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晏子別開臉，躲避阮小綿攻氣十足的視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南爵，我是他的母親……”
“母親？”阮小綿秀眉微挑，眉宇之間染上了一抹嘲弄之色，“南爵所有的悲哀，恰恰是因爲，你是他的母親。”
如果，她可以像普通媽媽那樣，給南爵最簡單的快樂，沒有家族利益，沒有首領之爭，南爵不會被羅西假意的好傷害。
如果，她沒有階級之分，讓南爵自由戀愛，她不會跟南爵分開五年，南爵也不會痛苦五年。
當然，五年前的始作俑者有可能僅僅是莫瀾，但她敢發誓，她能獨善其身嗎？
“阮小綿你……”
“我知道，你認爲我這句話說得很重。”
阮小綿寒聲打斷南佳晏子的話，輕笑。
“你自己想一想吧，我說的是不是事實，另外，關於你們家族的事情，我真的沒有興趣，可偏偏，是你們先招惹我的，怪只怪你們五年前沒有說殺死我，現在我回來了，南佳晏子，你回去告訴莫瀾，這一次我不會退步了，就像你們保護自己的家族一樣，我也是在保護我跟南爵的感情，那就看看，最後是勝利的，是誰吧。”
說完，阮小綿冷冷撤回落在南佳晏子臉上的視線，轉身，離開花園。
她的背影是那樣的堅定，強大。
南佳晏子死死盯着阮小綿的視線，耳邊一直在迴盪着阮小綿剛纔說的那句話。
南爵所有的悲哀，恰恰是因爲，她是南爵的母親。
真的是這樣嗎？
她，真的讓南爵很悲哀嗎？
……
回到臥室，南爵已經洗漱完畢了，身穿一件黑色的真絲睡袍，坐在沙發上。
阮小綿開門進去，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又站在門口靜靜地看了南爵一會，長吁了一口氣，走到牀邊，將窗簾拉上。
漆黑的夜色被隔在外面。
阮小綿右手握着暗金色的窗簾，緊緊捏着，窗簾皺了，像是風吹亂了水面。
心，沉甸甸的。
其實到現在，她都不確定，自己到底是對是錯。
藍血家族，幾百年的歷史了，將毀在她的手上，她不是莫瀾，不是南佳晏子，就算是殺人，也可以毫無悔意。
但事情沒辦法倒帶……她也不想倒帶。
Ring……
一陣手機鈴聲忽的響起，打斷了阮小綿的思緒。
她鬆開窗簾，轉身看着南爵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首領，有很多的媒體想要採訪您。”
家族公關部已經被世界各地的媒體電話狂轟亂炸了。
公關部的經理傑克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但這一次，他真的措手不及，無助極了，也沒辦法替首領將所有的媒體擋下來。
南爵雙眸暗沉，緩緩垂下眼簾，淡淡地開口，“你代我開個記者會，我會草擬一份發言稿給你。”
“……”一頓過後，傑克點頭，“是，我選在就着手準備。”
南爵掛斷了電話。
阮小綿緩步上前，在沙發的背後站住，彎身抱住了南爵。
臥室內的氣氛似乎很壓抑。
南爵薄脣輕勾，淡淡一笑，擡手輕撫着阮小綿環着他脖子的手臂，“怎麼了？母親跟你說什麼了嗎？”
阮小綿深吸了一口氣，低頭將臉埋進了自己的臂彎裡。
“南爵，我愛你，我很愛你。”
南爵微微側頭，餘光落到了阮小綿的深咖色的頭髮上，“還不夠。”
他要得可不僅僅是“很愛”這個程度。
“就像你愛我那樣，我就是那麼愛你。”阮小綿喉嚨有些發熱，眼睛紅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感動還是什麼，南爵願意爲了她，解散有幾百年歷史的家族，只是感動，真的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的心情很複雜，複雜到無法形容。
“這還差不多。”南爵滿意一笑，擡起左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裡了。”
“嗯。”阮小綿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起身直接向衛生間而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眼圈的淚水逼回去，不想讓南爵看到自己的淚水。
Ring……
又是一陣手機鈴聲。
南爵知道，今晚，又或者說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手機都不會太平了。
他擡頭掃了眼整個臥室，一瞬間，有千百種滋味涌上心頭，有好有壞，就像是整個家族留給他的，也是有好有壞。
如今，他做的這個決定，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雖然他總是說，他做過的事情，絕對不會後悔。
但至少現在，他是堅定的。
