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與玄霄被壓往天雷臺時, 我聽聞背後的天將說,“稟告帝君,蟠桃園內發現兩具焦屍。”
正要再聽些什麼, 腳下突然生起白雲, 便被四名天將帶往了天雷臺。
天雷臺位於天界西部, 一處極其偏僻的位置。每次只有犯了重大罪行的神仙才被押往此處接受雷刑。
這個夜凌, 顯然是沒把我這堂堂古神放在眼裡, 怎麼說我也是天界唯一一位品階在真神的神仙。
我在心裡將夜凌罵了個底朝天。可轉過頭來,還要免不了被天雷劈一頓。
“弩然,行雷吧。”
弩然的眼中歉意更深, 手持着法器,遲遲不肯動手。
“不要劈玄霄了, 我一個人來承受這一百六十二道天雷。”
“不可。”玄霄眉頭緊鎖, 臉色如紙一般慘白。
我搖了搖頭, “沒事,我有萬年法力護體, 這點天雷不能對我造成傷害。”
玄霄一步一步走向我。
因爲他身高很高,所以每次我每次只有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則俯視我,伸出修長而乾淨的大手輕輕覆上我的臉頰。
“對不起,我讓你受苦了。”
順垂絲滑的長髮垂下,他面頰清瘦, 曾豐潤的嘴脣現在無半點血色。
而那對深邃的眼中, 淺藍色的眸子滿是憐惜與柔情。
每當我望到他眼中那抹無奈, 我的心裡就更加愧疚。
想我魂兮歸來之時看到的玄霄是那樣光鮮俊朗。
如今我每日只顧着照看蘇淮安, 卻冷落他這麼久。任由他一個人去秋居居住被隕石擊落人間。如今還要面臨着雷劫之苦。
回想起蘇淮安沒來的時候, 都是玄霄每晚守在我的身邊,照顧我, 逗我開心。
想到此處,我的心裡更加愧疚了。
“弩然,你不必包庇我。行刑吧。”
弩然是我的屬下,他此時或許正在想着如果行雷能減少我的痛苦。可此時天兵天將守在我的兩側,他若徇私枉法,必會被夜凌的耳目看到。
弩然糾結了半天,看起來無比苦惱。終於後退一步重重朝我一拜,“帝君有令,弩然實屬無奈。”
“如果你當我是你的泠大人,你就不要再對玄霄行刑了,他的雷我替他抗了。”
當我將這句傳密音說與弩然時,弩然已經懸於天雷臺上空拿好雷霆之錘準備行雷了。他神色複雜的望向我,似乎要向我再確認一遍。
在看到我重重下了點頭以後,他流露出更爲糾結的神色。
玄霄聽不見我傳的密音,他的神通對我的密音無效。
隨後上空傳來兩聲巨響,一道藍色巨亮的閃電從弩然的雷霆之錘中劈出。
下一秒,我的背部上立刻傳來撕心累肺的疼痛,還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這種感覺,無比熟悉。
爲了防止我的神骨被劈壞,我立刻催動全身法力來保護神骨和經脈。
於是,在下一道天雷落下之前,我在自己周身迅速凝聚了一個巨大的法力球罩。
巨大的天雷源源不斷地從弩然的法器裡打出來。將我的法力屏障打的通體發亮,如同一顆發電的巨球。
玄霄驚愕地望着巨球中的我,似乎在咆哮爲什麼他沒有受雷刑。
他歇斯底里的聲音被隔絕在我的法力屏障之外,能傳入我耳中的聲音幾乎是沒有。
腰間的納袋劇烈的晃動,是納袋裡黃貓在掙扎。
可我已經無暇顧及它,納袋是古時的法寶,我料定它無法突破。
當第一百三十道天雷劈下時,我驚訝發現腰間的納袋已經快要從腰間脫落了。
不行,我不能讓黃貓跑出來,它會被雷傷到的。
正想着便是俯身重新將納袋繫好。
就在我分神去系納袋的一瞬間,一道極細極爲靈巧的紅色天雷如同靈蛇一般鑽入了我的屏障。
那道天雷如同蛇形,甚至可見蛇目。
不好,這是雷靈?!
傳說修爲高深的神仙在渡劫時會吸引來妖獸精靈一類的靈獸。通常這類靈獸都被叫作雷靈。
如今這條紅蛇趁虛而入,只怕來者不善。
果然那條靈蛇呲出兩顆尖牙,如同閃電一般向我襲來。
玄霄似乎很快便發現了法障裡面不妙的情形。
他以迅雷之速也化成一道靈蛇鑽入我的法障,所化的白蛇與那條紅色嗯靈蛇扭打在一起。
玄霄原本就有傷在身,這靈蛇又不是凡品,很快玄霄所化的白色靈蛇便被血染成一條血蛇。
看樣子玄霄似乎撐不了多久了。
不多時,玄霄便被打退在地,變回了人形。
他的白衣沾染了鮮血,如同一片搖搖欲墜的紅葉。
正在紅蛇張開血盆大口咬向玄霄脖頸這一關頭,我想也沒想便召喚出軒轅劍,使了一招太陰冰封,劈它個措手不及。
眼見着這叫靈蛇奄奄一息地墜到地面上再也動彈不得,我才輸了一口氣移步到玄霄的身邊。
可我才邁出一步,便被突然落下的天雷劈了個趔趄坐到了地上,疼的我只冒汗。
不用想,我的身上又多了一條血淋淋的傷口。
剛剛我一運功便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維持這法障,沒了法障的庇護,天雷便可以直接落到我的身上。
沒有了屏障的保護,這天雷打我如同萬箭穿心一般痛疼難忍。
接連受了兩道天雷之後身上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
可明明滾滾天雷還在繼續。
而與此同時我被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驚愕不已,仰頭望着已經虛弱得不能再虛弱的玄霄,他正閉着眼緊緊抱着我。
玄霄閉悶不作聲地爲我擋下天雷。再難以忍受的痛苦之下也僅僅是蹙眉,悶哼一聲。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處,“阿泠,你再忍忍,馬上就不疼了。”
他極其虛弱地說着。
我的喉嚨一痛,眼眶便溼潤了。一時手不知道到在哪裡,他的白衫被血浸溼,如同剛洗過一般。
“玄霄,你怎麼……這麼傻。”
當雷電之聲徹底從耳邊消失,玄霄還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勢。
天雷才一停下,我肩上的分量就重了幾分,他整個人幾乎是壓在我身上。
“玄霄?”
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滲出鮮血。
我慌亂地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漬,“玄霄,你撐住。我帶你回家。”
十六位行雨司的仙使在聽到我的召喚以後很快來到天雷臺,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玄霄擡上步攆。
在步攆如風行駛的這一路上,我對自己發誓:夜凌,今日你對玄霄所做的一切,我都要從你身上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