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蝶伏在地上,只是嗚嗚咽咽的一陣哭。
霍焰罵道:“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蠢貨!枉費你平時對她一片善心,樣樣給她好的,竟然不知足,還裡應外合學會使絆子了。”
“奶奶來了。”小丫頭傳話道。
儘管蘇心琬沒有去給林映月報信,可是此處離內院不遠,動靜這麼大,還是傳到了林映月的耳朵裡。因爲聽說粉蝶正在捱打,嚇了一跳,當即就過來了。
霍焰回頭,皺眉道:“你怎麼來了?是哪個多嘴的告訴你的?”
林映月看着地上渾身染血的粉蝶,驚嚇不已,沒顧得上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吃驚的指着粉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粉蝶她……”
“奶奶,奶奶。”粉蝶看見她就開始磕頭,咚咚作響,磕得頭上一片鮮血,“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嗚嗚,都是我的錯。”
林映月倒是看糊塗了。
她看看粉蝶,又看看霍焰,再看看蘇心琬,“怎麼了?我這一頭霧水的。”
蘇心琬沒敢回答,讓小丫頭搬來椅子給林映月坐,柔聲勸道:“粉蝶有些糊塗,世子爺已經教訓過了。你別生氣,到底還是你的肚子最要緊,生氣不值當。”
粉蝶只是嗚嗚咽咽的哭,說不出話。
霍焰上前勸道:“你是雙生子的人,來這兒做什麼?粉蝶不好了,我踢你教訓她,回頭再找個人牙子過來,賣了便算完事兒。”
林映月嘆氣,“好歹讓我知道是什麼事兒啊。”
霍焰堅決不同意,要送她回去,“走了,你管這些做什麼?聽了粉蝶那些蠢事兒,惹得你動氣,再影響了胎氣,這個損失找誰賠去?走走,回去。”
林映月站着不動。
霍焰不敢用力推她,不由生氣,“你怎麼不聽話呢?!審訊下人有什麼好問的,總之就是粉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趕緊回去吧。”
林映月神色平靜,淡淡道:“世子爺,不用瞞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嬌氣,聽到奴才背叛就會動氣,不愛惜自己。你的心意是爲我好,我知道,但是我心裡也有數。”擡手指着粉蝶,“她……,是不是把我們去大明寺的消息放出去了。”
霍焰聞言一怔,遲疑了下,“是。”不由輕聲嘆氣,“你呀,生得太聰明,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罷了,罷了,知道就知道吧。橫豎就是這事兒,粉蝶爲了陷害問梅她們,故意走路消息,其心可誅!”
粉蝶渾身染血疼得發抖。
可是,她心裡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兒,不敢朝林映月求情。
林映月便嘆了口氣,“罷了,何必鬧得驚天動地的?過日子,到底還是以風平浪靜爲上,喊打喊殺的,倒是嚇着孩子們了。”
“你也太好性兒了!”霍焰惱道:“這樣心懷鬼胎的奴才,難道還留着過年?即便她沒有謀害你的心,但是誰能擔保,你不會因此惹上麻煩?到時候,找誰負責?!”
林映月搖搖頭,“粉蝶到底救過我,又替我辦了不少事兒。雖然她做了這事兒,我心裡也是不痛快,但是到底沒出事,也不想對她趕盡殺絕了。”
“奶奶……”粉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羞愧、後悔,真是什麼心情都有。
霍焰氣得臉色通紅。
林映月扯了扯他,柔聲道:“我雖然憐憫粉蝶,但是世子爺的心意更不能辜負。”緩緩轉頭,看向粉蝶說道:“候府不能留你了。”
“奶奶!”粉蝶驚呼,顧不得身上疼痛,拼命爬過去,“求你,給我一天活路吧。我這種身份,要是被候府攆出去,誰會收留?肯定就是一個死啊。”
林映月淡聲道:“我可以留你一條命。”
粉蝶怔住,眼淚汪汪的祈求看着她。
林映月移開視線,輕嘆道:“從今往後,你就去莊子上和玉蘭做個伴兒,往後一起過日子罷。橫豎候府不缺你們一口飯吃,將來生老病死,也送的起一口薄皮棺材。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粉蝶一下子軟坐在地上。
她知道,這已經是她最好的結局。
