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雙走後,北面稱孤轟然倒地。
紫瑤忙奔上前,將師父扶起,摟在懷中。
紫瑤將師父的斗篷摘去,詢問她的傷情。
只見北面稱孤長着一張娃娃臉,甚是天真。雖已是一百多歲的高齡,卻有着冰肌玉骨般的容色。
瀕危之際,北面稱孤摒退左右,與紫瑤獨處道:“爲師練就這‘極陰大法’,可使人返老還童,越變越年輕。”
“真怕如此下去,有一天會成了那襁褓中的嬰兒。”
紫瑤接道:“即便師父果成了襁褓中的嬰兒,徒兒也還是會尊你爲師,好好照顧你!”
北面稱孤笑道:“物極必反,凡事過猶不及!我此刻離去,最爲適宜。”
“人生最美是童年,無憂無慮好度日。何如長大成年後,幾許愁情幾度秋。”
紫瑤看着師父的膚色漸漸皺黃起來,現出了衰老之色。
北面稱孤虛道:“我走後,最是對你放不下,對你大師姐放不下。”
“你大師姐心高氣傲,器量狹小,我走之後,恐怕她容不得你!”
紫瑤泣道:“師父,待你走後,我便緊隨而來陪你,又管她容不容得下呢?”
北面稱孤撫着紫瑤的頭,道:“傻孩子,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將來等着你!”
說着,北面稱孤強行運功,吐出一顆冰珠,給紫瑤服下。
吐出冰珠後,北面稱孤的一頭烏絲,瞬時化作了蒼髮。弱聲道:“適才……你服下的冰珠,不但可以治癒你的傷體,還可保你陽氣恆定,也可使你功力大增。”
“如若……如若你師姐不仁不義,要加害於你,你也無須再念及甚麼同門之情!”
北面稱孤緩了緩,命魅姬、風馳、傾國等上前聽話,囑道:“我死後,由紫瑤接任教主之位。”
“紫瑤,我要你率領教衆,歸往北方,還……還政於天下!”
說到這,北面稱孤便氣盡人亡,安然去了。
魅姬聽師父說,教主之位由紫瑤接任,勃然大怒。道:“她是本教叛徒,師父怎可能將教主之位,傳給一個叛徒。”
“這小賤人善使妖術,師父肯定爲她蠱惑,纔會道此遺囑!”
說着,魅姬挺出束流劍,指向紫瑤,對衆屬下道:“我現在命你們,將這小賤人,就地格殺!”
鐵拳聽說要殺紫瑤,忙挺身護在紫瑤身前,叱道:“誰敢!”
見無人肯動,魅姬斥道:“風馳、傾國、白狐、山狼、新太陰四鬼,你們都聾了麼?”
白狐出道:“大師姐,師父她老人家,有言在先,說得清清楚楚,教主之位由紫瑤師姐接任。”
“我們違令不遵,又要同門相殘,這不就等於欺師滅祖,背信棄義麼?”
魅姬聽得氣急,一劍將白狐刺於劍下。
白狐倒地笑道:“大……師姐,好………好快的劍,你……身中劇毒,不是不能運功揮劍的麼?”
魅姬一聽,猛地一驚。一時氣急,倒忘了這一節。突地踉蹌着身子,大吐了一口鮮血。
傾國邪然一笑,對身旁的風馳道:“如今師父死了。大師姐身中劇毒,卻還強行運功使劍,也活不長了!”
“二師姐身受重傷,自保且難。我們不若趁此良機,將二人除了,此後我們二人獨大,平分天下,如何?”
風馳不語,默契地點了點頭。隨即二人挺劍,向魅姬逼去。
魅姬見狀,連連後退,喝道:“你們幹嘛?”
傾國道:“大師姐,你不是時常教導我們,心不狠手不辣,天下拿不下麼?”
魅姬道:“你們兩個竟然敢以下犯上,公然造反?”
風馳道:“即便如此,猶未及大師姐萬分之一。大師姐連師父都不放眼裡,我們又有甚麼好怕的呢?”
二人剛要強攻魅姬,便被紫瑤喝住:“住手!”
