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月心道,反正橫豎都是一死,誰還聽他的啊?見他停下,看看假山後面的小門,反倒一咬牙又跑掉了。
“他媽的!反了!”霍焰火大了。
白逸之在後面笑道:“表弟,你還是歇歇罷。”
“閉嘴!”霍焰遠遠的甩下一句,追了上去。
林映月顧不上他倆鬥嘴,驚慌失措的一頓亂跑,想要快點逃出霍家,一路像是兔子般飛快狂奔。奈何她根本就不認識路,七拐八拐,竟然把自個兒給轉迷了。
“嗚嗚……,天要絕我。”她在心裡哀嚎道。
轉來轉去,眼前都是一片梅花林。
要說霍府的紅梅開得真是好,殷紅點點,枝蔓橫斜,好似一簇簇紅寶石長在了樹上,配着皚皚白雪,簡直就是人間麗色掩不住啊。
可是眼下,林映月哪裡還有工夫欣賞紅梅?恨不得把這片梅林給砍了。
“咔嚓……”一串清脆的腳步聲追了過來。
林映月嚇得一抖,藏在一顆梅樹後面不敢動了。
緊接着,是霍焰怒氣中燒的聲音,“人呢?給爺滾出來!”
林映月不吭聲兒。
心裡盼着,最好那個混蛋找不到人去,掉頭別的地方就好了。
然而霍焰根本沒打算慢慢的找。
他冷笑,“趕緊滾出來!趁爺這會兒還沒有上真火,過來認錯。若不然,爺就叫人包圍了梅園,挖地三尺也要找你出來。到時候,當着大夥兒的面,把你剝個精光,讓大家看看你的身段兒美不美。”
轟!林映月頓時腦子炸了。
當衆剝光?這個混蛋,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簡直不是人!
而後面,找過來的白逸之微微皺眉,“表弟,這種有辱斯文的話就不要說了。”
“呵呵。”霍焰勾起嘴角,一臉紈絝子弟的表情看向他,“表哥,你好像不是第一天認識我吧?早該習慣了。”
白逸之微微抿嘴,不再多說。
霍焰一聲冷哼,“哼。”他身量挺直,揹負雙手站在雪地裡,被一簇紅梅映得面容越發清俊,和旁邊芝蘭玉樹的白逸之,真是各有千秋。
梅林裡,一片靜悄悄的。
霍焰撣了撣袍子,冷聲道:“爺的耐心不是很好,數三下,不出來就叫人了。”
林映月嚇得不敢喘氣。
霍焰開始數數,“一……”他的聲音清冽綿長,有一種冰冰涼的琳琅清脆韻味。
林映月聽得寒氣直冒。
霍焰又數,“二……”
林映月覺得全身都要凍僵了。
“三……”霍焰最後一個“三”字還沒說完,梅林裡就“咔嚓”一聲脆響,像是有人踩斷了地上的枯枝,緊接着有人出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面色蒼白的林映月。
她的心裡很清楚,跟霍焰這種性子狠毒無常的人,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再沒人性的事,他說得出就做得到!在他眼裡,別人都是螻蟻一般的存在,怎麼糟蹋都行!他說要當衆把她給剝光,就是……,真的會剝光!
與其激怒他,被衆人羞辱一番再死,不如現在就出來,再找個機會碰死!如此看來,剛纔就不該一時衝動逃跑。
不僅跑不掉,還白白惹出霍焰的潑天怒氣。
她之前出門的時候慌慌張張,身上穿得很少,眼下凍得加嚇得,身體不自禁哆哆嗦嗦的發抖。一路抖,一路白着臉,表情悲壯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
霍焰輕嘲道:“算你識趣。”
林映月心中暗暗咬牙。
怕他作甚?實在不行就咬舌自盡,橫豎還有一死。
他挑眉,看着月光下身姿窈窕的少女。大約是因爲太冷,一張宛若蓮瓣的嬌小臉龐被凍得雪白,好似吹彈可破,鼻頭尖尖上卻紅撲撲的。
像是一個可愛的瓷娃娃。
本來心裡正在上火的,忽然間,不知不覺降了下來。
於是招招手,“小野貓,過來。”
林映月不想過去,但卻不敢違揹他的意思,以免激怒了他,再說根本就跑不掉啊!即便心裡存了死志,可是世人誰不怕死?不到萬不得已,還不想死。
於是用力掐緊了掌心,一步一步挪了過去。
但是每挪一步,就感覺離死神的距離近了一步!如果霍焰真的要羞辱她,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就和他拼了吧!先戳瞎他的眼睛算是報仇,然後再咬舌自盡!
林映月的心中,閃過一千種魚死網破的念頭。
白逸之忽然開口道:“好了,表弟。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總是跟個小姑娘慪氣?讓她認個錯兒,就算了吧。”
“算了?”霍焰挑眉看向他,嘲道:“表哥你可真好說話。”
白逸之勸道:“走罷,咱們回去繼續喝酒。”
“這會兒不想喝了。”霍焰根本不搭他的話茬,反倒轉頭,斜斜的看了林映月一眼,“今兒被她氣都氣飽了,還喝什麼酒?”
