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修車鋪子,都是街道指定的。
也就是一條路上估摸着車流量多寡,算出有多少生意,然後指定誰誰誰在哪開鋪子。
能安排的地方,就算劉家不去,也會安排別人去。
並且像是一些東西修補的價格都是指定的。
新零件買來多少錢,然後加上利潤跟手工費,多少錢給人家換上去。
這上面肯定有個起伏,一般來說,是能客氣,不能漲價。
但如果一直低價格搶生意,被同行報告到街道,也會挨批評。
這也是易中海跟那個混混生意能成的原因。
像是換個新輪胎,可能要十多二十塊,如果換個二手的,就要便宜好幾塊。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那些顧客哪怕心知肚明這二手貨來的不乾淨,也是裝聾作啞當成不知道。
這個跟田丫那個縫補攤子還不同,這個年頭,除了正兒八經的裁縫鋪,就沒有誰想着縫補個衣服還開攤子的。
大多數都是像秦淮茹一樣,偷摸着帶着做。
一個是那個收入不穩定,一般人家打個補丁啥的,都是家裡老孃們動手。
再就是涉及到一個蘿蔔一個坑了。
要是易中海想着讓田丫進廠,他都不會跟街道申請讓田丫開攤子。
易中海有能力安排田丫進廠麼?
能辦,易家也有這個錢。
但他肯定不會讓田丫捧上鐵飯碗的。
那對他的養老不是好事。
要是劉海中早點說,那易中海哪怕對劉海中有恨意,說不準也會答應劉海中。
易中海端起酒,一飲而盡,卻是苦笑連連。
特麼的命運老是折騰他,這下算是明證了。
要是易中海不跟那個混混摻和上,他是真想着答應劉海中。
但現在他已經被混混纏上了,易中海也知道那種人,要麼就是別碰,要麼就是甩不掉。
混混對易中海那麼大方,想着幫他平事,也不是白答應的。
自然是想着能跟易中海細水長流的合作。
而劉光福打小報告的名聲,可不是光在院子裡流傳,整個街道都知道了。
像是田丫是不懂他修車上的事,對他隔三岔五的拿點舊車零件過來,並不太在意。
但要是身邊帶個徒弟,那肯定就不同了。
易中海抿下苦酒,卻是緊閉着眼睛,一臉苦澀。
劉海中看到易中海如此模樣,也是摸不着頭腦,他覺得自己爲了兒子,已然夠低三下四了。
就差讓劉光福拜易中海當乾爹了。
要不是劉光福身上真帶了問題,就以劉海中的驕傲,他跟誰低頭,也不至於跟易中海低頭。
結果易中海還一副爲難的樣子,這特麼有點給臉不要臉了。
這就是對自我的認知不同。
要是兩人吵架,肯定是下面一番場景。
~劉海中跳着腳罵道:“你丫工作沒了!”
~易中海冷笑着回覆道:“你丫不敢走夜路。”
····
差不多就是二人互相鄙視對方,自以爲優越的地方。
“老易,有什麼爲難的地方,您說,只要我能辦,爲了孩子,我都不打磕絆的。”劉海中看着易中海搖頭,不由又退一步。
易中海搖搖頭苦笑道:“老劉,我教不了。
光福要是跟了我,那是害了他。
您還是讓孩子另投名師吧。”
這話一出,只聽得裡屋哐噹一聲,劉海中的臉色也是冷了下來。
要是劉光福身上不帶問題,他劉海中犯得着求他易中海?
易中海求着劉光福給他當徒弟,劉海中都不帶答應的。
也就是劉光福身上帶着問題,身邊認識的人基於各種想法都不肯收,這纔沒辦法求上了易中海。
劉海中認爲自己已然夠低聲下氣了,卻是沒想到易中海如此給臉不要臉。
這兒有個問題,劉光福是從學校出來,什麼都不會。
現在因爲物資匱乏的原因,像是劉光福這些孩子,連扳手都沒見過幾回。
所以看上去很簡單的修自行車,要是沒老師傅教着,還真沒辦法自己摸索。
現在也有職業培訓,像是街道上那些修車鋪,也不可能天生就會的。
但還是那個問題,那些人是因爲身體原因,或者別的原因,街道不得不安排。
而劉光福,是沒那個資格被安排。
也就是易中海,他是高級鉗工,有些事情只要看一遍,他都能自己上手。
但易中海只是苦笑搖頭,卻不敢解釋。
這個上面,易中海難得的說了真心話,要是劉光福跟了他學徒,不管跟不跟那混混牽扯上,對劉光福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
易中海是身子廢了,又沒兒子,人生沒指望。
再加上心裡帶着氣,混混能給他報仇,這才牽扯上這個事情的。
而劉光福還是小年輕,以後人生還有希望。
當然,易中海主要是怕劉光福萬一出了事情,劉家會怪到他頭上。
至於出什麼事,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劉光福跟混混湊到了一起,以後事發,說不定吃花生米。
另一種就是“不小心”就被混混用傢伙攮了。
也別懷疑“不至於”,這個年頭,爲了搶一件軍大衣,或者一頂帽子,那些混混都是直接下死手。
何況這種事情?
“老易,咱們兩家好像沒什麼仇吧?當年我在位的時候,院子裡廠裡,要不是我護着你,你以爲你能那麼輕鬆?”劉海中算起了舊賬。
這也沒說錯,像是劉海中當組長的時候,別的廠子那些小年輕,都不敢到這條衚衕惹事。
易中海跟賈家閆家,還真得了劉海中的好處。
易中海起身,長嘆一聲,不勝唏噓道:“老劉,您要怪我,就怪吧。
反正我不能收光福那孩子,我不想害他。”
說罷,易中海起身離開。
身後,有酒杯落地破碎的聲音。
易中海腳步停頓了一下,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他這個事,裡面的苦衷還真不能明說。
也別說劉海中了,就是田丫,他都是準備瞞一輩子。
他的路既然已經走到這兒了,現在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只能信着那個混混拍着胸口跟他保證的話語,也就是不管如何,混混那邊出事肯定不會牽連上他。
除了這個,易中海已然沒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