“如今師父既然將教主之位傳給了我,全教上下,都得聽我號令!”
傾國、風馳相視一笑,道:“聽你的?看來我們得先除了你!”
說着二人轉身,向紫瑤撲來。
鐵拳來護,可紫瑤早已使出了“穿絲功”,向二人飛去。
紫瑤發功之快,二人幾不可擋,直穿心臟而過。
二人看着各自胸前那根幾不可察的細發,不敢輕動。
她們深知身中“穿絲功”的下場:發斷則毒生,發抽則血噴。
紫瑤亦遲遲沒將髮絲抽回,走近道:“教主之位,就有那麼好麼?值得你們捨生忘死,背信棄義相求麼?”
“但凡你們有一點點良知,有一點點善念,我把它讓你們又何妨!”
紫瑤說着搖了搖頭,續道:“可是你們真不配!”
突地將髮絲抽了回來,飛出兩根冰針,融在了二人的傷口處。
紫瑤轉過身,道:“你們走罷!傷勢無礙,只是從此以後,再不得運功動武了。以後與世無爭,平安度日便好!”
二人連忙跪下叩謝。
就在這時,傾國突地揮劍刺向紫瑤。
鐵拳慌忙來擋,傾國一劍刺於他腹下。
紫瑤猛轉身,一掌將傾國擊飛出去,倒地而亡。
紫瑤將鐵拳扶在懷裡,切問道:“你可還好?”
鐵拳腹部血涌不止,笑道:“很……很好!能……能死在紫瑤姑娘的懷裡,死而無憾……”
鐵拳剛一道完,便也去了。
風馳見狀,剛欲要走,卻又被魅姬挺劍,當場刺死。
魅姬見傾國、風馳雙雙命殞,大笑道:“順我者昌,逆我者……”
話音未落,仰天狂噴鮮血,倒地而亡。
山狼、新太陰四鬼等一干手下,率領太陰教教衆,一齊拜見紫瑤,擁她爲教主。
紫瑤厚葬了鐵拳。又用“冰凝神功”將師父的屍身包裹,運回北方。
凌無雙走後,將葉青峰帶到了虔靈山,運功爲他療好了傷勢,並將赤焰刀還給了他。
蠻子見葉青峰醒來,搖着他的手臂道:“太子,我……我還以爲你……你死了呢?”
葉青峰看了看凌無雙,笑道:“有我師姊在,我如何死得了!”
凌無雙接道:“是哩!有徒兒在,師父怎麼死得了!”
凌無雙頓了頓,又問道:“你果真是太子?”
葉青峰愣了愣,笑道:“莫須有,莫須有……”
凌無雙又道:“我們去幽悠谷,找童男童女罷?”
葉青峰突地想起,自己確是答應過幽悠谷中的童男童女,會回去看他們的。
葉青峰又是一驚,心想她是怎麼知道的?自己雖與她提過幽悠谷,但並未與她提起過童男童女。
葉青峰仔細一想,腦際亦閃現出以往她不爲人所知的一幕幕。
原來在凌雲山時,運功爲她療傷,無心卻使出了“淡漠功”,化卻了她許多的憂傷記憶,而又給她增添了一些美好記憶。
葉青峰此刻才明白,至勝師父,在桃花井中的仙人洞裡,傳給自己的“淡漠功”,纔是天下第一奇功!
而因此功,能做到心如止水的“若水劍”,乃天下第一劍!
這時,山下陣陣“得得”聲傳來。三人來到崖邊一看,只見紫瑤正領着太陰教的人馬,望東北而去。
凌無雙問道:“那領頭的是誰?好生眼熟。”
葉青峰道:“你連她都忘了?”
凌無雙道:“難不成你認識她?”
葉青峰道:“認識,當然認識,她……她是我的一位同鄉!”
凌無雙道:“既是同鄉,在此巧遇,何不下去問候一聲!”
葉青峰看了看凌無雙,隨即飛下崖去,用上“輕波功”,攆上了紫瑤。
紫瑤見是葉青峰,忙下馬來見。
葉青峰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紫瑤回道:“率領教衆,歸往北方。不知此別,可能再見否?”
