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來到燕京肯定要和妹妹周琳聚一聚。周揚叫酒店派車去學校接了周琳和羅嵐過來,幾個人在大西洋酒店吃了午餐,還是在上次的貴賓包間,不過這次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趙麗,另一個是孫炳乾。
孫炳乾跟着周揚從顧老家裡出來心裡一直七上八下的,他當着顧老的面自認是周揚的學生,當時周揚雖然沒有否認,可也沒承認。等到了酒店門口下了車,他猶豫了,要不要跟着進去呢?
“怕什麼,大不了他把我趕出來。可是,要是他生氣了,通海都不叫我待了,那怎麼辦?”看着周揚進去了,孫炳乾還遲疑着拿不定主意,低頭走着,腳步下意識地踏進了酒店大門。
“歡迎光臨大西洋酒店!”侍應的話把孫炳乾驚醒了,擡眼看去,周揚站在電梯門口朝他點頭微笑。孫炳乾就覺得渾身一熱,懸着的心放下了大半,一臉的喜色,快步走了過去,跟着周揚進了電梯,恭敬地站在周揚身後。
在電梯間周揚一直沒有說話,從電梯出來,周揚說了一句:“你的事回通海再說。”
孫炳乾琢磨着周揚這話的意思,半晌,眼睛一亮:這事成了!拜師,肯定得有個儀式,不能隨便了!嗯,回頭給那幾個小子說一聲,讓他們好好準備準備。孫炳乾雖然現在是博士生導師,可當年踏進中醫這一行的時候也是拜過師的,還是關門弟子。因爲勤奮好學能吃苦,又有天賦,很得師父的偏愛,把所有本事都教給了他。可以說,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一部分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另一部分靠的就是師父對他的無私教誨。
“師父,弟子不是另投他門,您也說過‘學海無涯,藝無止境’,周大夫的醫術實在是叫人高山仰止,深奧難測!不學到周大夫的醫術,我一生不安啊!請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助我達成心願!”孫炳乾心裡默默唸禱着。
趙麗人見孫炳乾也坐在席上,心裡疑了一下,朝周揚投去詢問的目光。周揚微微一笑,暗中傳音道:此人與我也算有緣,回去後我便收他爲徒。趙麗一愣,隨即抿嘴笑了,既然是揚子哥的徒弟,那就是一家人。至於孫炳乾這麼大年齡了還要給周揚做徒弟,這沒什麼奇怪的,齊老二快五十歲的人了,不也是揚子哥的徒弟。不過,師徒的年齡如此大的反差,看着總是叫人忍俊不禁。
周琳倒不奇怪孫炳乾出現在包間裡,人家是教授,還是博士生導師,和哥哥一起吃飯很正常啊。但是吃飯過程中,她感覺有點不對勁,孫教授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和以前不一樣,恭敬中帶着小心翼翼,這讓她感覺很彆扭,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想問周揚又不好意思問,匆匆吃完飯,不顧羅嵐的抗議,拉着羅嵐去房間玩電腦去了。
孫炳乾這頓飯吃的也彆扭,不是因爲周琳,是因爲周揚身邊的兩個美女。周揚和二女的關係在通海知道的人不多,因爲周揚很少與兩人同時出現在公共場合。知道的,也就是偷偷羨慕一下,背地裡嘀咕幾句。但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願的,沒什麼可說的。
孫炳乾知道三人的關係,卻不關心,那離自己有點遠。現在卻不同了,要拜師了,以後怎麼稱呼這兩個女人呢?叫“師母”?自己一把年紀了,而且周揚又沒結婚。如果周揚將來娶了其中一人爲妻... ... 孫炳乾糾結了,表情忽然變得扭捏起來。
周揚似乎看穿了孫炳乾的心思,暗自發笑,溫聲說道:“孫炳乾,你吃好了就先回去吧,明早八點過來。”
周揚的話令孫炳乾如獲大赦一般,連忙站起身,“周... ... 先生,那我先告辭了。”
“慢着。”孫炳乾正要走,周揚把他叫住了,拿出一盒無恙丸,“把這個拿上。”
“... ...? 謝謝!”孫炳乾不明白周揚爲什麼要給他一盒無恙丸,疑惑地接過藥盒道了聲謝,轉身走了。
孫炳乾的老伴還在燕京,本來孫炳乾打算把老伴接到通海,後來發現通海靠海太近,溼氣大,夏天還可以,到了冬天,又冷又溼,怕老伴不適應就沒給老伴說。現在天氣暖和了,孫炳乾就想這次回來把老伴帶去通海住幾個月。
孫炳乾從酒店從出來打了個車回家。孫炳乾的家在中醫大學,學校爲了獎勵孫炳乾這樣的專家,同時也是爲了留住人才,專門蓋了一棟專家樓,每戶的面積都一樣,有一百四十平米,三室兩廳兩衛的格局,不需要專家們出錢,但是人去世後學校要收回房子。
孫炳乾敲了下門,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戴眼鏡的中年婦女驚喜地叫道:
“爸!”
