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周琳切完了脈,馬俊才急切地問:“周大夫,怎麼樣?”幾個老中醫和住院部主任都屏住呼吸,緊盯着周琳,看周琳怎麼說。
周琳對馬俊才點了下頭,看着韓慧平靜地說了兩個字:“能治”。
韓慧手一哆嗦,差點把碗扔掉,語聲顫抖着問:“你說的是真的?”
周琳站起身走到韓慧跟前,捧住韓慧的手,柔聲道:“阿姨,是真的。今天叔叔就可以出院了。”
“... ...”,韓慧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周琳,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上判斷這話是真的還是安慰自己。周琳面帶微笑,清澈的目光溫柔地看着韓慧,對耳邊傳來的竊竊私語不予理睬。
“怎麼可能?”
“年輕人太自不量力了。”
“說不定人家真有辦法呢。”
“呵呵。”
就在這時,一直沒說過話的病人咕咕濃濃地說了句什麼,衆人都沒聽明白,看着韓慧。韓慧深深看了周琳一眼,把碗放在牀頭櫃上,俯下身小聲問:“老馮,你剛纔說什麼?”
病人擡起手顫抖地指着周琳咕噥着,韓慧一邊聽一邊點頭,“嗯,好,好。”完了,直起身對馬俊才說道:“馬院長,老馮說讓周大夫試一試,不管成不成都不會要周大夫擔責任。”
馬俊才一臉嚴肅地說道:“周大夫是我請來的,一切責任有我承擔。”對周琳道:“周大夫,您看什麼時候開始,還需要準備些什麼?”
周琳:“不需要準備什麼,一會兒就好。”
一聽這話,縱使馬俊纔對周琳很是信任,也不由得心裡有些打鼓:周大夫,咱還是悠着點好,話可不能說的太滿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會兒就好?你哪怕說個三五天,甚至是一半個月也行啊。算逑,不管咋樣,這個底我得給周大夫兜着。
幾個老中醫對周琳的話卻沒有大的反應,他們是這樣想的:治療可能要分幾個階段,今天是第一個階段,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韓慧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邊,周琳把羅嵐叫過來,接過藥箱,取出一盒無恙丸,給病人服了一粒。雖然病人吞嚥困難,但無恙丸入口即化,順着食管流進胃裡。跟着,周琳取出針盒拈起一根銀針,吩咐韓慧:“阿姨,請您把叔叔撫起來坐着。”韓慧照做了。
馬俊才和其他醫生圍着病牀站了個半圓,目不轉睛地看着周琳的舉動。周琳拿酒精棉把銀針擦了擦,對着病人的百會穴緩緩紮了進去,三寸長的針只留了一公分在外面。周琳目光一凝,拇指和食指捏着針尾輕輕拈動,一縷真氣順着銀針鑽入病人頭顱... ...
