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大頭人見餘慶堅決要走,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我們希望得到餘先生的幫助。”
餘慶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姓餘?再說我也幫不了什麼呀。”
那人說:“我知道你是雲山集團的繼承人。當年餘雲山老先生在世時已經承諾給我們的智力研究所每年資助十億RB的經費,但自從他去世後,撥款便中斷了…”
餘慶更吃驚了,慌忙打斷他的話說:“我不明白你都胡說些什麼!”
那人指了指餘慶手上的戒指說:“你這枚戒指是我們劍工在一百多年前特意打造獻給餘雲山老先生的,以感謝他的鼎力支持…”
要了老命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此時嫦娥和娥英她們都在門邊聽得清清楚楚的。眼看秘密保不住了,他只得減少暴露的範圍,說:
“這戒指的確是餘老先生留下的。我是在他住過的小樓裡無意間找到的,可這跟繼承人不相干,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姓餘的後人多着呢,聽說金城子就有十幾個…”
那人對餘慶的話半信半疑。嫦娥和娥英似乎也不大相信。餘慶也顧不了那麼多,上了車就準備開溜。
可他突然想起現在出不了城,只得讓車開到南城去找個地方停了下來,睡在車裡了。
這時他非常擔心戒指的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娥英她們自然知道他去過餘雲山的小樓,但對戒指的來歷卻一無所知。假如她們懷疑那個戒指與繼承人相關,甚至是一件信物,會不會馬上採取行動?
權力之爭歷來充滿兇險,何況現在是權力和利益兩方面的爭奪。他想化解危險,作出了一個讓大家吃了一驚的決定。
既然這枚戒指僅僅只是一件武器而已,對自己也沒有多大用處,於是他乾脆大大方方送給了娥英,託詞是說讓她保管好以防丟失,實則是轉移她們的注意力。
這一舉措的確妙不可言,娥英不時舉着手左看右看,似乎在研究戒指裡的秘密。這讓餘慶認定娥英就是被人收買了來監視自己的。
現在他手上的這塊表,也有可能被娥英或者她後面的人懷疑成餘雲山的信物。於是他摘了下來遞給嫦娥,讓她來保管。當然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想測試一下嫦娥到底有沒有問題。
不想正當嫦娥伸手來接時,堯丹一把將表搶了過去,說:“相公,我來保管!”
餘慶責罵了一句:“像個土匪一樣!”
餘慶想,由堯丹保管更妥當。若放在嫦娥那裡,真有什麼事需要召喚秘書的時候,他就不大好辦了。
他做的這一切,就是要讓娥英她們覺得自己只是去過小樓,儘管順手拿了點餘雲山的遺物,但並沒有成爲繼承人。
但是他的這點努力,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幾個大頭人給破壞了。
天剛剛亮,他正打算讓大家抓緊時間出城時,昨晚那個大頭人帶了幾個人就站在他車子旁邊。他們再一次懇請餘慶繼續支持智力發展事業。爲了巴結他,他們還送了一個小小禮物給他。
餘慶幾乎沒辦法拒絕這個他夢寐以求的禮物。這是劍工人才有的一種鑲嵌在耳廓上的微型芯片。裝上它就可以和劍工投放在太空中的一顆衛星連接。這顆衛星就是他們的“如意星”。
“如意星”其實就是一部實時更新的世界圖書館和智慧分析助理。餘慶對地球上近幾十年發生的很多事都不清楚,有了它就補齊了他的知識斷層了。
那個大頭人見餘慶那個神情,知道他不會拒絕,便不由分說把那個微型芯片鑲嵌到了他的耳廓上去了。
大頭人告訴他召喚如意星的手勢和方法,還說:“理論上這個芯片可以使用180年,它的能源來自於你的體溫。如果你感覺到耳廓有一點涼涼的,那是它在吸收熱量補充能量。”
餘慶說:“可是我…真的不是…雲山集團的繼承人是我一個姑姑。”
餘慶順口撒了這麼大個謊,連自己都吃了一驚。那個大頭人,嫦娥,娥英等統統都驚掉了下巴。”
娥英自言自語道:“這不可能啊…”
大頭人也疑惑地問:“那你爲什麼有戒指?”