“玉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孫炳乾也是一臉驚喜。
“早上剛到的。您回來也不打個電話,我們好去接您!”玉蕊說着把父親讓進屋。
進屋一看,屋裡除了老伴還有個中年男子。
“爸!您回來了。”中年男子站起來問候孫炳乾,上前和孫炳乾握手。
“世傑也來啦!”孫炳乾和氣地說道,看了看男子,關心地問:“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有病了?”
“炳乾,先坐下來歇歇,我給你沏杯茶。吃了嗎?中午的飯菜還有,我給你熱熱。”叫世傑的男子還沒來得及回答,孫炳乾的老伴插了一句。
孫炳乾對老伴笑着說:“你歇着,我吃過了。”坐在沙發上,對女兒玉蕊說:“這次回來多住幾天,我不在家,你多陪陪你媽。”忽然想到了什麼,看着老伴,“噢,我過兩天就要回通海,你跟我一起走吧。等天氣涼了你再回來。”
“怎麼?你還要走?”老伴端着茶過來,拉着臉說,“那個小地方有啥好的?你的課題咋辦?你一走大半年,電話都沒打幾個。你回來幹啥來了?”
孫炳乾一臉歉意地看着老伴,討好地說:“你彆着急嘛。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他想說兩句曖昧的話,卻礙着女兒女婿的面,說不出口。
老伴臉色緩了些,忽然想到一件事,追問道:“那你是啥時候回來的?在外面飯都吃了纔回家?”
孫炳乾頭上有些冒汗,考慮了下,覺得顧老的事情應該不算國家機密吧,但,還是慎重點好,對女兒、女婿說:“你們聽到的事情知道就行了,不要傳出去。”
女兒、女婿一聽,知道父親要說的事情可能涉及到什麼機密,本想不聽,可忍不住好奇心,就點點頭說:“爸,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老伴一聽孫炳乾的語氣,反倒有些緊張了,擔心地說:“炳乾,要是不能說的話,就不要說了。”
孫炳乾笑着道:“沒關係。只在家裡說,不要傳出去就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我這次回來是給顧老看病來了。”
“顧老?是不是上面那個顧老?”老伴小聲地問。
孫炳乾點了下頭,“嗯。”接着說道,“我們今天趕早坐飛機來的,十一點多做完治療。然後,人家請我吃飯,吃完飯我就回來了。”
三個人聚精會神,張着耳朵等着聽“機密”,哪知道孫炳乾三言兩語就說完了,除了一個叫人猜測的姓,啥也沒說。“老爸,你神秘兮兮的,這算啥機密?”玉蕊和世傑一臉的失望。
孫炳乾的老伴卻覺得很正常,盯了孫炳乾一眼,問:“顧老請你吃的飯?”
孫炳乾臉色有點尷尬,“咳”了一聲,“哪能呢,是一個醫生請的。”
“顧老的病治好了沒?”老伴問道,卻沒問什麼病。她知道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孫炳乾:“應該好了一大半,明天再治療一次差不多就好了。”
老伴忽然皺了皺眉,疑惑地看着孫炳乾,“燕京這麼多醫院,這麼多專家,怎麼專門派專機去接你?”老伴很清楚自己男人的本事,醫術高明是有的,可要說享受專機待遇給顧老看病,恐怕還差一點。
孫炳乾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女兒女婿,慢吞吞地說:“其實,專機不是專門接我的,主要是接周大夫的,我是、是隨行的。”
老伴地驚訝問:“周大夫?就是你說的那個通海的年輕人?好像啥病都能治的小大夫?你就是因爲他纔去的通海?你不是說去做課題嗎?”
