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擔憂

秦老先生心中一時複雜難言。不是爲了別的,而是這傳聞中體弱多病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東宮太子,正是他親姐所生,乃是他的嫡親外甥。

秦老先生出身京城永嘉侯府,是繼室所出的嫡子。他前頭有一位原配所生的嫡長兄,正是如今的承恩侯秦鬆。接下來行二的是一位庶出的兄長秦槐,早已亡故。再有一位原配所遺的嫡長女,就是當今聖上的原配妻秦皇后了。

秦老先生生母葉氏夫人嫁進侯府的時候,秦皇后年紀還很小,完全是繼母撫養成人的。葉氏夫人性情溫和慈愛,待原配所遺嫡長女有如己出,母女倆十分親密。相比之下,嫡長子秦鬆因年歲大些,在繼母入府時,早已遷出外院居住,又有許多小心思,對這位繼母就疏遠了許多。他不但對隔母的兩位弟弟都有隔閡,就連對同母的胞妹秦皇后,也相當冷淡。秦皇后與弟弟秦柏——也就是秦老先生,年紀只差兩歲,可算是一起長大的,因此比旁人都要親厚。

秦皇后青年早逝,只留下一個親骨肉,就是週歲便被冊封爲東宮儲君的太子,同時也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子嗣。秦老先生於手足之間,二哥秦槐早逝不提,長兄秦鬆不悌,兄弟反目,他傷心之餘,也都能淡然處之,只有對於姐姐留下來的骨肉,多了幾分真心關懷。

秦老先生身處西北邊城,對京中消息並不瞭解,偶爾從來往客商與學生處得知,太子的位置並沒換人,依然是秦皇后之子,三十年來都十分穩當,也沒聽說有別的皇子出生,他就安心了。至於太子體弱之類的傳聞,他早就聽說過,但既然太子活到三十歲都平安無事,想必是沒有大礙的。富貴人家的子嗣,從小嬌養些,體弱乃是常態,並沒什麼要緊。秦老先生自個兒孩提時,也曾是體弱公子哥兒隊伍中的一員,後來練了劍纔好些。他哪裡知道,太子的身體狀況已經這麼糟糕了呢?連子嗣都成了問題。

秦老先生心中暗暗拿定了主意,等大同事了,他確實應該上京一趟了。即使不爲見長子一面,也要去看一看外甥,祭一祭亡姐。

想到這裡,秦老先生擡頭看向吳少英:“如此說來,晉王夫婦是一心想要將親生兒子送上儲君之位了?可如今晉王病重將亡,他的長子卻不肯回家看他一眼,也算是報應了吧?”

吳少英冷笑:“晉王不是病重將亡,而是已經亡了!他是在九月底薨的,晉王妃封鎖消息,瞞而不報,足足過了一個多月,京城那頭,秦王進宮告了御狀,當今派了內侍、御醫與宗人府官員齊去太原晉王府,方纔真相大白!消息傳到京中,已經過了萬壽節。晉王已死,當今也不欲追究什麼,但晉王妃欺君之罪卻不能輕饒,就連滯留在京的晉王世子,也難逃干係。雖然晉王妃一再堅持世子不知實情,是她自作主張封鎖消息。但晉王世子若果真不知內情,又何必在京中上竄下跳,指使幾個年輕宗室子弟,與秦王爲難呢?還不是心虛麼?!”

秦老先生忙問:“如此說來,秦王遇襲一事,果真是晉王妃在背後主使?這是爲了什麼?只爲封鎖消息麼?”

吳少英嘆道:“據說是秦王在太原晉王府時就很生氣,言明定要上奏聖上,請來御醫爲晉王醫治。這也是難免的,兩位王爺總是親兄弟,眼看着弟弟病重,秦王又怎會不着急呢?只是他當時身上有差使,便派了親信侍衛往京城送信,秦王自帶人繼續前往榆林,打算等差使辦完了,就趕回西安府,把秦王府的醫官以及西安本地的名醫送到太原去,爲晉王診治。誰能想到,晉王妃擔心消息外泄,一邊派人截殺秦王派出的信使,一邊暗中令晉王府多年來收買的部將帶兵偷襲秦王。因擔心在晉地出事,會引來朝廷關注,他們才改在榆林動手。正巧榆林衛裡,又有好幾位晉地出身的將領,與晉王府有舊,願意給王妃一個方便。”

秦老先生冷冷一笑:“既然晉王世子在京中滯留八年,有望入主東宮,想必投靠他的人也不少。難怪他能支使得動宗室子弟,也難怪晉王妃有本事調動軍中人士呢。如此說來,她在臨縣那個田莊……”

“正是晉王府私下養兵之所。”吳少英笑笑,“這裡頭,只怕不僅僅是晉王妃的功勞,晉王本身也脫不了干係。除了臨縣那處田莊,還有另兩處極大的莊子,都位於邊城衛所附近,一處同樣是晉王妃私產,另一處卻記在側妃名下,都是同樣的用處,或是養兵,或是收養些孤兒教養,等大了就將他們安插到軍中去,也有收買了軍中將領,閒時到莊中去尋歡作樂,可掩人耳目。有晉王府的面子,這些人升遷也快得很,得了好處,便要回報王府了。這事兒晉王府已經做了有些年頭,怕是在晉王世子上京之前,就有所動作。若不是近年各邊鎮將士常常輪換,只怕晉王妃能號令的還不止幾百人呢。這可不是區區一個王妃能做到的。不過晉王如今人都死了,上頭也不打算追究罷了。”