有時,一個謊言需要幾十個謊言去支撐。餘慶只得再編故事了,說:“你們不知道,餘雲山臨終前悄悄把授權書給了那個姑姑的先祖,可他卻不願接手,就一代代傳到了金城子那個姑姑手上。
那個姑姑熱衷於星際旅行,也不打算接手,還把自己的基因篡改得面目全非,失去了繼承人的基礎條件…”
嫦娥說:“這麼說你上次和姑姑見面了。那她可以把授權書轉送給你了…”
餘慶說:“你當那是個物件呢?那是一個生物特徵綁定的電子憑證,姑姑的生物特徵沒了,那個憑證相當於沒有了開啓的密碼…”
大頭人嘆道:“這樣她就沒法通過行政系統行使權力了。”
過了片刻,大頭人拍掌叫道:“所以餘老先生的這些信物是用來重新生成電子憑證的!對嗎?”
餘慶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大頭人這麼一說相當於把他剛纔編的一大堆故事給抹掉了,還是沒能讓自己擺脫被人當作繼承人的懷疑。
餘慶忽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讓娥英把大頭人認爲是信物的戒指交還給大頭人。他對大頭人說:“那你幫我研究一下怎樣重新生成電子憑證,下次我再回來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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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示意大家上車,頭也不回就出城去了。
這一回他打算直飛第三樂園,再也不進沿途的另外三個城市了。
過去他進城去除了補給以外,主要是爲了更多瞭解當今地球上各種族羣的生活現狀和風土人情,現在這些信息他可以問問如意星就知道了。
它甚至還能幫他計算出從這裡到第三樂園的天氣參數,得出精準的軌跡路線和飛行時間呢。
在今天的氣象條件下,他們到達第三樂園的時間是凌晨四點零六分,那時車子的能量將剩餘18%。
他還從如意星那裡瞭解到,他們現在所使用的這種型號的車是七十年前的!最先進的那種型號是2C37年出現的羲和型全能車,它能天地往返,時速高達28馬赫。然而由於需求的急劇下降,世界上已經有四十年沒有新產品了。除了極少數地方,整個世界的科學技術發展已經完全停滯甚至下滑,人們失去了對新技術的興趣和追求。
人們的絕大多數注意力都放在了對自身的研究上了。有一位科學家曾經總結這種狀況:人們都熱衷於把自己打造成一個不老的神仙。
這就像遠古時期那些皇帝大煉丹藥和修仙一樣,他們對於民生和對外擴展已經沒時間去關注了。但現在的人比過去的皇帝的要求還多,他們要求和神平起平坐。
如意星告訴餘慶,2C07年曾有人做過調查,知道勾股弦定律的人在當時不到總人口的萬分之零點八。維持當代科技運轉的都是上一代人制造的智能設施。
流水線上是機器人造機器人,而流水線下是人造人:在2C16年,地球上自然孕育的嬰兒已不到千分之一,其餘都是OEM出來的。
餘慶還得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2C50年的統計表明,除了在原生態樂園以外,整個地球上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原生的人類了。
而且截至2C12年,保留有原生人類50%完整基因的人不到42%,大多數地方的人90%的DNA都被置換和編輯過。
當然餘慶也從如意星那裡得到了一個好消息:第三樂園裡還生活着3到8個原生態的人!
