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書生病這麼大的事情, 聶子陵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心裡有些愧疚和心虛，因此在聽了九書被禁口這麼悲傷的事情之後，並沒有敢去違抗紅姨的鐵令, 只是晚上自己偷偷摸過去給九書帶些清淡又新鮮可口的零食。
在牀上躺了幾天之後, 九書終於好了起來, 整個人精神得不行, 一下牀就要去廚房拿吃的。
紅姨連忙攔下她, 順便批評了一下她只穿了襪子就想跑的惡劣行爲，就從一邊的櫃子裡拿出了好些吃的，一一擺在九書面前, 也不跟上次那樣逗她了，小口小口地喂着她, 倒是讓九書有些不大適應。
心裡懷疑紅姨有什麼後招, 九書沒什麼滋味地吃完了所有小食, 又喝了一碗甜粥，這才消停下來, 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紅姨，“紅姨，你有什麼事嗎？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紅姨轉身關上了門，神神秘秘地說：“今個是上元節。”
“嗯？”
九書不太懂這個邏輯，上元節和對自己好有什麼關係嗎？
紅姨見九書沒聽懂, 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桌子, “這幾天生病病傻了嗎？我說的是上元節！”
九書還是沒明白, 態度真誠地不恥下問道：“紅姨, 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你這樣我真不懂。”
紅姨真是無奈了, 可是看着九書晶亮的眼睛她還真不好說什麼不好的，只能按捺住心裡的無語, 小聲說：“上元節都是成雙成對的，小姐在京城認識的那位要來嗎？”
九書頓時愣住了，紅姨這是在催嫁嗎？
她靦腆地笑了，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可是如果他不來，我可以換人嗎？”
紅姨這才滿意地笑了。不是她着急小姐的婚事，可是小姐已經及笄了，如果一直沒有定親人選的話，肯定是要被別人說的。她可不願意自己的小姐在外面被別人指指點點。
那個聶子陵她也認識，還算熟悉，瞧着他和小姐相處的模樣那麼和諧，對小姐那麼認真，她當然樂意小姐嫁給她。小姐這麼好，理應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九書前腳被紅姨催嫁，後腳就被聶子陵找上了門。
當時九書正坐在牀上，手上捧着一本新買的還帶着書香氣的話本，津津有味地看着。
雖然九書並不相信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不過偶爾看看調劑調劑心情也還是不錯的。人都是喜歡好的溫暖的事物的，那些悲劇話本的銷量總是沒有圓滿結局的高。
話本講的是一個□□和屠夫的故事，都是小人物的故事。屠夫家裡沒錢，和□□是青梅竹馬，可惜年輕時□□家家裡沒錢，就把她買給了青樓。幾年過去，屠夫都在找那個□□，可惜因爲□□長得太好看，被轉手了好多次。直到有天屠夫來到金陵，纔在路邊偶然見到了被人摟在懷裡的□□。兩個有情人見面，分外眼紅。
可惜，屠夫和名妓的距離就像天和地。好在□□不嫌棄屠夫沒錢，屠夫也不覺得□□的過去是阻礙，兩個人總算是在有心人的幫助下在一起，屠夫人財兩得，回到了自己的小地方和□□做了一對恩愛夫妻。故事也算是大團圓了。
九書纔剛剛看到□□和屠夫第一次摟摟抱抱的那一頁，房間裡就多出了一個人。
沒有發出聲音的聶子陵來到了九書的身後，一把將她手裡的話本抽走，拿到自己手上，翻看了一會兒，調戲着九書：“哎呦，原來我家九書喜歡這種套路，要不要跟我來一次，保證你佔了我便宜一次還想佔第二次。”
九書被聶子陵這一嚇，差點掉到地上，她勉強支撐住自己的身體，將聶子陵推到一邊，邊穿鞋邊說道：“佔你的便宜，我得有多想不開？就你這身皮相，除非我人老珠黃了，或許看在你的身材上願意和你好。現在，我可瞧不上！”
聶子陵也不氣，慢條斯理地問道：“你不想跟着我，想跟着誰？這全天下的男子，你再找不到比我條件更好的人了！我看上你，是福氣！”
“臭不要臉！”
聶子陵好聲好氣地安撫着炸毛的九書，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好好好，我湊不要臉，那我家的寶貝九書，你要不要和我這個湊不要臉的男人去看花燈？”
