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聽竹小心喊道。
“揭開,讓我看看。”林映月心口撲通亂跳,神色緊張。
聽竹倒是沒有多想。
娘死了,女兒見最後一面乃是人之常情。況且李氏死得很平靜,因而只當是暴斃,也沒有多想什麼,便揭開了白布。
林映月眉頭緊皺了一下。
等她看清楚,才發現李氏死得很是平靜。臉上沒有絲毫痛苦,也沒有掙扎,若非臉色慘白一片,不仔細看還以爲只是睡着了呢。
林映月鬆了一口氣。
李氏不是被人害死的就好,不然的話,她的罪過可就大了。因而轉頭,詢問這幾天照顧李氏的聽竹,“最近幾日我沒有過來,娘可有什麼異常?說了什麼?”
聽竹回道:“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精神不太好。問話依舊還是天賜少爺,總惦記什麼時候能見上一面,又說些什麼回揚州的話。”
林映月聽了,頓時猛地心口一酸。
她一直怕李氏把弟弟妹妹教壞了,所以才扣留下來。但是也沒有想過,讓李氏一輩子見不到天賜和錦月。她總想着,等弟弟妹妹大一點兒,在雍州各自挑一門好親事,到時候性格也定下來了。
李氏即便見到他們,也挑唆不了什麼,自然就隨便見了。
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林映月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才幾天沒有見到娘,她就……,她就這麼撒手去了。”心中也有自責,因爲李氏實在煩人,加上這幾天被江夫人鬧得夠嗆,就躲着李氏沒有來見。
但卻不想,竟然讓母女倆天人永隔了。 wωw▲ tt kan▲ c○
林映月這一哭,除了自責,還有心中存了多年的委屈、怨懟,以及最近被江夫人鬧出委屈,都嘩啦啦哭了出來。
聽竹擔心道:“奶奶,當心身子。”
霍焰瞧着也是心疼,但是卻更理智一些,“算了,讓她痛痛快快哭一場吧。”李氏、江夫人,實在是太讓她委屈了。
林映月大哭了一場,慢慢平復情緒,吩咐道:“叫天賜和錦月過來,拜見孃親的最後一面。”想了想,“既然是在候府裡,把璽哥兒和玉姐兒也叫來罷。”
小丫頭趕緊去了。
林映月紅着眼圈兒,又道:“趕緊書信一封,給我爹。”
霍焰不想讓她分神太多,因而勸她,“你就在這兒給你娘守靈,別的事,我會替你安排妥當的。”又吩咐聽竹,“看好你們奶奶!有個閃失,你們的腦袋也不用要了。”
聽竹等人趕忙應下。
不一會兒,天賜和錦月先過來了。
天賜怕李氏,錦月也怕,現在聽說李氏死了,頓時又換做了另外一種害怕。倒是璽哥兒天生性子剛強,領着玉姐兒,大大方方上來行禮,說道:“外祖母好走。”
錦月見璽哥兒都去了,沒道理,他這個大幾歲的小姨還躲着的。因而咬了咬牙,也拉扯着天賜過去,姐弟倆跪下,都給李氏磕了一個頭。只是更多的,也做不出,磕完頭就都躲到林映月身後了。
林映月也擔心嚇着孩子們,吩咐奶孃,“把孩子們帶走。”
她對李氏的感情剩下的不多了。
哭過一場,慢慢的恢復了冷靜理智,又想起剛纔的疑惑,----好端端的,李氏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心下擔心李氏是被人害了。
林映月沒有遲疑太久,吩咐聽竹,“去把大夫叫過來。”
聽竹怔了怔,心下覺得意外,但是主子吩咐不敢多問便去了。
霍焰上前問道:“你是……,覺得有人害了你娘?”
“是與不是,我怎麼知道?”林映月輕輕搖頭,臉上帶着淺淡的悲傷,“只是我娘死得突然,到底還是要檢查一下,才能放心的。”
霍焰抿嘴不語。
如果說,這府裡真的有人要害李氏的話,那麼便只有江氏母女了。儘管他對江氏母女也是煩不勝煩,但……,到底是他的親姑姑和親表妹,並不希望牽扯到人命。
一時間,心情有些煩躁。
大夫很快來了。
林映月說道:“我娘身體一直很好,便是跌着腿,也不是什麼致命傷。再說,又靜養了好些日子,按理說應該漸漸好轉纔對。這不僅沒有好轉,卻突然……”轉頭看了看李氏,心裡也是酸澀難過,“大夫,你去檢查一下。”
大夫聞言臉色微變。
看着情形,大奶奶是懷疑親孃死得蹊蹺,有人謀害了?可是,這府裡有誰會害死李氏啊?思來想去,不就是吵鬧得最兇的江氏母女嗎?可江夫人是侯爺的親妹子啊。
如果真的查出來,是江夫人對李氏下了手,豈不是要鬧得天翻地覆?侯爺的親妹妹殺了大奶奶的親孃,這種豪門兇案豈能公諸於衆?到時候,不論是江夫人還是侯爺,甚至包括世子、大奶奶,只怕都不想旁人知情。
那麼,勢必就要滅口了。
大夫趕緊跪了下去,“奶奶,求你可憐小的在候府從事多年,一家子老小,全指望小的這點薪水養活。林太太若是沒事還好,若是……,小的還要怎麼活啊?奶奶,你高擡貴手找別的大夫看吧。”
林映月聞言不由怔住,“這是什麼話?”瞧着大夫的態度,反倒疑心起來,“難道我孃的死當真不妥?還是說,你在從中參與了什麼?”