葉青峰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若心中裝有對方,又何須親眼所見呢!”
紫瑤隨即從馬背上,取下一物,遞給葉青峰道:“此物乃我們北方的一種樂器,名叫‘知音’,送給你做個念想罷!”
葉青峰見其小巧精緻,欣然接過,藏到了懷裡。
隨即也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給紫瑤道:“這是從小陪我長大的一塊玉佩,別人叫他‘天子玉’。”
“九年前被江南四少奪去,不久前,我師姐才幫我從東漸離的手中要了回來,也送給你做個念想罷!”
紫瑤亦是接過小心收下。
見身後車馬躁動,紫瑤一時無言,只得道:“那就此別過罷,你照顧好自己。”
隨即上了馬,策繮前去了。
葉青峰站在路旁,看着紫瑤的身影,斑駁在樹林間。這時林中傳來胡琴的聲音。
伴着琴聲唱道:一曲肝腸斷,輕羽此去莫留連,更有南國花正好,莫向白蘋洲上獨嘆秋水寒…………
隨着琴聲的漸遠漸淡,那歌聲終也不可聞。
翌日,葉青峰、凌無雙、蠻子,往嶺北幽悠谷而去。
行至一處竹林時,迷路不知何向?見溪流旁有一浣女,下馬問道:“敢問姑娘,嶺北幽悠谷往哪裡走?”
那人起身指道:“徑直向西。”
葉青峰見是馮一針,喜道:“是你。你……你不是說,你去‘夢裡鄉’了麼?”
那人疑道:“我們認識麼?”
這時竹林深處,傳來一個男人聲音。那人端起木盆中的衣物,笑道:“拙夫喚我了,我得回去了。”
葉青峰目送她遠去,隨後笑了笑,想到:“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如此美景,不是夢裡鄉,又是何處呢?
隨即回到馬上,帶着凌無雙、蠻子,徑直西去了。
三人又趲三日,終於來到了幽悠谷邊。湊巧碰見楚芳菲帶領屬下,來到幽悠谷邊,遙拜父親。
楚芳菲見得三人,心喜不已。一番寒暄後,凌葉二人才得知,她與何以樂早已成婚。
楚芳菲得知凌葉二人,欲憑藉各自的蓋世輕功,下到谷底,安然度日。
一番苦留無效,只得衷心祝福。並託二人下到谷底後,代自己向父親問好。
蠻子本也想隨同葉青峰、凌無雙回到谷底。
但一見幽悠谷深不見底,其中又缺衣少食的,便打了退堂鼓,變了注意,要帶着小雪的孩子,和楚芳菲回到郡王府,同享清福。
葉青峰只得託楚芳菲,好生照顧好二人。
隨即二人,手牽手,盈然躍入谷中,於雲深霧繚中,不見了蹤影。
葉青峰、凌無雙二人,運功提氣,隨風漫飄,渾似一對比翼雙飛鳥。
凌無雙邊飛邊問道:“適才那人是誰?”
葉青峰疑道:“她你也不知道?”
凌無雙道:“不知道。我只記得該記得的!譬如母親父親,我記得他們生前都是俠女、英雄,爲天下人所敬仰!”
“至於後來,他們是如何離去的,我卻半點不記得了。但他們永遠活在我心中!”
說着,凌無雙頓了頓道:“我還記得,我好像有一個妹妹,叫靈軒。”
“她曾跟我說,她有一位師父,愛上了一位風流倜儻的大俠。而那位大俠爲護一塊寶石,跌入了一個深洞。”
“從此以後,她師父便斷絕塵世,削髮爲尼了。”
凌無雙嘆了一口氣,續道:“你說她師父既是真的喜歡那位大俠,何不跳下那個深洞,去陪他呢?”
葉青峰愣了愣,問道:“換做是你,你會跳下去麼?”
凌無雙笑了笑,瞪了一眼葉青峰,道:“還用問麼?現在不正在跳麼………”
《本故事至此全部結束,謝謝賞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