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程月用了一秒鐘,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那個男孩子長得甚是可愛,圓潤的小臉上生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他光着身子,眨巴着大眼睛,眼中一絲害羞的感覺竟然都沒有!
程月紅着臉把被子披在他身上——
男孩子不易察覺地彈了彈耳朵,又搖了搖腦袋。一種強烈的熟悉之感涌上心頭。
接下來從他口中奶聲奶氣脫口而出的一句“麻麻。”更是在令她驚掉下巴。
這男孩子看起來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自己幾時添了這麼大一個活寶?
他隻手托腮望着程。程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你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叫我麻麻?”手指覆上他肉嘟嘟的臉頰,指間傳來柔軟滑潤的觸感。這感覺就像小黃貓……
說道小黃貓,怎麼今天都沒見過它?
“小黃貓?”程月四下張望找貓。
那孩子一聽見程月在叫貓,他的眼睛立刻睜圓,“喵~喵喵~”地就叫了三聲。
!!!
程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驗證性地朝他一伸手,“小黃貓?過來~”
一聽見程月的召喚,他熟練地跳到榻上,張開雙臂便朝程月撲了過來。
程月愣了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的小黃貓,居然變成了男孩子!!!
再看他眼眸如水,清澈而無一絲雜質。
“……”
見程月這樣望着自己,男孩子立刻眉開眼笑,露出四顆潔白的虎牙,低頭在程月的肩頭蹭了蹭,又“喵~”了一聲。
一時,程月的心田猶如跑過十萬頭羊駝,還都是智障羊駝。
“你乖乖哈——”程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就像摸貓一樣……
一陣叩門聲想起,料想是離淵徒弟早上來問安的。程月將黃貓變的男孩子輕輕從身上推開,邊哄到,“離淵來了,我去開門你乖乖哈~”
程月將被子蓋在他身上又囑咐了一遍,“乖乖在被子裡待着,不許出來知道嗎?”
開門間,清風和一陣淡香迎面吹來,離淵深邃而似笑非笑的眼瞳如蜀山夾着細雨的清風,讓她心頭說不出的悸動。
穿了一身玄色的長衫的離淵手中端了一個茶盤,看到他也在看自己程月心頭一顫……趕緊斂了目光看向別處。
“離淵今天這麼早啊……”
他走屋內,將茶盤放到几案上,一擡頭便看到牀上的露肩的少年。
離淵皺了皺眉頭,“師傅,他是……”
牀上的少年也是皺着眉頭,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竟然一撇嘴“哼”了一聲。
一個是她徒弟,一個是她養的寵物,按理來說應該是和和美美……相親相愛談不上也算了,可這濃濃的□□味是怎麼回事?!
程月剛要給他解釋,只聽小黃貓開口便叫了一聲“麻麻”……
離淵眉頭皺的更深,程月走到小黃貓身邊將被子蓋嚴實了,開口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我養的那隻小黃貓,想來是蟠桃吃多了,便是化成了人形……”
離淵“哦”了一聲,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渝州城的碧螺春,師傅趁熱喝了吧。”
“徒兒有心了。”程月嘿嘿一笑,連忙走過去,舉起茶杯一干而淨,揚脖間脣齒留香,“真是好茶。”
“師傅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徒兒便先退下了。”離淵轉過身,程月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去吧,等下我去找你。”
離淵背對着她說了聲“好”便走出了屋子。
牀榻之上,小黃貓氣鼓鼓的看着程月,小臉鼓成一個包子。程月把手放在他枕邊,“怎麼了?”
怎麼這小傢伙對離淵的反應這麼強烈……
“你現在變成人了,就不能像貓一樣耍小動物脾氣了,知道嗎?”程月耐着性子說,起身走到矮櫃前彎腰從櫃子裡找出兩件自己不穿的舊衣。
原本以爲他除了麻麻以外不會說別的,沒想到竟實實地回了一句,“奧——”
這小傢伙定是和離淵學的。
程月將蜀山的弟子服扔給他,“把這衣服換上,我帶你出去玩——”
他一聽程月要帶他出去,隻眼睛立刻放光,一股腦從被窩裡鑽出來,三下五除二就把白色的弟子服套在腦袋上。
見他連衣服帶子都沒解開就直接套在腦袋上,衣服卡在脖子上下不去的模樣在程月看來傻極了。
“傻不傻——”程月走過去將衣服從他脖子上取下來,解開爲他重新穿好。
“胳膊伸進去。”這孩子特別的聽話地擡胳膊伸進袖子裡。
“乖,你現在長大成人了,不能叫你小黃貓了~”程月爲他穿好衣服,認真地爲他想了想起名字的事。
此時他仰起頭望着程月,一雙大眼睛澄澈而懵懂,“爲什麼嘛?”
