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無論她怎麼回答,沐易臣都會按照他的意思來做。
他打開化妝盒,托起她的下巴,開始爲她塗脣彩。
動作仍舊青澀,但十分專注。
一下一下,沿着她的脣形,細細塗抹。
她的朱脣機很薄很柔軟,粉粉嫩嫩的,誘人至極。他品嚐過多次了,深知那兩片粉脣的甜美。
男人調整呼吸,按捺住吻上去的衝動。
下巴被男人捏着,趙冬寒不得不仰起頭看着他,感覺脣上癢癢的。
沐易臣的氣息乾淨清爽,俊臉就在她眼前。近到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每一根纖長濃密的睫毛。
第一次有男人給她化妝,她緊張得不停眨眼。
她在心裡暗暗慶幸,多虧是給她塗脣彩。
這要是替她抹睫毛膏,自己這樣動,還不得給她抹成熊貓眼?
塗好脣彩,他將一隻細長的眉筆捻於指間,探到她秀美的眉頭。
一直老實乖順的趙冬寒,終於有了反應。
她微微擡眸,擡手擋住筆尖,拒絕道:
“這個,就不用了。
我的眉色很濃,所以從來不畫。
忙了這麼久,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
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她希望,爲自己畫眉的,是摯愛的丈夫,而不是他這個冷血的金主。
趙冬寒的愛好之一,就是看。
小時候,她十分癡迷武俠。
晚飯後,姐姐常常讀給她聽,一聽就是幾個小時。
在那些人物中,她最欣賞的男主角,是癡情專一的楊過。
最喜歡的女性角色,是敢愛敢恨的趙敏。
年幼的她,還曾認真地問過姐姐:
“爲什麼趙敏不能和楊過在一起?”
“張無忌左右搖擺,那麼不堅定,趙敏爲什麼要喜歡他?”
當時,趙夏暖笑着告訴她:
“因爲前兩個人,不在同一本書裡,沒機會認識。
而後兩個人,是同一本中的男主和女主,都有主角光環,所以必然相愛。”
趙冬寒:“……”
姐姐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書中有一個情節,是趙敏讓張無忌爲她畫一輩子眉。
小小的趙冬寒不懂,又問姐姐,那是什麼意思。
趙夏暖告訴她,在古代,男人爲女子畫眉,是一種極其親近的舉動,代表着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這種行爲,只有夫妻之間才能做。
如果一個男人,肯爲一個女人畫眉,那就說明這個男人願意承諾,一生一世照顧這個女人,永不分離。
趙冬寒聽完了,感動得不得了。
對這個概念,根深蒂固。
她幻想着,將來要嫁一個,肯爲她畫眉的男孩兒。
和歐陽天在一起時,她還沒上班,也不怎麼化妝。
如果買一隻眉筆讓他畫,相信他不會拒絕。可是那樣的話,顯得太刻意,她覺得不怎麼好意思。
在她的潛意識裡,總是想着日後的機會還有很多。
等到他們結婚時,再讓他替自己畫,也來得及。
誰知,他們的緣分並沒有她想象得那麼長,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盡頭。
有些事情,錯過了,機會也就沒了。
在她心裡,這個舉動是一份未完成的嚮往。
這份美好的期盼,豈能被眼前這個男人輕易破壞掉?
歐陽天沒來得及對她做的事,決不能讓其他男人,以遊戲的心態做出來。
稱呼的事,她已經妥協了。但這件事,她一定不會妥協。
大不了,她就再跳一次游泳池。
不能總讓沐易臣牽着鼻子走,否則,他會更加得寸進尺地肆意妄爲。
聽了她的話,沐易臣緩緩放下眉筆,投給她深深一瞥,半晌沒說話。
前面鋪墊了那麼久,就是爲了現在。
她不許他這麼做,那他不是白費心機了?
倘若他用手中的籌碼來威脅她,多半也能達到目的。
然而,畫眉這個典故,描述的是郎情妾意的美好意境。
這麼浪漫的事,他不想用威脅的手段來強迫她就範。
可她眼中的抗拒,一目瞭然。
讓她心甘情願接受,好像也是不可能的。
怎麼辦呢?
許久之後,他緩緩站起身,扯了扯脣角,似乎毫不介意地說:
“既然公主不喜歡,那就不畫了。”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朝門口走去。
一邊走,一邊解他手臂上的繃帶。
那繃帶上的蝴蝶結,是趙冬寒給他系的,明顯是個活結。
沐易臣捻住繃帶的一頭,用力一扯,便鬆開了。
坐在牀上的趙冬寒,剛剛就覺得奇怪。
他平時是個霸道的人,怎麼忽然間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於是,她便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他,以防他使出什麼後招來對付自己。
做夢也沒想到,他會忽然發狂,做出了這種舉動。
她呆愣了一秒,隨即下意識地喊出聲:
“你在幹什麼?”
他彷彿沒聽到一樣,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兩指捏住繃帶,一圈一圈地鬆開,最後失去了耐性,乾脆粗魯地往下拽。
她來不及多想,立刻從牀上跳下來。三步並做兩步,跑到他身邊,雙手抓住他的手腕。
低下頭,仔細查看他的傷口。
幸好她攔得及時,最後一層沒被掀掉。藥還在,傷口也沒崩開。
微微鬆了口氣,悶悶地想:
平白無故的,他怎麼就翻臉了呢?
秀眉微微顰起,聲音升高了幾分:
“你瘋了?我好不容易纔包好的,你怎麼可以這樣亂來?
難道,你希望傷口裂開嗎?”
這個人,一旦瘋起來,簡直毫無徵兆,連對自己都下得去狠手。
他淡淡地瞥了瞥她,用力抽回手臂,慵懶地扯着脣角說:
“沒錯,我就是想讓傷口裂開。因爲我覺得,這樣很有趣。
你管得着嗎?”
有趣?這個自虐狂,神經病!
他喜歡自虐,與她何干?她才懶得管他,巴不得他把全身的血都流乾算了。
心裡這樣憤恨地想着,一張口卻變成了:
“這個什麼夫妻設定,不是你提出來的嗎?根據遊戲規則,我就能管。”
唉,她很想放手不管,但又唯恐他會扯裂傷口。
她也不想口是心非,也想灑脫一些,可終究還是狠不下心。
這種矛盾心情,讓她覺得很慌張。
過去,雖說她算不上冷血,但也並不是這麼婦人之仁的。
一定是跟姐姐生活在一起太久,姐姐總帶她去做善事,她才被善良的姐姐影響到,也變得心軟起來。
嗯,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