但是她不甘心,哭道:“我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惠姐兒。我想着,奶奶有了問梅和聽竹她們,就不要我管事了。將來惠姐兒長大,找誰依靠?所以,纔想讓問梅她們犯個錯,讓奶奶想起我的好,重新重用我……”
林映月用一種悲天憫人的眼神看着她,搖搖頭道:“粉蝶,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你不在我身邊做事,沒有了權利,我也不會虧待惠姐兒的。即便我爲了自己的賢良名聲,將來惠姐兒出嫁,也會給她挑一門說得過去的親事,置辦一份能上臺面的嫁妝。而你……,只不過是想要更多罷了。”
粉蝶頓時羞愧難當,無言以對。
林映月又道:“升米恩、鬥米仇,說起來也是我給你太多,反倒激發出你不應該有的野心,擁有越多,反而想要的更過。”微微苦笑,“這麼說,倒是我的錯了。”
“不不!都是我的錯!”粉蝶哭道。
林映月搭着霍焰的手,擡眸望向他,“世子爺怕我憂心,辛苦了。”拉着他往後院寢閣回去,轉了身,再也不看粉蝶一眼。
粉蝶心中升起巨大的惶恐和不安,以及深深絕望。
眼看着林映月越走越遠,身影馬上就要消息,不由嚎啕大哭起來,“奶奶!奶奶,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再也不敢癡心妄想,再也不敢自作主張,再也不敢把奶奶你當做棋子來利用了!求你……,嗚嗚,讓我留在惠姐兒身邊吧。”
林映月在院子門口停住腳步,淡聲道:“送你走,就是保全你的性命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粉蝶一下子軟坐在地。
她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一般,木呆呆的,不哭、不喊,整個人徹底傻掉了。
婆子們趕緊上前,塞了她的嘴,二話不說就把人塞到馬車裡,去了山莊。按照林映月的吩咐,在玉蘭旁邊收拾了一間屋子,然後扔了進去。
山莊上,下人們都圍過來看熱鬧。
玉蘭也從屋裡出來,看見粉蝶,不由驚詫萬分。
雖說粉蝶已經換了衣裳,看不出傷痕。但她是林映月身邊的紅人啊,又養着惠姐兒,怎麼都輪不到來山莊啊?莫非犯了什麼事兒?可是這種話題,不是隨便能問出口的。
再說了,玉蘭喝了啞藥也說不出話來。
有人問道:“這誰啊?媽媽。”
“哎呀!我見過。”一個媳婦湊了上來,驚訝道:“這位……,不是蝶姨娘嗎?一直都在奶奶跟前服侍的,很有體面呢。”
管事媽媽冷淡道:“粉蝶犯了錯,已經不是姨娘的身份了。往後她就和玉蘭一樣,在這山莊上靜養,每天供應一日三餐,別的生活自理。”
衆人都是面面相覷。
這算什麼靜養?擺明了,就是犯了事兒打入冷宮啊。
管事媽媽沒功夫在這兒多墨跡,訓斥粉蝶,“你現在可不是蝶姨娘了,也不是奶奶身邊的心腹紅人兒,記得老實點兒!奶奶留你一條性命,那是奶奶寬宏。但是出門前,世子爺也特意交待過,你若是不老實,就地處決!”
粉蝶面無表情,從始至終都是一言不發。
管事媽媽又交待周圍的人,“你們不用管粉蝶和玉蘭,但是也別作踐他們,府裡每月都有人過來看的,少惹事兒!”
周圍人羣都笑着應道:“不敢,不敢。”
管事媽媽便領着婆子們走了。
粉蝶木呆呆的進了屋子,身上還滿是鞭傷疼痛,不由打開包袱,拿出裡面蘇心琬送的生肌膏,試着塗抹上去,“唔……”她疼得打顫兒,可是塗完卻舒服了許多。
只可惜,她自己沒辦法塗抹後背,無奈的放下藥瓶。
玉蘭悄悄推門進來。
粉蝶回頭看了她一眼,冷笑着,沒有理會對方。
玉蘭指指自己的嗓子眼兒,示意不能出聲了。然後比劃着,想要幫粉蝶塗抹那瓶生肌膏,但是卻沒敢主動上前,而是等着粉蝶發話。
粉蝶呵呵一笑,“你這麼好心?我好像記得,當年你跟着喬姨娘爲虎作倀,和我們這邊的人不對付的很吶。怎麼着,今兒瞧着我落魄了,也來奚落一下?滿足你,讓你偷偷的了一回。”
玉蘭連連擺手,想要解釋自己沒有那樣的想法,又不能說話。
正在乾着急,就見管事媽媽斷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進來,放在桌子上,說道:“粉蝶,不是我們要跟你過不去。世子爺說了,你常年在奶奶身邊做事情的,知道的太多,所以讓賞你一碗啞藥,往後好安生過日子。”
粉蝶頓時臉色大變,驚道:“你們想讓我做啞巴?”扭頭看向玉蘭,指了指,“要我跟這個賤婢一樣?休想!”
“這是怎麼說話呢?”那媽媽不高興了,“跟你說了,是世子爺的意思,怎麼變成我們要害你了?真是可笑,你以爲自己還是蝶姨娘啊?還是奶奶跟前的大紅人啊?勸你,趕緊把藥喝下去,省得我們費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