林映月低頭不語。
白逸之嘆氣,“表弟,你非得跟一個丫頭慪氣麼?”
霍焰卻道:“誰說我跟她慪氣了?”
正說着,一陣冷風吹過。
林映月的鼻子猛地癢癢起來,“阿嚏……!”,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噴嚏,接着便是不自控的,好幾個噴嚏停不下來。
霍焰斥道:“活該!看你以後還敢瞎跑不?大雪天的,又是晚上,回頭白白凍死了,也是你自找的!”
林映月心中腹誹。
即便去找真的閻王爺,那也死了清淨,總比跟這個小閻王呆在一起強!可是心中怒火滔天,但卻是敢怒不敢言。
霍焰忽地脫了身上的披風,遞給她,“穿上!”
林映月不由一怔。
這又是發什麼瘋?一會兒要殺了她,一會兒又關心體貼起來?還真是喜怒無常。
霍焰等了片刻,見她不動,上火的把披風往她懷裡一扔,“你聾了是不是?還是聽不懂人話?爺讓你把披風穿上!磨蹭什麼呢?大雪天的,真是找死也不挑一個好日子!”
林映月纔不想穿,恨不得把披風甩在他的臉上!
可是,卻不敢那樣做。
只能強忍了憤怒,手腳麻木的把披風裹緊了一些。但是沒覺得身上暖和,反而覺得心裡更涼。畢竟提心吊膽的,還不知道喜怒無常的霍焰,到底想要怎樣呢?他故意給披風,不可能是擔心她凍着,多半是跟白逸之慪氣罷了。
等慪完了氣,就該騰出空折磨她了。
霍焰冷冷掃了她一眼,不悅道:“做什麼這副死了老子孃的樣子?剛纔你跑來跑去,半點話都不聽,爺還沒責罰你呢。”
林映月還是不言語。
白逸之勸道:“表弟,你怎麼總跟一個丫頭慪氣?饒了她吧。”
“饒了她?”霍焰輕輕冷笑,悠悠道:“表哥你還不知道吧?這個丫頭,是蘇氏專門買給我做通房丫頭的。”
“通房丫頭?”白逸之表情很是意外。
林映月窘迫的低了頭。
她想說不是,又覺得說了也解釋不清楚,只能恨恨咬牙。
霍焰看向站在旁邊的白逸之,輕佻道:“怎麼?表哥你對我的通房丫頭有興趣?還是說,打算我們兩人一起樂呵樂呵?”
“行了,你不要胡說。”白逸之顯然聽不下去了。
霍焰搖了搖頭,悠悠道:“既然表哥你對她沒有興趣,那麼,剛纔看了這麼久的熱鬧大戲,還沒看夠?連我調教丫頭,你也打算繼續看下去嗎?”
白逸之沉默了一陣,開口道:“時辰不早,我該回客房休息了。”
走了?果然還是要走了。
林映月眼裡閃過一絲絕望。
霍焰扭頭看向她,惡聲道:“怎麼?捨不得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婢,果然是在和表哥勾勾搭搭的,真是犯賤!”
“我沒有!”林映月怒道。
白逸之原本都已經走出去了,聽了這話,又折了回來。他解釋道:“表弟,這種話有關姑娘家的清譽,還是不要胡說了。”
“喲,擔心了?”霍焰反倒笑了,譏諷道:“看看你們,一唱一和的還挺配合啊。”毫無徵兆的,一把將林映月摟入懷中,“你看清楚,到底誰纔是她的男人!”
“別……”林映月心中厭惡,本能的想要掙脫開他的懷抱。
霍焰卻笑道:“彆扭!若不然扭來扭去,跟前幾天似的,又把爺的火給浪出來了。到時候,爺可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林映月立即想起被強吻的事。
她憤怒的擡頭,看着霍焰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以及裡閃動的光芒!心中火冒三丈,但卻擔心他下一瞬再次強吻過來,只得低頭不動了。
霍焰笑道:“這不就乖了。”
白逸之的表情自然很是不好,但也不好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霍焰故意揮揮手,“好走,不送。”
林映月眼睜睜的看着白逸之走遠,一步一步,那個白色的身影飄然而去。他每走一步,就讓她逃生的希望渺小一分,心中絕望之極。
但卻不敢開口喊一聲停下。
因爲她知道,即便喊破嗓子也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會惹得霍焰更加上火!讓她挑戰一頭已經激怒的獅子,再火上澆油,顯然是不明智的。
“嘖嘖,沒看出來啊。”霍焰側首斜視着她,聲音譏諷,“你在爺的面前一副貞潔烈女的樣子,見了表哥,立馬就成了一朵水性楊花了。”
“胡說什麼?你這個……”林映月憤怒的想要罵幾句,但想到對方隨時殺人,又只能強行忍住了。畢竟性命要緊,不想逞一時嘴角之快,害了自個兒的小命。
那寫滿肚子罵人的話,只能暫且嚥下,生生把一口惡氣給吞了。
“呵呵,惱了?”霍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看了看遠處快要消失的白逸之背影,若有所思,“也對,我那表哥的模樣是挺清俊的,小姑娘見了把持不住,也是難免,所以你就春心萌動了。”
“我沒有!”林映月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