周琳把針紮在百會穴上時,馬俊才和其他醫生看着很是不解,頭蓋骨那麼硬能扎進去嗎?然後就楞了,銀針如穿豆腐似的毫無阻礙地插入顱骨。
衆人面面相覷:這是什麼道理?不明白,接着看唄。
接下來其實沒啥可看的了,周琳只有一個動作,就是不停地拈動銀針。沒人注意到,病人不知什麼時候睡着了,身體的顫抖漸漸地由快變慢,由慢變得微不可察。
五分鐘後,周琳停止動作,輕輕取出針,對韓慧說:“阿姨,讓叔叔躺下,半個小時後叔叔就醒了。”
“大夫,他、他好了麼?”望着閉着雙眼,表情安詳地坐在牀上的丈夫,韓慧語聲顫抖着問周琳,驚喜中帶着緊張,還有一些期盼。
周琳柔聲道:“阿姨,叔叔已經好了,待會兒醒來後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自己心中期望的回答,韓慧猛地站起來,想要說什麼,就覺得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張了張嘴,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流了下來。
馬俊才和醫生們都石化了,內心無比震撼:這就好了?就這麼簡單?他們不願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可是,這種醫術叫人怎麼學?啥都沒看明白啊。
這些人中,馬俊才的感觸最深,之前看報道上說的周琳有多麼多麼厲害,他雖然相信了大部分,但還有點疑問,因爲中醫治病講究循序漸進,固本培元,慢慢提高病人的抗病能力,然後消除病患。而像周琳這樣立竿見影,手到病除的治療效果,別說見過,聽都沒聽過。
“神醫! 名副其實的神醫!”馬俊才心裡讚歎,看向周琳的目光除了敬佩,還有仰慕。
“要是能把周醫生留在我們醫院------”馬俊才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隨後就沮喪地搖搖頭,“不可能的,這個廟太小了,這樣的人才除非是燕京那些大醫院才能留得住。”
幾個老中醫的心情十分複雜,可以說是五味雜陳,在他們看來,周琳的治療手段太簡單了,就紮了一針,然後就完事了。可就是這一針,他們愣是沒看懂。爲什麼選百會穴?爲什麼要不停地拈動針?頭蓋骨那麼硬的部位,她是怎麼扎進去的?其中肯定還有奧妙,但奧妙是什麼?
老中醫們看向周琳的眼神與馬俊纔不太一樣,除了敬佩之外,還有點自慚形穢:幹了一輩子中醫,卻連人家的手法都看不懂,這一把年紀真是活在狗身上了。
但也有人注意到一個細節,周琳給患者喂的藥是什麼?藥盒就放在牀頭櫃上,上面的字不大但還是能看清楚:“無恙丸”。
“阿姨,這藥您留着。”周琳把無恙丸交給韓慧,叮囑道,“叔叔因爲長時間臥牀,缺乏正常飲食,消化系統,血液循環和內分泌都有些失調。這藥還有兩粒,您每隔四個小時給叔叔服一粒,吃完藥,叔叔就完全好了。”
韓慧的情緒平靜了許多,雙手握着周琳的手感激地說“謝謝你!”
周琳微笑着說:“阿姨,不用謝!”
韓慧看着這個又美麗又溫柔,又聰敏又醫術高超的女孩 ,越看越喜歡,忍不住給了周琳一個大大的擁抱。良久,輕輕鬆開,認真地說:“周琳,有啥事儘管來組織部找阿姨,在浩特市阿姨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周琳點點頭,“嗯,阿姨,我知道啦。”周琳需要人幫忙嗎?客氣而已。
接着又走了幾個病房,看了七八個重症患者,有疑難雜症,也有絕症,周琳一一進行了治療,大部分都是當場治癒,只有兩個癌症晚期需要二次治療,周琳明白地告訴患者:別擔心,你的病能治好。
病房裡時不時傳出喜悅地笑聲,還有絕處逢生之後的喜極而泣的哭聲。這些人曾經以爲自己即將成爲這個世界的局外人,多彩的世界與自己再無關聯,灰色的餘生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突然終結;卻突然間發現,活着原來是這般美好,生命中還有許多令自己留戀的人和事-----所愛的,被愛的,原來他們對自己如此重要!
對賜予他們這一切的恩人,他們有無數感激的話語,卻不知如何表達,唯有深鞠一躬,發自心底說了兩個字:“謝謝!”
跟着觀摩的中醫院的醫生們被一次又一次的醫學奇蹟震得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虛幻了,對周琳的懷疑早已煙消雲散,看向周琳的目光已經不是佩服,而是敬仰,這個美麗的如仙子般的女孩在他們心裡已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浩特市是個地級市,中醫院收容的危重病人不多,有錢有條件的人要麼去了省城大醫院,要麼去了燕京;留下來的病人大部分去了市醫院,住在中醫院的都是對中醫“情有獨鍾”的患者,如韓慧的老公,馮書記這樣的人。
治療完這些大病患者,時間已是十點多了,周琳要回門診自己的辦公室了。馬俊才陪着周琳一路走着,說了些稱讚的話,周琳只是微笑以對。到了辦公室,馬俊才目光閃爍地看着周琳欲言又止。
周琳大概能猜到馬俊纔想說什麼,本不想理會,可畢竟心軟,暗暗嘆了口氣,開口問道:“馬院長,還有什麼事嗎?”