至於以後，只要阮小綿一直在他的身邊，他就不會再去想其他。
他的思想，信念，以後都是那個女人的。
……
翌日清早。
“我的莫瀾夫人，有一件事……”安德烈站在莫瀾的牀邊，神色爲難，欲言又止。
莫瀾伸出手，由安德烈扶着，緩緩起身，“什麼事啊？說吧。”
安德烈蹙了蹙眉，默了默說道，“莫瀾夫人，您一定要有所準備。”
莫瀾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重要性，眸色深重地看着安德烈，“到底什麼事？”
“是……是這樣的，莫瀾夫人，南爵少爺昨天晚上宣佈……要解散家族。”安德烈終於說出口，彷彿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一樣。
“……”莫瀾震驚地看着安德烈，久久反應不過來。
她甚至懷疑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她只是睡了一覺而已……難道，這是她在做夢？
“夫人……”安德烈彎着身子，“南爵少爺已經決定了，今晚七點，這裡就要拆掉了。”
“……”莫瀾依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真的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個噩夢。
“夫人……”安德烈久久聽不到莫瀾的聲音，有些擔心了，輕輕喚了她一聲。
“叫南爵來見我。”良久，莫瀾終於說話了，聲音低沉而威嚴。
“是，夫人。”安德烈點頭，離開了莫瀾的臥室。
半個小時之後，南爵出現在了莫瀾的客廳內。
莫瀾已經梳洗完畢，穿戴妥當了。
看到
南爵進來，她的神色極冷，怒視着南爵，眸底暗潮洶涌，表面卻很平靜。
“我已經通知下去了，九點鐘的會議，由我來主持，我承認你是家族的首領，但是家族的解散，並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的，我們投票表決。”
“祖母……”
“不要叫我祖母。”莫瀾擡手，寒聲打斷南爵的話，“在你選擇那個女人開始，我就已經不是你祖母了。”
南爵聞言，眉心不着痕跡地蹙了一下。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莫瀾，心在痛，彷彿有刀子狠狠插在心口一般。
但他看上去，卻那樣的平靜。
“如果我真的選擇了她，我做的，絕對不止這些。”
莫瀾有些不明所以，擡頭看向南爵。
“這封信……”南爵拿出了那封四分五裂的信，五年前，莫瀾親手交給他的信，“不是阮小綿寫的，我已經知道了。”
沒有人可以將他南爵矇在鼓裡，至少他不會一輩子被矇在鼓裡。
莫瀾聞言一驚，雙眸微眯，“是阮小綿告訴你的？”
阮小綿不是說過，她不會將五年前的真相告訴南爵嗎？
“您認爲您的孫子很沒用是嗎？是，我是很沒用，所以才讓您騙了我五年。”
南爵說着，冷冷笑了出來。
不是阮小綿告訴他的，而是因爲那個女人真的很不擅長撒謊。
PTSD，因爲在月子裡被綁架，所以患上了那種病，這種爛理由，誰會相信？
“南爵，我是爲了你好。”莫瀾神色之間染上了一抹內疚之色。
她親眼看到她的孫子這五年痛苦的模樣。
“爲了我好？殺了我心愛的女人，是爲了我好？祖母，您知道嗎？如果五年前，我知道阮小綿死了，我不會獨活。”
他之所以活到現在，就是因爲這封信，讓他堅信，阮小綿只是離開他，背叛他，並沒有死。
“南爵，你怎麼可以爲了一個女人有這種想法？你是藍血家族的……”
“對，就因爲我是藍血家族的人，所以，我不能跟我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是嗎？”南爵寒聲打斷莫瀾的話。
因爲他是藍血家族的人，他的肩上揹負着藍血家族的使命……
這些話，他從小聽到大，真的，很讓人噁心。
“就是因爲我是藍血家族的人，所以，我痛恨藍血家族，祖母，如果您真的怨，就怨我吧。”
跟阮小綿沒關係。
或許一開始，他是爲了阮小綿才決定的。
但當他知道五年前的真相之後，他就是爲自己決定的。
他有想過會後悔，但是這件事他不去做，他會更後悔。
“南爵，你說什麼？”莫瀾雙眼溼潤，聲音都發了顫，難以置信地看着南爵，“你……你痛恨……”
“沒錯，我很痛恨藍血家族，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我更痛恨您，可您是我的祖母，阮小綿之所以不告訴我真相，是不想讓我爲難，也不想讓我傷心，她不想讓我在您跟她之間做選擇，祖母，阮小綿知道我會痛苦，那您呢？您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很痛苦？您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