程月戳了戳他的小鼻子,“因爲你現在是人,不是貓兒——”
“奧。”見他傻傻地晃了晃小腦袋,程月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
程月曾在一本書中看到一個叫“蘇淮安”的名字頗爲順耳。思來想去,便決定給他起這個名字。
“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叫“小黃貓”了,若是有人再這麼叫你,你也不能再答應了知道嗎?”程月爲他理好衣衫,說道。
“嗷~”他張了張嘴,露出潔白的虎牙,拖了個長音,聲似巨貓。
程月翻了個白眼,“不準‘嗷嗷’——”
“奧——”他彈了彈耳朵,模樣乖巧極了。
“我爲你取了好名字,蘇淮安——”程月歡喜地說了這個名字。
蘇淮安眨巴着眼睛,眸中泛出光來。
從今天以後你就叫蘇淮安了。
程月開心的露齒一笑。口中輕念道,“蘇淮安。我以後就叫你小小酥了。”
再望蘇淮安,一雙眼睛裡滿是面對程月時的歡喜,彷彿是一隻眼裡只有程月的傻貓。
“ 以後你也不能叫我媽媽了。我今年才二十歲。上哪兒來這麼大一隻孩子。”
蘇淮安蹙了蹙眉頭,險些就要哭出來。
程月趕緊上前止住,“喂,你別哭啊。我真不是你的麻麻。我只是在路上撿到的你。”
蘇淮安的智商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好多事都要重新解釋好多遍他才能明白。比如說,他和程月的關係,他總以爲程月就是自己的麻麻 。直到某一天。
蘇淮安穿好衣服程月一個不留神就走到牀榻下的瓷碗邊上,撅着屁股舔裡面的牛奶——
程月轉身見到此情此景上去照着他的後背就是一巴掌。
蘇淮安回過頭委屈巴巴地崛起嘴。
“你乖啊。地上的碗已經不乾淨了。以後呢我要給你買新的餐具。你要學會像人一樣吃東西。”
蘇淮安傻傻地點了點頭,“奧”了一聲。
程月收拾好以後,領着蘇淮安去找離淵下山買東西。
渝州城中,不乏披着毛皮大氅的有錢人和在舊布衣下冷得瑟瑟發抖的乞丐。冰涼的細雪從屋檐上飄落,屋檐下有糟粕的流浪漢任由細雪融化打溼鬢髮……
程月三人一行一直穿着那身道袍,所幸有道法護體,不然也都凍成篩糠。
一身玄衣的離淵輕鎖着眉頭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說一句話,程月想問問原由,卻又不知從何開口。想了想憋出了這麼一句。
“咱們仨出去吃早飯吧。”程月見街道上新開了一家“仙味居”的酒樓便忍不住要去嚐嚐鮮。
離淵淡淡點頭,眉頭放鬆了幾分。
一進到酒店內,粗布衣的小二熱情地上前招呼入座。古樸簡質的黃梨花木前臺前,一位身着暗紅色色夾襖的老幫娘新塗了丹脣,風騷而韻味猶存。她的目光自打離淵進來就一直在這邊流連。
想必她盯着離淵正望的出神……也對,離淵不論是顏值還是氣質上都不是人間俗品可以相比的。
可遺憾的是,從始至終離淵都沒有望向櫃檯的方向。
因爲擔心蘇淮安徽出洋相,程月特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挨着他坐下,離淵坐在她對面。要了飯菜茶水以後,三個人靜靜等待飯菜上桌。
旁人眼中這三個人的關係好像是,一對神仙眷侶,外加一個傻弟弟。
風韻猶存的老闆娘,再三思酌。還是攜酒踱步到程月的桌旁。卻是對着離淵柔聲道,“公子,這是本店新出的女兒紅。公子要不要免費品嚐?”
程月差點沒茶水噴出來,不做聲響地挑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着他——離淵似笑非笑雙眼垂眸把玩手中的茶盞。
再看那老闆娘,眸中含羞,雙頰微紅。竟露出一副少女的模樣——
“多謝你的好意。我不喝酒。”離淵繼續把玩茶盞,淡淡地說道。此句的言外之意是不是你可以離開了呢?
程月此時倒是有些可憐這位賣酒的少婦,哎,怎麼就看上這麼一個迷死人不償命偏偏又清心寡慾不問紅塵中事的悶瓜呢。
老闆娘眼中掠過一抹失望,轉身望向程月身邊的這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子。“這位小公子,要不要來點兒酒啊?”
