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們就是這樣認爲。”剛纔那人道。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負責對我們事務的那名情報主管道:“我們必須認識到,就好像我們知道他們的飛機廠、坦克廠、軍艦造船基地等等在哪裡一樣,我們不能做出任何動作。不論從難度上,還是收益和代價之間的比較上,還是從必要性上,都沒有任何意義,甚至,一般的破壞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就好像蚊子咬我一口那樣,那又有什麼用。”
說到這裡,他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不,甚至不如蚊子,蚊子至少還能攜帶傳染病。”
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在不開啓戰端的前提下,對這些目標發動毀滅性打擊,而一般的爆炸破壞,並沒有什麼鳥用,這是一個龐大的國家,有充足的各項儲備和縱深,就算破壞成功,也沒什麼意義。
就這,還是破壞襲擊百分之百成功的前提下,根本沒有考慮失敗的可能性,而己方想要在那個東方國度搞什麼破壞,實際上難度其實非常大。
現在那裡的情況,大概屬於是願意賣國的基本上都集中到了糞坑,剩下的一點兒壓根不敢冒頭而且也不聽己方的話,而派自己人……Are you kidding me?自己人在那個地方就好像一隻黑夜裡的探照燈一樣亮。
他渴望做出點兒什麼成績,但他並不是傻子。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想法,是讓願意做、有理由去做、而且也方便去做的勢力去做這件事。你知道的,一個集中的特種材料廠,背後牽動的可能是很多個軍用裝備公司,打擊這裡,效率也許比破壞他們的某個飛機廠之類的專業廠子更高。我不是要他們從此不能生產,我認爲,只要能攪亂他們,延緩他們向交趾援助,就足夠了。”
他這話很有道理,這就好像卡住稀土,花旗佬的某些汽車公司甚至要停產一樣。
“嗯,你說得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許可以。正巧我知道,他們剛剛吃了一個大虧,簡直就是被對方按在地上扇耳光,也許他們正好想做點兒什麼。”
對於C-47和機組一起被放回去這件事情,傷害性的確是不高,畢竟人活着精神狀態也良好,飛機沒事兒連蒙皮都沒破,但是侮辱性極強。
這東西我們就不要了,想要我隨時能取,你們自己留着玩兒吧。
畢竟是負責這個方向的人,對這件事情有着清晰的認知,雖然我們這邊的情報不好搞,但是對面對他們來說基本透明。
“沒錯,你們可以把這個消息放過去,也許我們能看到什麼值得我們高興的事情。”
如果說對那邊直接動手需要向上請示的話,這種程度的動作不需要任何的報備,這只是一次正常的情報交流。
當歸島,密調局。
“花旗人給我們送情報來了,長官,這件事情你怎麼看?”一位密調局的人看着自己的上司。
“怎麼看?我用眼睛看!這幫白皮,自己不敢動手,就指着我們替他們出氣呢!他們在北海灣和交趾掉下來的飛機可不少。”上司冷笑兩聲。
“那我們裝看不見?畢竟對面也不是吃素的,不能浪費我們爲反攻準備棋子啊。”
“不不不,我們可以嘗試着做一點什麼,別忘了,自從來到這座島上,總體我們還是佔上風的嘛,對面有什麼可怕的?要讓我們長久的保持這種優勢,這種心氣!對面可真狠啊……不聲不響的,一個人就沒了,沒了就沒了吧,還堂而皇之的把飛機給送回來,聽說老頭子氣得夠嗆,罵了一晚上的‘娘西匹’。”
上司應該是因爲位置比較高,能打聽到不少的小道消息。