“什麼小大夫!”孫炳乾正色說道,“周大夫的醫術比我高明十倍!我去通海是爲了跟周大夫學習醫術。”
“啊!?”孫炳乾的老伴和女兒女婿驚訝地看着他,女兒玉蕊問道:“爸,那個周大夫多大年紀了?”
孫炳乾:“二十多不到三十歲吧。”
“啊?這麼年輕!”
孫炳乾:“這就叫有志不在年高,人不可貌相啊!”
玉蕊若有所思地看看丈夫世傑,對孫炳乾說:“爸,你能不能請周大夫給世傑看看?”
孫炳乾早就看出來女婿身體不好,剛進門問了一句,被老伴打岔了。現在聽女兒說起,便問:“世傑怎麼啦?”
“咳-----”玉蕊嘆了口氣道,“幾天前學校安排教師體檢,世傑被查出來有糖尿病,還有乙肝。”
孫炳乾着急地問:“怎麼不早做檢查?”
玉蕊:“他這幾年一直帶畢業班,忙得很。平時有點不舒服就自己買點藥吃,這次要不是縣裡安排體檢,他還是不會去!”說着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世傑垂頭不語。
“爸,我也知道這個病除不了根,可一直拖着人受累不說,心理上也有壓力。”玉蕊接着說:“我們來就想讓爸爸您看看有沒有啥好辦法?”說完,滿懷希望地看着父親,卻見父親在發呆。
孫炳乾不擔心女婿的病,此時的他正在想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這是巧合嗎?難道他知道我今天會用到無恙丸?不,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也不認識世傑,我也是才知道世傑的病情的。那他爲什麼正好在這個時候給我藥?再說了,我完全可以回通海後把藥寄給玉蕊,世傑這是慢性病,早幾天晚幾天沒什麼影響。巧合,只能是巧合。
他不知道的是,周揚做事隨心所欲,既然預知了他女婿的病情,就順手把藥給他了。
自覺想明白了,孫炳乾安慰女兒道:“玉蕊,別擔心!”拿出無恙丸遞給女兒,“把這藥服了,世傑的病就全好了,而且不會復發。”
孫炳乾的話令在場的三人都是精神一振,尤其是世傑,表情十分激動,一把從妻子手裡搶過藥盒,打開一看,不由的有些失望。盒子裡就三粒藥丸,棕黑色的,很不起眼。(新包裝是六粒,這是舊包裝。)世傑半信半疑地問老丈人:“爸,這藥真的有效嗎?就三粒?吃完了去哪買?”
孫炳乾的老伴和女兒也湊到跟前去看,卻沒有說明書,藥盒上印着適應症,說用以治療傷寒,感冒等疾病。
“炳乾,這是治感冒的藥吧。”老伴懷疑道。
孫炳乾笑道:“不光能治感冒,大部分慢性病都能治。”
“這藥貴不貴?”
“不貴,一盒一百元。”孫炳乾說完,見三個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加了一句,“賣給外國人要十萬美元”。
“啊?!”三個人驚得長大了嘴巴。
到了此時,三人對無恙丸的效果已經信了八成。孫炳乾的老伴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差價這麼大,那會不會有人低價買來,高價賣掉賺錢?”
孫炳乾笑着搖搖頭,“這個可能性有,但很小。這個藥在通海以外根本買不到,就是在通海,也必須是一個病人只賣給一盒。”
“那買到藥的病人會不會自己不用,而是賣了賺錢?”女婿王世傑問道。
“有這種情況。”孫炳乾說道,嘆了口氣接着說道:“唉,窮人畢竟是多數,一些病人確實把藥賣了換錢,當然買不了十萬美元那麼多,差不多就是三、四十萬人民幣。只是這樣一來,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買到無恙丸。”
“那是爲什麼?”玉蕊奇怪地問。
“周大夫定的規矩。每個病人的信息都要記錄,對買過藥的病人,藥店不會再賣給他們第二次。這些人終生都將忍受疾病的煎熬,因爲,無恙丸只賣給那些患有無法治癒的慢性病的人。”說道這,孫炳乾又嘆了口氣,“唉,周大夫這是在考驗人性呢。健康與金錢,病人自己選擇。”
“真是個怪人。”玉蕊沉思着說,“他這不只是治病,還治人心呢。”
孫炳乾腦中轟然一聲:原來是這樣!我原以爲是藥的產量不多,沒想到他竟然藏有如此的深意!不簡單,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