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軍五千將士,分乘八艘大海船。
時年大宋的造船術已是世界第一,而且是斷崖式第一,意思就是,第二名落後老遠老遠,根本沒法追。
早在神宗時,大宋已經造出了兩艘萬斛官船,名叫“凌虛致遠安濟神舟”,“靈飛順濟神舟”,船名越長越牛逼。
千年後發射的太空航天器取名“神舟”,便來源於此。
今日張嶸僱傭的神舟當然沒這麼大,是從江南出海的商賈那裡租借而來,一共八艘,也是數千斛的大海船。
相比之下,日本方面派來詢問的小漁船就真的顯得太小了,猶如蜉蝣見青天,又如巨人腳下一隻小螞蚱跳來跳去。
如今的日本處於平安時代的末期,天皇的權力已漸漸被架空,老貴族如藤原氏漸漸沒落,皇室苗裔平氏和源氏成爲新的貴族,漸漸嶄露頭角,未來的鎌倉幕府時代已見雛形。
日本的官府也是被各路諸侯劃分勢力,目前位於九州島的諸侯,仍隸屬於藤原氏族。
此刻日本那艘小漁船停靠在張嶸的旗艦下方,一名梳着半禿頭的男子正嘰裡咕嚕說着什麼,大海船上,宋軍將士起鬨咒罵,朝日本小漁船吐口水。
宋軍將士大部分是文盲,沒幾個素質高的,見日本人髮型奇怪,衣裳奇怪,又自覺是天朝上國王師,打從心底裡就看不起這些嘰哇亂叫的日本人。
張嶸冷眼看着這一切,並未出聲阻止,嘴角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他巴不得日本主動打起來,這樣他就有了開戰的藉口,順勢佔領九州島,以宋軍的戰力和火器,日本這些所謂的軍隊根本不堪一擊。
雙方你來我往雞同鴨講,半天沒法溝通,於是日本漁船掉頭離去。
張嶸看着漁船上爲首那名男子憤怒的樣子,淡淡地吩咐道:“通令全軍,備戰。”
命令迅速被旗語和鼓點傳達到另外七艘大船上,海船的桅杆紛紛升起了旌旗,旌旗仍打着大宋河間郡王的旗號。
另一艘海船上,乘坐着馮氏和狄瑩等女眷,聽着遠處張嶸旗艦上的鼓點聲,衆女眷紛紛走出艙房,眺目遠望。
“阿母,前面出什麼事了?聽這鼓聲不尋常……”狄瑩皺眉問道。
馮氏被衆女眷簇擁在中間,看着身邊的鶯鶯燕燕,馮氏不由樂開了花兒。
兒子本事高絕,看女人的眼光也不錯,這些女人她都很滿意,哪怕是平日在她面前戰戰兢兢,動不動就五體投地跪拜的日本姐妹,馮氏也打心底裡喜歡。
此刻馮氏的懷裡還抱着孫兒趙昊,孫兒早已滿月,可惜當時時局紛亂,沒來得及給他辦滿月酒宴,這成了馮氏最大的遺憾。
從離開汴京趕到密州後,馮氏見到了心心念唸的大胖孫兒,第一眼便歡喜得泣不成聲,從此以後嫋嫋這個親孃都很難抱到兒子了。
馮氏每天抱着孫兒不肯鬆手,除了餵奶時才送到親孃身邊,其他時候都是馮氏在帶着孫兒,換尿布哄睡這些活兒也是她親力親爲,絕不假手他人。
聽着遠處旗艦上急促的鼓點聲,馮氏一根手指逗弄着孫兒肥嘟嘟的下巴,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軍中鼓點愈急,說明將軍準備開戰了。興許即將靠岸時跟日本人有了什麼衝突吧。”
衆女紛紛變色,有些驚懼地聚攏在一起。
狄瑩倒是一臉無懼,與馮氏並肩站在船頭,道:“開戰就開戰,咱們此番登陸日本,本就打算佔下一塊地盤,此時開戰倒也省了許多麻煩。”
馮氏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不愧是騫兒看中的女人,果真有趙家大婦的氣度。
“我等是女眷,但軍中是戰是和,我們不可干預,不要因爲是騫兒的妻妾便動輒干預張嶸將軍的決斷,聽張將軍的安排便是。”馮氏淡淡地道。
衆女紛紛應是。
馮氏又叫來了平氏源氏倆姐妹。
倆姐妹禮數太周全,也許在日本受過的教育不同,每次與馮氏說話,她倆首先便是五體投地式膜拜,半個身子趴在地上回話,每次弄得馮氏有些尷尬。
這次也一樣,倆姐妹走到馮氏面前,雙膝一軟正要五體投地,被馮氏果斷叫住了。
“自家人不必如此大禮,你們既然嫁了大宋的兒郎,一切便按大宋的禮儀,站着說話便是。”馮氏道。
倆姐妹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聽話。
馮氏一手抱着孫兒,一手指着遠方的陸地,道:“九州島是你們兩家諸侯的勢力地盤嗎?”