吳少英頓了一頓,面露嘲諷:“然而,晉王妃事敗,世子的皇儲夢也只能落空了。想來晉王處心積慮,要將世子送上皇儲寶座,誰知八年來,太子殿下雖然一直小病不斷,卻也沒有大礙。晉王世子不得成事,只能滯留在京,他爲達目的,連生父病重,都不肯回家盡孝。如此人品,也真讓人側目。當今聖明,又不是沒有旁人可選,怎會挑這麼一個人品不佳的侄兒爲嗣子呢?晉王妃一心爲了兒子,卻反而斷送了他的錦繡前程。如今晉王妃很可能會被貶,而世子的尊位也多半要被革,日後晉王爵位,就要由側妃所出的二公子繼承了。原本穩穩當當的王爵,因爲他們母子貪心不足,也要讓與他人。這算是偷雞不着蝕把米了吧?”

秦老先生淡淡地道:“晉王自少時便有大志向,爲此苦心積慮與管氏女定下婚事,謀得管氏支持,只是時不與他,他終究還是太過年少,與大位無緣,但有管氏支持,在衆藩王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他又將希望寄託在嫡長子身上,卻將自個兒性命也葬送了,真是成也管氏,敗也管氏,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

吳少英參與調查晉王府事,自然知道晉王妃孃家姓管,而且是京中世宦名門,還是先帝元后的孃家,十分顯赫。只是先帝元后所生的皇子早年夭折,當今聖上卻是繼後所出,所以管氏權勢已大不如前。聽秦老先生的語氣,似乎對晉王家事頗爲了解,他心中不由得奇怪,正想再問,秦老先生卻已低聲問起了別的問題:“太子的病情究竟如何?除了晉王世子,是否還有別的宗室子弟在謀求這皇嗣之位?”

吳少英說起這事兒,也有些難過:“學生也說不清楚,只是傳聞一直不斷。太子平日連朝會都少參加,聽說是當今不欲他太過勞累了。只因他自生來便有這不足之症,雖然從小就經御醫細心調養,但朝野間一直有共識,道這位太子恐怕不是長壽之相。原還有一位皇孫,偏又夭折了,如今除了過繼近支宗室子弟爲皇嗣,也別無他法了。早年確實是晉王世子佔了先,但去年遼王長子也上京了。他年歲比晉王世子更長,人也穩重得多,雖不如晉王世子長袖善舞,卻有實幹、謙遜的好名聲。想來……若不是有遼王長子在,晉王妃與晉王世子還未必會慌了手腳,屢出昏招吧?”

“遼王長子?”秦老先生皺了皺眉頭,“怎麼連他家也捲進來了?難不成那儲君之位,就如此誘人?”

吳少英笑笑:“老師,那可是至尊之位。這些龍子鳳孫,哪個不想呢?不過聽聞遼王府也是一筆爛賬,遼王長子兒子都十歲了,他還未得封世子,王府裡卻是繼妃獨尊,又有幾位公子在。遼王長子大約也有些不得已吧?”

秦老先生怔了怔,還想問得清楚些,但想到吳少英不過是個監生,晉王府中事,因他參與秦王遇襲一案,或許知道得多些,可遼王府遠在遼東,他能知道什麼?不過是在京中時聽說些傳言罷了。想要知道得更多,他大可以上京後再慢慢打聽,又或是直接尋金象來問。京中侯門家奴,總比一般的讀書人消息靈通許多。

這麼想着,他就對吳少英道:“多謝你將此等秘事告知於我。你放心,我也知道事情輕重,在你師母面前,斷不會多言。”事關王族秘聞,秦老先生是不敢隨便亂傳的。

吳少英笑道:“老師不必如此小心。如今這事兒知道的人還不多,但晉地早已經開始爲晉王治喪,不過礙於皇命,並未大肆操辦罷了。然而薨了一位藩王,晉地人家這個年是不可能過好了,晉王府的事定會慢慢傳開。只怕年後,咱們縣裡就都知道了呢。”

秦老先生皺眉:“這樣的事怎好傳揚開來?宗室王族名聲且不提,太子體弱之事,卻不好讓人隨便說嘴的。”

吳少英嘆道:“朝廷倒不想宣揚呢,奈何世子之位、晉王王爵還未有定論,怕是側妃母子也盼着晉王妃與晉王世子的罪行有更多的人知道吧?”

這就涉及到另一場權勢利益的爭鬥了。秦老先生也不想多說,只道:“天色不早了,明兒我要請你姨母、表兄、表嫂來家,不如你今晚就在家中留宿,明日一起說話。若有哪些內情,是能透露給他們聽的,你也可斟酌一二。”

吳少英想了想,也覺得此時進城,怕是趕不上城門關閉了,便答應下來。

秦老先生已經倦極,吳少英恭送老師回了正屋,又向師母牛氏請了安。因有秦老先生阻止,牛氏也沒能向吳少英打聽到,他到底是爲何事而來。他恭敬告退出來,卻看到秦含真又一次站在了東廂房門口,透過門簾縫兒,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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