她華妃看了笑話去。”
一旁的丫頭手忙腳亂地將瑤妃扶到了鏡子跟前,從梳妝盒裡慌亂地尋找着一隻稱手的頭釵,可是那些釵子似乎也跟着瑤妃一起顯得陳舊了,並沒有一件能看得上眼的。
瑤妃心煩意亂地將盒子一推:“罷了,罷了。不戴也罷,就算是我不說,華妃也心知肚明,我現在是過着什麼樣的苦日了,瞞又能瞞得了多久呢?”
聽到這些話,那個丫
頭悄無聲息地退後了三步。
瑤妃斥責罵道:“唉,蠢貨,我說不戴釵子,並不是說不梳頭髮,你幹嘛躲到那麼老遠去,快來給本宮梳頭髮。”
那個丫頭聽了,又慌忙上前,拿起梳子來,拉扯着瑤妃的頭髮,接二連三地扯下幾根頭髮,痛得瑤妃滿臉怒火,痛聲責罵道:“滾,快給本宮滾開,看着你們就心煩。”
那個丫頭再不敢出聲,慌忙退了出去,這時候,華妃一身華貴地走了進來。
“喲,這好端端的,妹妹怎麼又發火了?放着小公主不管,在那裡哇哇大哭,你怎麼坐在屋子裡靜靜地發呆呢?”
瑤妃一聽華妃的話,就知道她在奚落自己,也沒有回話,只是淡淡轉身說:“今天太陽倒是打西邊出來了,姐姐怎麼曉得來這裡看妹妹呢?”
華妃淡淡地在華陵宮正殿之中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一切東西都顯得那麼的陳舊、昏暗,而窗戶紙好像也好長時間沒換了。
看到這副悲涼,不難想到以後自己的境況,華妃一時苦笑,不等瑤妃請坐,她就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桌上,端起茶來,輕輕地抿了一口,還未及嚥下肚去,就呸呸兩口唾了出來。
“妹妹這是怎麼了,連好茶都捨不得給客人喝嗎?”
華妃本來是無意一問,卻不料瑤妃觸到了傷心處,皇上不來,這後宮的各司都懶惰了起來,送茶的送的是舊茶,送飯的是送的剩飯,甚至連衣服都是撿了那些殘次、不要的衣服送了過來,這些氣她都忍了,可是今天她華妃卻是偏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
提到這舊茶,瑤妃忍不住起來,瞪了華妃一眼,雖然自己失寵,但都是妃位,對她倒是也沒有什麼可害怕的,就算是皇上來了,自己也無非是吃兩句罵罷了。
仔細想想,張萌回宮,她華妃的日子也不是太好過,而自己已經失寵對張萌沒有任何利害關係,當然她現在一時半會不會想到自己。
想到這裡,瑤妃懶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看着外面暖暖的陽光說:“姐姐這茶倒是舊茶,可是妹妹喝得舒心,不必擔心有人再來斥責自己。恩,這心情好了,身體也好,倒也沒有什麼憂心事,姐姐要是嫌這舊茶不好喝,不如快點回你宮中喝你新上的猴魁。想必皇上今年又賞了姐姐不少東西吧。”
華妃聰明過人,哪能聽不出瑤妃這話中之意呢,臉上一時掛不住,只是冷冷地說:“妹妹說話不必這樣陰陽怪氣,指桑罵槐。張萌回到宮中,雖然對我沒有好處,但對妹妹未必也就沒有壞處,妹妹倒不必想着如今被皇上冷落了,張萌就想不起來你曾經對她的那些壞,小諾金可是還在我那裡,她可是清楚的知道當年到底是誰出賣了她。”
瑤妃聽到這裡,自然問心無愧,當年那些事情,雖然自己並不希望張萌有多大的好,可是也沒有想着到皇上那裡告發她,至於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幹的,瑤妃心裡也隱隱有一個猜測,但是事情不明,她不敢直接說出來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