程月又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看着她口中的這位小公子,也就是蘇淮安。
程月挑眉用有幾分古怪的語氣問他,“小公子,這個阿姨問你要不要來點兒酒?”
蘇淮安蹙了蹙眉,也沒看那個老闆娘,嘟起嘴,看着程月。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下一秒就抱住程月的胳膊。“麻麻,淮安還小,不會喝酒。”
害怕又粘人的模樣真是心疼煞程月了。老闆娘也沒想到,程月這麼年輕便是做了人家的孃親,而且生出來的孩子竟如此可愛懂事。
見狀,老闆娘沒有再逗留,灰頭土臉的地從她的座位旁走開了。
蘇淮安把頭伸到程月肩膀下,蹭的程月心裡癢癢的。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頭,像是在哄一隻貓。
“好寶寶,你乖乖。”
酒菜上來以後。離淵看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他的眸中帶着似有若無的笑意,拿起筷子,爲程月加了一顆青菜,“師傅多吃點兒。”
“恩,乖。”
蘇淮安看見了以後,嘟起小嘴,也學着離淵的模樣,加了青菜給程月,“麻麻吃菜。”
“乖,你也乖。”
“……”離淵的臉似乎黑了幾分。 程月低頭不動聲色地咀嚼,心裡希望不要再出什麼狀況了——
就在她即將平靜地吃完一碗米飯之時,耳邊傳來稚嫩的聲音,“麻麻我想吃雞——想吃雞。”
“……”
那一瞬間,程月的頭上彷彿飛過一羣烏鴉。
程月也沒有想到,她的小黃貓變成人以後智商這麼低。給人感覺就像是一二歲的兒童。我怎麼有一隻智障貓啊……程月心裡有些懊惱,想着要不哪天再去九重天偷些蟠桃給他補補智商。
“麻麻……雞……”蘇淮安低頭用腦袋蹭了蹭程月的手臂,就像平時小黃貓撒嬌那樣。
程月安撫道,“你乖乖,我一會帶你去吃雞好嗎?”蘇淮安說的雞不是在酒館裡賣的雞湯類的菜品,而是需要在專門賣雞的鋪子裡才能買到的特色雞。
“不嘛不嘛~現在就要,現在就要~”
程月無奈,只好囑託離淵幫她暫時照顧蘇淮安,自己到前面的一家叫花雞店買雞。可不料蘇淮安怎麼也不要和離淵一同留在這裡,說什麼都要跟着同去。
程月拿他沒辦法,便是應了他一同買雞。
時值晌午,渝州城的繁華街頭不時就傳來一陣極其美味的菜品佳餚的味道,這飯香又夾雜着不知名的某種花香聞得程月是七葷八素,此時頭有些暈沉沉的。
這時候迎面有一個容貌其俊美,身穿銀絲鑲邊的寬袖袍衣的男子,朝程月走了過來,“姑娘,你需要桃花釀嗎?”
那男子生的十分妖嬈,丹鳳眼,長眉入鬢。眼部尾端是如花瓣般的紅色。看起來說不出的蠱惑,妖魅。
他的聲音十分的好聽,富有磁性。彷彿曲樂悠揚,迷人心智。程月差點鬼使神差地說出那句“想要”。
程月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企圖將腦中的混沌敲出,“不需要的,我們只是想要去買雞。”
要知道,她可是不會品嚐酒香的。她拉着蘇淮安轉身就要走,身後突然飄來一陣異香,直擊程月的大腦——
程月心料不好,睏意襲來,腿上一軟差點癱軟在地。
“麻麻,你怎麼了,我好暈啊——”
很顯然蘇淮安也出現了狀況。
程月當時就好像是被豬油迷了心智。居然,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人家走。
他從袖中探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牽起程月。帶她穿過熙攘的人羣,穿過大街小巷。走過渝州城的青石板橋。
這一走,便如同腳下生了風一樣,越走越快,竟是止不住前行的腳步。
“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品嚐名酒——”
程月覺得頭沉沉的,跟着他便走到了徐州城的郊外。
兩人一直走到一座十分華麗的府邸門前。這是誰家的府邸?
此時程月已經無法掌控自己的行動,如同被人牽制操控的人偶一般。
這裡,她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以前渝州城好像沒有這個地方吧?
他推開門,諾大的院落只有零星兩個丫鬟。“姑娘請跟我來。”程月現在已經是完全喪失了反抗的能力,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