燚城的寧靜,逐漸褪去,那些與東荒衛廝殺的黑甲士們也突然停下了他們手中的武器,面面相覷,
城中火光四濺,到處都是坍塌的房屋建築,逃難的人羣。
而他們兵刃相向的“東荒衛”,也都變成了那些眼神呆滯的平民百姓,他們眼神中沒有神色,宛如那行屍走肉一般,
再看向那在後方最爲猖狂的楊修爲,這時也放下旗幟,一臉戲謔的看向那些黑甲士,對着周圍的百姓,振臂高呼:
“黑甲士造反啦!趙府謀逆!殘殺無辜,不得好死啊!”
周圍茫然的百姓們聽到他這般話語,都是愣了半晌,然後面面相覷,接連清醒過來。
“這?我的孩子!”一壯漢從地上抱起一個少年的屍體,他渾身顫抖,淚珠大顆大顆的從眼角滑下,
“夫君啊!你醒醒啊!”不知那家的婦女,羅裳上都是暗紅的血跡,她蓬頭垢面,縮成一團,不斷的顫抖着,懷裡抱着的……是她夫君的首級,而那無頭之身,早已不知去了那裡。
這一瞬間,整個燚城,哀鴻遍野,多少人家,妻離子散,火焰、無盡的火焰,慢慢的屠捲了這座城池。
黑甲士們看着自己腳下踩着的屍體,除了犧牲的袍澤們,那有什麼東荒衛的影子,
正是那些悲慘百姓的親人啊,他們已然天人兩隔,最後定格的畫面,就是這失去焦距眼神的屍體。
無盡的嘶喊,哀嚎席捲着黑甲士們的耳膜,不斷撕扯着他們每一寸神經,他們背靠背圍在一起,看着那些慢慢擡起頭來的人們,
黑甲士的榮耀,在失去親人的百姓眼裡,就是那糞土不如的草芥,那爲首的壯漢撿起身邊的長矛糞叉,雙眼通紅,已經說不出來話的他渾身猛烈的顫抖着,可以看到,他眼神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平和,取而代之的是……
“畜生們!還我兒!”
“還我夫君啊……”、“娘,孩兒給您血洗了他們!”
……
無數的百姓,操起了身邊的武器,衝向那圍在一起的黑甲士,沒有器具的,則是憤恨的徒手扣下土牆的磚塊兒,不顧那血肉模糊的手掌,追隨着大夥兒,一跌一撞的衝了上去,
兵,衛國也,取之百姓也,
都是同根同苗,他們的親人,也有很多都在這繁榮的燚城居住生活,那禦敵的兵矛,指向了那手無寸鐵的民衆,
沒有意義的抵擋,他們便被那失控了百姓淹沒,
一個個如猛獸一般,用手,用牙,撕扯着黑甲士們的屍首,
人們已經陷入了癲狂,早已不顧是不是黑甲士,現在的內心裡,無非是在欺騙着自己:
是個人就行!
憑什麼有些人死了,有些人還活着?
先前那夫君沒了命的婦人,這時候從人羣中鑽了出來,她的衣裙也早已被撕扯着破爛不堪,緊緊捂着懷裡的布條,一步一步爬到自己夫君頭顱面前,
打開手裡的布條,裡面是一根尾指,佈滿着鮮血,這末端露出的白骨,十分驚悚,只見那婦人嘴角微微上揚,一臉幸福的抱着夫君的腦袋,淡淡說到:
“狗哥…我給你報仇了……”
“看!她拿到了!”一個瘦小男子指着那婦人喊道,周圍的人回過頭來望去,眼神中的慾望,不斷凝聚,
無數的人影,向那婦人衝去……
燚城 中心街道,
“相國大人,這不是去往王宮的路吧?”虞清文看着周圍的建築,不解的問到,
燕甘還在擦拭着那墨藍色小球,頭也沒回,說到:“快了快了,都快死的人,還沒着急……”話一出口,他便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因那來不及放下的鬍鬚也被塞進了嘴裡,
拼命的將那白鬚吐了出來,看着早已警戒的權府等人,陡然笑道:
“你們這還是幹嘛呀?都到這裡了,難道以爲自己能跑了不成?”
沙從聽從虞清文安排,早有準備,一把大刀亮相,因爲距離較近,他一刀向那燕甘劈去,
後者躲閃不及,被砍中了左臂,一霎那紅色染了他的衣服,那如枯草一般的鬍鬚,也是被撒上了自己那滾燙的鮮血。
“嘶……不愧是大羅刀法啊~真厲害”那燕甘捂着傷口,看着落在地上的斷臂,疼痛讓他冷汗直流,但他還是保持着面部表情。
“可惜,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接下來你們就來看看這場好戲的完美落幕吧!”