“啊!不不……”大夫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霍焰本來就心煩意亂,見大夫一臉怕事的樣子更是生氣,當即怒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主子吩咐你敢不聽?你不查,就是你害死林太太的!”
大夫嚇得發抖,連忙道:“查、這就查!”
林映月反倒不放心了。
她叫了聽竹進來,吩咐道:“去外頭請兩名好大夫過來,快去!”等着兩名大夫請來,連着候府裡的坐鎮大夫一起,三人會診,讓各自把診斷寫在紙上。
半個時辰後,總算有了結果。
林映月拿着三張紙看了看,對比着,上面都是一個意思,“你們是說,我娘有可能是心情鬱悶,胸悶氣短,然後引發氣血不暢死的?”
三個大夫都點了點頭。
林映月臉色微白,心緒有點起伏不定。
霍焰心情敏銳非同常人,當即明白她的心思,揮手道:“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下去吧。”
三個大夫慌忙退下了。
霍焰上前摟着林映月安撫她,溫柔道:“映月,你別瞎想了。你孃的死應該只是一個意外,和你沒關係的。不要想着什麼是你幽禁了她,所以纔會心情鬱悶,然後病故,這樣的蠢念頭想都不要想。”
林映月低垂眼眸,感傷道:“即便不是如此,多多少少也有我的原因……”
“沒有多少!一點都沒有!”霍焰斷然喝斥她,冷着臉打斷,“叫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聽呢?你要是這麼想下去,鬱鬱寡歡,別人更不知道怎麼猜想了。”
林映月面色一凜,反應過來,“好,我不亂想了。”
霍焰嘆道:“你孃的死沒有意外是最好的。不然的話,假如真的是姑姑那邊下的手,爹死不會讓你殺了姑姑和表妹的,你又難受,我夾在中間也是不好做人。往後我們日日夜夜相對,彼此怨懟,豈不是傷了夫妻感情?所以,你娘是壽終正寢最妥當了。”
林映月輕嘆道:“是啊,這樣日子還能平平靜靜的過。”
她不知道的是,日子……,很快就要不平靜起大風浪了。
此時此刻,江夫人一臉的怨毒興奮之意。
她朝着粉蝶冷笑,“第一步,咱們已經辦成了。第二步,就是按你所說,通知林素月過來奔喪。”眼中露出陰毒狠辣,惡狠狠道:“當日因爲去給李氏下藥,害得我的下人死的死、賣的賣,我還把頭都磕破了。所以,希望你的辦法有用,讓我出一口惡氣,不然我就讓你去跟李氏陪葬!”
粉蝶低頭道:“夫人放心,一定會有用的。”
她心裡也是焦急。
原本想着,只要計劃進行到這一步,後面自然就水到渠成。江氏母女不是可以常跟的好主子,那麼便要找機會離開霍府!沒想到,江夫人把霍焰和鎮南侯都得罪了,竟然直接被軟禁在這園子裡,根本出不去啊!
回頭按照計劃素月過來,江雲曦過去挑唆,讓她懷疑李氏的死,認定林映月是兇手,再引得林氏姐妹互相殘殺!事情便可大功告成。
到時候,江夫人就要殺人滅口了。
粉蝶很清楚這一點,越清楚,就越想早點離開霍家。只是眼下走不了,還不敢流露出害怕和逃跑的神色,反倒諂媚道:“夫人、小姐,只管放心好了。這個辦法,一準會讓林映月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世子夫人就是江小姐了。”
她做出一臉奴才樣,好似盼着江雲曦做了世子夫人,馬上就封賞。
江夫人看在眼裡不屑冷哼,但是卻沒多說。
畢竟現在還是需要粉蝶幫忙的。
幾天後,素月抵達雍州,一場暴風雨即將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