九書已經穿好了鞋子，默默走到了一邊，裝模作樣地看着桌子發呆。
聶子陵也不着急，過不半晌，就聽見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回答：“那當然！我可不能讓你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女孩。”
“哈哈哈！我就禍害九書一個，別人求也求不來！”
商量好要去哪裡玩之後，聶子陵興沖沖地去給張夫人遞了帖子，態度那叫一個誠懇，如果不是話裡話外都在提醒夫人自己是九書的未來相公，估計效果會更好一點。
夫人看着面前精緻的請帖，不知道該說什麼。堂堂一個王爺，現在是來仗勢欺人強請九書出門嗎？
要不是知道九書和這傢伙確實有那麼一點苗頭，夫人真想將這張紙丟到過來送信的人的身上，雖然張家比不上景王爺勢大，可是爲了自家的女兒，他們還是有勇氣表示拒絕的。
李嬤嬤守在一邊，給夫人捏着肩，小聲問道：“那夫人，這帖子還要給四小姐送過去嗎？”
夫人雙手撫了撫眉心，嘆了口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不管了。你等會讓人給九書那丫頭送過去，不過別忘記多提醒一句，女孩子家家要自持身份。”
李嬤嬤爽快地應了一聲，伺候着夫人去榻上歇息之後，就出了門，找到一個小丫鬟，吩咐了一句。看着外面屋檐上還沒化完的積雪，李嬤嬤心裡感慨，沒想到不過幾年，那個說出門沒幾個人聽說過的四小姐就找了這樣好的一個男子，運道比大小姐和三小姐都要好。當初那個喜歡跟四小姐爭來爭去的二小姐要是知道，會不會氣到生病？
這人的運勢，還真是說不清。
還沒吃晚飯，聶子陵就大搖大擺地來到張家，邀請九書一起出門。二少爺有些稀奇地看着自己的未來妹夫，和小張麟站在一起，眼巴巴地等着打扮一新的九書出門。
這兩個傢伙自然不是沒眼色過來插一腳的，只是兩個人都是窮光蛋，這樣的好日子，他們要想出門溜達溜達，必須得等九書買賬。
出了門，街上早就熱鬧起來了，四處都掛着花燈，造型各式各樣，看得人眼花繚亂。
燈籠製作簡單，每家每戶都可以自己弄一兩個，不說那些小戶人家，連張府的各處都掛着每個院子自制的小玩意。九書的院子裡也掛着一個冒着橘黃色燭光的小傢伙，外面用的罩子上還有九書的繡花，有點奢侈。
聶子陵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有些眼熱，九書可沒有送他多少東西，不知道將人饞成什麼樣子了，連一個小小的燈罩都想尋摸走。還是九書好說歹說割地賠款了不少好東西纔算打消了他那無恥的念頭。
這聶子陵對九書的佔有慾這麼大，自然不樂意身後有兩個身份特殊的跟屁蟲，走到半路，就將人丟下了，當然，還留下了一個裝着厚實銀票的荷包，算是賄賂了。
終於可以和九書在這樣的日子裡享受兩個人的獨處，聶子陵心裡很高興。周邊都是兩兩成雙，也不會有人注意或者是打擾聶子陵和九書這對戀人。
他們兩個一路玩一路走，還因爲聶子陵一時興奮破了一家店鋪的壓箱謎底贏走了最好看的燈籠，而沒有手上空空。
聶子陵一邊提着造型精美的獎品，一邊寶貝地牽着九書的手，慢悠悠地走到了護城河邊，看着兩旁擁擠的人羣發呆。
他從來沒參加過類似的節日，不過細細看着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都是來放河燈祈福的。
他心裡一動，拉着九書示意了一下，九書也有些意動，只是他們現在並沒有帶河燈過來，一時倒有些麻煩。
不遠處站着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她剛剛一直提着籃子注視着這兩人。說句實話，長這麼大，她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男的長相硬朗英俊，女的則是清麗溫婉，一看就是非常般配的一對。
她一見兩個人看着河邊人的動作，臉上閃過意動，就想上去幫忙。“大哥哥大姐姐好，你們要買河燈嗎？這籃子裡的河燈都是自家做的，用料實誠，不光好看，還能漂的最遠，你要買的話，還送一支絹花。”
九書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聶子陵，捏了捏他的掌心不說話。
聶子陵則是被那個大哥哥大姐姐叫得很是舒坦，心裡一高興，就掏出一塊銀子丟給了那個小女孩，看着她手忙腳亂借銀子的樣子，霸氣沖天地說：“你這東西，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