這個老頭子指誰,不得而知,畢竟不少人都喜歡用這個指代上了年紀的高級上司,而“娘希匹”幾個字也不是什麼證據,說這個方言的人也不少,而且“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就算原本不是說這個方言的,跟着上頭學幾句也正常。
“是啊,接到對面輾轉過來的通知的時候,不少幹這一行的同仁,臉都白了,人人自危啊。尤其是……”下屬也心有餘悸。
上司搖搖頭:“算了,不說這種喪氣話。正好,花旗人這份情報,也算是來得及時。對方沿海的基地雖然名義上暴露,但是一馬平川的大海,反倒是不適合我們的行動,海軍那幫人現在在西岸連海都不敢出,空軍更別說了,他們的速度只是用來逃跑的,還別說這次吃虧的就是空軍。”
“可是長官,這個位置可不簡單吶,是對面的首都啊,想做什麼動作,沒那麼容易吧?”衆所周知,京畿重地,哪兒是那麼容易搞事的。
“我知道,你說的是上次在薄海海域失手的那一幫兄弟吧?這次我們不搞這種長途奔襲的事情了,我現在算是看出來了,什麼空軍海軍花旗潛艇,全他媽都靠不住!事情啊,還得我們自己辦!自己埋下的釘子,纔是最好用的!”上司臉上的表情有些發狠,畢竟這次出事的人,實際上直接就是打他的臉。
“可是……薄海那次,我們不也同時要求對面的暗樁啓動嘛,不也同樣連個水花都沒泛起來?”既然上次這些暗樁能選擇按兵不動,那這次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區別。
上司搖搖頭:“不,上次啊,還是我們太仁慈了!對於部分人,我們還是有鉗制手段的,別說讓他們行動,就算是讓他們自殺式樣行動,也不是什麼辦不到的事!”
“還能這樣?”那你特麼上次不用?當然,下屬只能在心裡想想,說是不敢說的。
“那當然,行了,我會安排的,你把情報放在我這裡,我會處理的。”上司臉上神色陰狠。
——
二月十二日,臘月二十九,除夕。
京城某地的一個衚衕裡,一名中年人起了牀,吃了一頓熱乎乎的早飯,懷裡揣着個東西向外走去。
他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出門倒不是爲了趁着這個上午最後再添置一點什麼年貨,該準備的早就準備了,沒什麼好買的。
他只是喜歡在過年的時候,看一看街上熱鬧的氣氛。
衚衕裡,有人家正在用放音機什麼的放着一首過年的曲子,曲調歡快,響徹四周。
不少小朋友早早的就穿得像個棉花球似的,在衚衕裡放鞭炮,一個個衣服裡棉花絮得鼓鼓囊囊的,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還揚起凍得紅撲撲的小臉,招呼一聲“叔兒好”,然後又開心的伸手去點鞭炮。
中年人一邊笑呵呵的答應,一邊聽着耳機裡的聲音。
這東西可真方便,收音機的個頭小巧,收音效果比原來的收音機好多了,而且還帶個能套在耳朵上的耳機,又不冷,又不會泄漏自己收聽的內容。
衚衕裡的一位女鄰居和他打着招呼:“趙師傅,今兒過年,要不要來我家一塊兒過?你一個人怪冷清的。”
趙師傅笑着婉拒了她的好意,繼續溜達。
其他鄰居看見這一幕都笑了起來。“嘿,張寡婦還是惦記着趙師傅吶,只可惜這趙師傅橫豎不接招兒啊,只顧聽着他的收音機。”
“什麼收音機?收錄機!比我們家的高級!那有啥奇怪的,新社會了,張寡婦都守了多少年寡了,想找個男人成個家也沒啥好說的。而且這趙師傅可是個司機,八大員,條件這麼好,張寡婦惦記也是正常的。”
“誒,你說這趙師傅也怪,兩人按說條件挺般配的,他年紀也不小了,張寡婦這模樣身段兒也不太差,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還能生,他咋就看不上呢。”
“這誰知道,聽說沒解放的時候,家裡人走得慘,沒那心思吧。”
“走得慘”,這話聽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趙師傅戴着耳機,沒有聽見鄰里的議論,而是認真的聽着收音機。