虞清文回頭看了看權府的人馬,人數不多,因爲分出了北荒的親衛,現在也就百十多人,原本他們已經撤到燚城邊界,越過那王公貴族修建的城牆,便可以逃出去,可現在,燚城中心,再想出去,可謂是難如登天!
“啪啪,啪啪——”
一陣刺耳的掌聲在前方響起,燕甘聽到聲音,也是微微躬身,帶着自己相府的人,分兩邊站開,畢恭畢敬的等候着黑暗中那人影的出場。
黃袍,上衣圖案繡着泉國的瑞獸——畢方,只見那男子一步一步,搖搖晃晃的來到權府陣前,伴隨着的,則是整齊嚴肅的紅甲衛士,他們手持紅刃,淡紅色的面具,肩甲則是如那水晶般的黃色礦物,黑色腰鎧,腰帶正中,一塊金牌懸掛,上面刻着的,則只有一個字——燚。
“真的是完美了!太完美了!”百怒揉搓着自己嘴角的小鬍子,身子抑揚頓挫的晃着。
虞清文眼神一凝,自己的命痕能力並未恢復,沒有武器,一會兒突圍,便是一大難題。
“虞夫人!在這泉國,本王啊,最不想難爲的人,便是你,知道嗎?” 百怒伸出手,指着虞清文,眼睛一大一小瞪着,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
“你可知?二十多年前,本王爲奪皇位,多麼需要你的相助哇!”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夫君被你召進宮裡,他現在身在何處?”虞清文不想聽百怒在這裡無故煽情,連親生女兒都能拿之利用的人,談情感,簡直可笑!
“你說那個廢物啊?嘶……難道你不知道麼?”百怒提起自己的王袍,踮起腳尖走向虞清文,一旁的沙從見勢,則是罵道:
“狗兒你休得無禮!”話音未落,那染血的大刀便向百怒斬去,但是離他更近的燕甘飛快的將自己手上的墨藍色球體丟了出去,只是這藍色球體相比較黑衣人的破炎彈,則是小了那麼幾號,
伴隨着,威力的下降,
轟——
“噗嗤——”
沙從一口鮮血噴出,他的寶刀刀刃上的裂痕不斷擴散,腹部幾乎被洞穿的傷口,鮮血不斷流出,看着地面那不小的坑壕,回頭看着燕甘,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他一步一步的,走到燕甘面前,
一把握住了燕甘受傷的肩膀,兩人的血液都在噴涌,都是口吐鮮血,受了重傷,沙從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但他還是拼上最後一絲力氣,說到:“你…你不是……國相……”,
他用完了力氣,躺在地上,昏迷過去,
虞清文在那藍色球體爆炸前,被百怒一把抱走,躲開了這猛烈的傷害,現在她被百怒一掌擊倒,夾在腰間,看着秀髮裡摻雜着那些白髮,百怒微微搖頭,俯下身來,用那沙啞的聲音在虞清文耳邊說到:
“看這些年他,是怎麼對你的?你?”
他閉上眼睛,對着那紅甲士兵們伸出手掌,逐漸握拳,後者們也都會意,向那些權府的殘餘人馬,拔出紅色大刀,動用各自的戰絕,呈包圍的姿態殺去。
看着刀光劍影,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權府家丁,百怒繼續說到:“當年,你從了本王…該有多好……”
紀嚴召回分散的北荒衛,將兩院打通,大門上鎖,集中在院宅,自己則是率領親衛走上二樓,看着那火海一般的燚城小巷。
“這幻象也太過恐怖了吧?本座沒記錯的話……”那粉色小獸站在紀嚴肩上,皺眉說到:“應該是一個叫做月夜蠱獸的異獸,纔會這種能力,可是這玩意兒被人族和異獸兩族不容,早已被滅絕了啊?”
“按照你們異獸的說法,這等實力,至少達到【獸王級】了吧?”紀嚴預感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卻不知該如何下手,現在北荒衛還沒陷入外面的混亂中,如若不知如何破局,別說營救夫人,就連自己,恐怕都要葬身這裡,
他不是無腦之徒,現在這個情況,他反而很是冷靜,既然這小獸相對了解,那就代表還有機會!
“是啊,也不知道你們這裡咋管的,獸王級的異獸都出現了,你們這些人族卻連反應都沒有,哦……應該說連中招了都不知道。”小獸忍不住的吐槽到。
“那你可知道這幻象該如何破解?或者能讓自己避免陷入幻境的辦法。”
“目前我能給你想起這貨名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吧?這現在只有實力高於那異獸的大人物能用命痕能力來破解,應該也別無他法了。”小獸雙手一攤,
“沒辦法,誰讓你們就這麼放縱它成長呢……”
“應該是王室……”
紀嚴咬了咬牙,既然這樣,那就得硬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