之所以不能得到確切的數字,是因爲那裡的穹窿自潔系統已經失去功能了,所以從太空獲取的影像資料太模糊了,無法準確確定那些活動的個體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過當餘慶想獲取第四樂園等的資料時卻未能成功,因爲如意星只能覆蓋地球三分之一的面積。劍工的人從一開始就對遠離自己的世界毫無興趣,所以也不打算擴展他們的視野。
然而得到第三樂園還有同類存在的消息,餘慶已經非常開心了。
他從來沒有睡得這麼香過。等他醒來時,車子早已經降落在一個小山坳裡。從這裡穿過隧道就可以進入第三樂園了。
出於與世隔絕的考慮,第三樂園建立在一片崇山峻嶺之中。在堅固的穹窿的保護之下,連一隻鳥也休想飛進去。
這條通往第三樂園的隧道,當年是爲了運輸材料和設施進去而建的。樂園建成閉園後,爲了不讓人們去打擾它,隧道的入口便被摧毀了。至於破壞的深度有多少,暫時找不到有關的歷史記載。
這等於又給餘慶出了個大難題,他能夠從空中俯瞰第三樂園,但沒有路可以進去。
清除隧道口的廢墟談何容易。而且他們也沒有這樣的工程機械。直接飛越隧道上面的山峰去第三樂園也不行,那裡像原始森林一樣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大樹,根本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
不能降落,他們就沒法下到地面上去。他們也沒有空降人員的工具。再說,車子現在的能量只剩18%,連試錯的機會都沒有了。
也許等太陽出來以後再曬上兩天,補充完能量後,可以先飛上去探探情況。
最難的不是怎麼進去,而是怎麼樣出來。就算把車懸停在樂園邊上的某個地方,人想辦法從空中下降到地上去,可回來的時候要把樂園的人帶走,怎麼把他們拉到空中去?
得仔細想想,找到一個萬全之策。
放火燒山?這顯然不行。且不說火勢無法控制,到時候附近的氧氣被消耗一空,加上滾滾濃煙,他和當歸說不定因窒息而死在這裡了。
最好的辦法是先有人翻過山去,在靠近樂園的地方開出一片降落的場地出來。場地也不需要太大,能落下一輛車就行,十幾個平方米足矣。
這樣的重任只有交給嫦娥和堯丹了。儘管她們行走和攀爬的能力和人類相比沒有什麼明顯的優勢,但她們結實,既不會被刺劃破了手,也不會因石頭磨破了屁股。關鍵她們的光刀還可以清除路上的障礙物。
他還想趁此機會試試娥英的能力。不管她有沒有問題,畢竟她也是天祖派來保護他的,想來她多少也應該有點本事。
他把娥英叫到身邊來,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讓她先去嘗試一下,開闢降落場的計劃能不能實現。
誰知娥英答道:“主人,不用試了,我明天直接給你把降落場開出來就是了。”
餘慶問:“你有多大把握?”
娥英說:“十拿九穩,你不用擔心。”
堯丹說:“我和嫦娥也去吧,一起動手準能成。”
娥英說:“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你們留下來保護主人。不瞞你們,我發現我們正被一顆衛星鎖定了。”
餘慶笑道:“那是劍工的如意星。”
娥英說:“不是這樣。如意星在你沒有向它發出召喚令時,它是不會理會你的。這顆星卻一直在盯着主人,它的T形波在主人身邊不超過5CM的地方飄移。”
餘慶大吃一驚,問:“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娥英笑道:“小兒科,故主經常被人追蹤監視,所以我的頭上裝有三百多種反監視裝置。”
“看來是我小看你了。我應該想到這一點,天祖怎麼會派個無能之輩來保護我呢。能和我說說,你打算用什麼方法開劈降落場呢?”
“主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方法,就是一種簡單粗暴的做法。你明天把車飛到兩百米到三百米的高空,找準要降落的地點,我從空中跳下去直接砸出一塊平地來。”
餘慶笑道:“只怕你都散架了,而且砸出來的是個坑而不是平地。”
娥英說:“散架是不可能的。我的身體可以下潛到海底1200米深的地方。至於說砸出一個坑來倒是真的,不過我下去把它再填平就是了,這不費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