這過年的年味兒,可真舒坦吶……這邊的日子,也越來越好了,可惜……
臉上保持着笑容的趙師傅,走着走着,突然臉色一變。
他從收音機裡,聽到了那個熟悉又陌生,想聽卻又不敢聽的呼號。
想聽,是因爲他有牽掛,不敢聽,是因爲一旦聽見,就大概率意味着眼前越發美好的一切,他大概是再也看不見了。
“特派員XXXXXXX請抄收……”
他不用抄收,只是帶着矛盾的心情,按下了便攜收錄機上的收音轉錄鍵,託這邊越來越好的福,他連做特務,都方便多了,回去慢慢聽錄音抄錄就行。
他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去,有些貪婪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他知道,這一切,不再看看的話,也許他再也看不見了。
良久,他才拖着有些蹣跚的腳步,回到了自己屋中,開始抄錄和轉譯錄下來的指令。
一段時間之後,趙師傅頹然倒在椅子上。
他很想抗命,但是他知道抗命的後果,自己當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在小鬼子投降時搜刮來的接收之利幾乎花了大半,花了十五條大黃魚的代價纔將妻兒送上了撤往島上的船。
沒想到從那之後,卻成了自己脖子上的絞索。
這條絞索從來沒有動過,安靜得自己都快要忘記它的存在,只是如今突然一動,卻是直接就快要將自己勒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讓妻兒留在這邊,就靠自己的隱藏身份和那十五條大黃魚細水長流,好歹也能一家團圓,過上不錯的生活。
只是事到如今,後悔也沒用,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從命的話,島上是真會動手的。
誰知道旁邊那個衚衕是不是有個和自己相同境遇的人,接到的指令就是監視自己來着?
他賭不起,更不敢賭。
唯一讓他安心的是,這條指令裡,帶着自己和妻子約定的一批暗號中的一個,表明妻兒應該至少還活着。只是事到如今,大約這些暗號日後也不見得用得上了。
趙師傅有氣無力的摸索進和自家正屋一門之隔的一處耳房,耳房陰暗無窗雜物遍地,他清理開部分雜物,拿着一根修車的撬棍,在外面小孩子們喜氣洋洋的鞭炮聲中,悄悄的撬動起一塊地面來。
——
而此時,高振東正帶着婁曉娥,和帶着賀五的婁守行一起,看着街上舞龍燈的隊伍。
賀五帶着好奇,滿臉興奮,她沒見過這玩意。
我們畢竟地大物博,各地風俗不同,總體來說,大致是北方龍南方獅,西南兄弟可能是龍可能是獅,畢竟在風俗習慣這件事情上,西南F4,此時還是F3,主打一個兼容幷蓄,啥都行,沒意見,麪條米飯、餃子河粉、湯圓元宵不挑的。
當然,豆腐腦鹹的甜的有人吃,但是多半還是要放辣。
賀五在港島見舞獅多一些,舞龍燈的就沒見過。所以看着面前的龍燈隊伍,興奮不已,躍躍欲試。
“曉娥,你不知道,我在港島那邊,我也是舞獅子的,逢年過節都要上去玩玩。”
難怪,原來她本來就幹這個的,屬於是見獵心喜了,畢竟舞龍也好舞獅也好,都是一家的,表現形式略有區別而已。
婁曉娥笑而不語,只是看着高振東和婁守行帶着言之不預在放煙花,五顏六色的光焰映照在兩個小傢伙紅撲撲的臉上,七彩斑斕,兩個小傢伙一邊拍着手,一邊高興的在雪地上跳腳,離地大概半個火柴盒的高度。
對於婁守行來說,一時半會兒自家的是沒得耍,那就妹妹家這兩個外甥也挺好玩。
周圍有小朋友過來討糖果,婁曉娥和賀五樂呵呵的抓一把出來給他們分,小孩子們高興的一邊鞠躬謝謝阿姨們,一邊奔着叔叔這邊過來想蹭幾個炮。
高振東和婁守行樂呵呵的一一分發,大家都很開心。
唯一受傷的,大概是高振東家四合院那邊的孩子們,今年除夕婁阿姨的糖和高叔叔的炮是見不着了。
“吃飯了!”婁母帶着一臉的笑容出來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