姐妹倆搖頭,平氏道:“稟母親大人,九州島有五路諸侯割據,他們互相征伐搶佔多年,但他們都屬於藤原氏的勢力。”
馮氏又道:“藤原氏與你們平氏源氏關係如何?”
平氏垂頭道:“亦敵亦友,有因利益而維繫的關係,也有因利益而衝突的關係,不過近幾年藤原氏開始加大對我兩家的打壓力度,或許是看出了我們兩家的崛起之勢,作爲老貴族他們無法容忍被取代。”一旁的源氏也道:“這也是我們姐妹被派來大宋的原因,我們兩家被藤原氏打得有點擡不起頭了,需要尋找外援,原本我們姐妹是打算與大宋的大人物和親,以求大宋天兵支援的。”
馮氏笑了:“陰差陽錯能與我兒在一起,也算是一樁良緣。”
“現在說來,藤原氏與你們兩家應該已經是敵人了?”
“是敵人,但也有一些無法割捨的利益關係,但終究以敵人爲主。”
馮氏點了點頭,道:“瑩兒,派個人向旗艦的張嶸將軍送信,把姐妹倆剛纔的話原封不動轉告張將軍。”
“既然這裡是藤原氏的地盤,又是平源兩家的仇敵,張嶸將軍就不必有任何顧慮了,是打是和,由他決定。”
半個時辰後,興許是張嶸獲悉了姐妹倆的話,旗艦上的鼓點聲愈發急促了。
除了馮氏等女眷所在的海船外,另外七艘船突然改變了航向,變換了陣型,七艘船以半月之式向港口靠近幷包抄。
海船的甲板上,五千將士整齊列陣,手中平端燧發槍,隨着將領的命令,將士們轟然大吼,發出震懾人心的喊殺聲。
馮氏和女眷們聞之變色,哪怕是己方的軍隊,她們都感到一陣膽寒。
“騫兒帶的兵真是……難怪他能一力打造出大宋如今這般局面,果真名不虛傳。”馮氏感嘆道,表情露出自豪之色。
狄瑩笑道:“官人治軍有方,聽說如今遼人聞官人之名,畏之如猛虎,從此不敢南下牧馬了。”
“有這五千兵馬,足夠橫掃日本四島了。”馮氏喃喃道。
此時隨着鼓點聲與宋軍將士的喊殺聲,日本港口方向突然冒出了無數條漁船舢板,小漁船上站滿了日本的武士,他們手執長刀,哇哇大叫,以一種決然搏命之勢,不要命地朝宋軍海船衝去。
面對這些衝來的小漁船和日本武士,旗艦上的張嶸愕然半晌後,頓覺無語。
你們特麼這是上趕着來送人頭啊,如此慷慨大方,不收都不好意思了。
於是七艘海船驟然收縮包圍,升起了桅帆,海船加速朝港口衝去。
與日本漁船遭遇後,碩大的宋軍海船都不用任何換陣改向,徑自撞了上去,日本小漁船一觸即翻,只剩一羣日本武士在海水裡撲騰。
接下來便是毫無懸念的收割,海船上的宋軍將士笑嘻嘻地朝海水裡射箭,都懶得浪費彈藥,一支支箭矢射向海面上撲騰的日本武士,有的宋軍將士甚至互相與袍澤打賭,賭誰射中的日本武士多。
雙方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般遙遠。
所以造成了一方情急拼命,另一方卻如閒庭信步,兩者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日本漁船一輪衝鋒後,大約已領教了宋軍海船的厲害,他們已不再遣船出海,而是在港口陸地上列陣。
上千武士手握倭刀和弓箭,其中極少部分武士穿戴盔甲,剩下的都是白巾裹頭,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死死盯着即將靠岸的宋軍海船。
張嶸站在旗艦的船頭,看着這些拼命架勢的日本武士,他的眼神不由更輕蔑了。
真的完全不配當自己的敵人啊,打他們都像彪形大漢暴揍幼兒園小朋友,打贏了都不光彩。
“傳令放槍,靠岸前擊垮敵軍的陣列,靠岸登陸後,以營都爲單位,清除港口附近方圓十里內的敵人。”張嶸語氣冷淡地下令。
“最後那艘海船上的女眷,請她們暫時不要下船,待我肅清港口殘敵後再親迎老夫人和殿下的夫人們。”
轟!
一陣陣巨響,海船上的宋軍將士終於開槍了,目標正對港口列陣的日本武士。
隨着碩大的海船越來越靠近港口陸地,宋軍將士的齊射也越來越密集。
上千名日本武士還沒與宋軍正式交戰,就被這一輪輪的齊射打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
無數人中槍倒地,逃跑的人眼中帶着極度的驚恐。
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支宋軍的武器到底是什麼,爲何一陣巨響後,隔着數百步便將他們的陣型擊潰,還死了那麼多人。
如果這是天朝上國的戰爭形態,那麼他們日本這些年的諸侯混戰算什麼?
村民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