“呵呵,也沒什麼事”馬俊纔打了個哈哈,接着就說明主題,“周醫生,我想請您給醫院裡的醫生講講課。”
“我?給醫生們講課?”周琳沒料到馬俊才說的是這個事,臉一紅,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不會講課。而且我也沒有時間,我只在浩特市待一週,希望能多看幾個病人。”
馬俊才一聽,不在勉強,讚歎道:“周大夫真的是醫者仁心啊!”
周琳被誇得不好意思,羞澀地說:“您過獎了,我只是是盡力而已。”
“周大夫,那個----”馬俊才的臉色突然變得扭捏起來,“咳,那個無恙丸... ...”
就在這時,外面走廊裡傳來一陣喧鬧,還有跑動的聲音,然後就聽到有人喊“殺人啦!”
馬俊才心臟猛地一抽,轉身就跑了出去。周琳一驚,打開天眼查看一番,面色一變,對羅嵐說了句“你留在這”,跟着跑了出去。出了門診大樓就看到對面的急診科門前圍了一羣人,馬俊才分開人羣就要往裡走,一個保安把他攔住了,“馬院長別進去,那個人拿着刀。”
馬俊才頭皮一麻,暗道:“壞事了!”急忙問保安:“有沒有人受傷?”
保安:“是王醫生,被捅了好幾刀。已經報警了。”
馬俊才腿一軟,身體就往下溜,保安趕忙攙住。這一分神,一個人影一掠而過,保安急忙叫道:“哎,你,不要進去!”
看到那人的背影,馬俊才大驚失色,大喊道:“周大夫,回來!”話音未落,人已經進去了。馬俊才心情複雜地看着急診室,猶豫着要不要跟進去。
“豁出去啦!”猶豫了不到一分鐘,馬俊才牙一咬推開保安走了進去。
急診室裡的情景很嚇人,地上有一大攤血,兩個護士面色蒼白地靠着牆蹲着,身體不住地發抖;急救牀上躺着個人,牀下丟着一件幾乎被血浸透了的白大褂;牀上病人的衣褲被撕開了,半裸着的身體上滿是鮮血,一動不動地躺着;那人的腹部,腰部和胸部有四五處一寸長的傷口,不過,看起來血已經止住了。
離病牀三四米的距離外站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腳下扔着一把一尺長的帶血的西瓜刀。男人的表現有點奇怪,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兩眼無神地直直看着前方,對正在病牀前忙碌的周琳無動於衷。
馬俊才一進來就聞到一股血腥味,看到地上的一大灘血水,心底頓時一陣悲涼:完了!小王沒救了!
來不及查看兩個護士的情況,馬俊才先看周琳,看到周琳安然無恙,心才安了,挪動腳步朝周琳走去,這時才發現屋子裡還站着個人,“你... ...”剛要問話,忽然看見那人腳下的刀,嚇了一跳,不自禁地退了兩步,見那人沒反應,仔細一看,咦,這個人怎麼癡癡的?感覺沒有危險,顧不上好奇,走向病牀。看了眼牀上躺着的人,正是急診科的值班醫生小王。看着小王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馬俊才一陣皺眉咬牙,深吸一口氣,問周琳:“周大夫,還有救嗎?”
周琳拿着一大團藥棉蘸着酒精小心擦去小王身上的血跡,平靜地說:“還算及時,命保住了。”
馬俊才心裡一塊石頭一下落了地,長長“籲”了一口氣,激動地說:“這就好!這就好!”
心裡又是後怕又是慶幸:多虧了周大夫,不然的話,小王這條命怕是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