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阿臣,你也太過分了吧!”沈山走到沐易臣近前,指着牀頭櫃上的一盤龍蝦和四罐啤酒,不敢置信地說:“一聽到新聞裡說,你出了車禍,我就叫上文軒他們來看你了。虧我們那麼擔心你,你居然躲在這裡有吃有喝、逍遙快活?”
就在幾分鐘前,他們匆匆趕到了醫院。一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沐易臣平安無事地坐在牀邊,啤酒喝着,海鮮吃着,不曉得有多悠閒。
他們盯着沐易臣仔細瞧了半天,發現在他的一張俊臉上,連一塊細小的傷口都沒有。這哪裡像是剛遇到車禍?這位大少爺,簡直就是在這裡開一個人的小型PARTY呢!
沐易臣動作優雅地仰起頭,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他把啤酒罐隨手丟在一邊,毫不在意地揶揄道:“你們幹嘛擔心我?本少爺吉人自有天相,還需要你們幾個瞎操心?”
“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嘴巴還是這麼冷!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怎麼可能不擔心?”
許文軒也快步走過來,十分不滿地挑起眉毛,連續問了好幾個問題:“快點兒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發生事故?還有,你的車被撞得那麼慘,你是如何平安脫險的?”
沐易臣自嘲地輕扯脣角,語氣上有些漫不經心:“說來話長。其實,我是爲了救人,纔會故意撞上那輛車的。可以說,這是一個悲傷而又可笑的故事,結尾處還有意想不到的翻轉。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講給你們聽聽。
簡而言之,就是有個自不量力的白癡,看到喜歡的女人有危險,便企圖英雄救美。雖然美人獲救了,但對方非但沒有心存感激、以身相許,而是跟別的男人走了。如何,這算不算今年你們聽過的最大的笑話?”
緊接着,他將今天自己和趙冬寒之間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和三個人說了。
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沐易臣的心仍然在隱隱作痛。見到歐陽天向他最愛的人求婚,並且得到應允之後,他萬念俱灰。在那輛出租車撞向趙冬寒時,沐易臣便打定了主意,要與徐捷同歸於盡,讓趙冬寒永遠記住他。
可就在兩輛車子越來越近,就快要撞上的一瞬間,沐易臣的腦海中,忽然閃過趙冬寒睫毛輕顫,臉頰酡紅,輕聲喊他老公時的嬌羞模樣。正是這一畫面,令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不,他不能就這麼放棄!她是如此美好,是他心中的天使。如果活下去,至少還有希望改變現狀;如果他這會兒死了,就只能獨自躺在冰冷的墓地。再也碰不到她柔軟的小臉兒,也聽不到她軟糯甜美的嗓音喊他老公了。在另一個世界裡,不會再有另一個趙冬寒。
他不想跟她天人永隔,他還沒陪她白頭偕老,她也還沒給他生兒育女呢?趙冬寒與他的海誓山盟,還沒有一一實現。當初的那些誓言,是兩個人共同許下的。就算她單方面想反悔,也得看他答應不答應才行。
終究還是不甘心,就這樣離開趙冬寒;終究還是不放心,將她交給別的男人;終究還是捨不得,將她留在人世間,還是想親自照顧她、保護她,帶給她一世榮寵、一生繁華。
沐易臣咬牙切齒地思忖:即便趙冬寒從未愛過自己,他也不能讓歐陽天,如此順利地抱得美人歸。不然的話,就太便宜那個王八蛋了。
此時言敗,爲時過早了。不過是歐陽天向她求婚而已,就算趙冬寒答應了又如何?他還和趙夏暖有婚約呢?還不是隨時可以取消嗎?只要趙冬寒一天還沒結婚,一切就尚有轉圜的餘地。
軟的不行的話,他就來點兒硬的。明爭不行的話,他也不介意使點兒陰招什麼的,挑撥他們的關係。
就算他的阻撓都失敗了,有一天,他們步入了結婚禮堂,那又如何?真被逼到窮途末路了,他就在他們婚禮的當天,把趙冬寒變成寡婦。然後,再想辦法將人弄到自己身邊。
歐陽天是怎麼將他的心上人給奪走的,他就要再怎麼給奪回來。
對,一切還有希望。現在,他還不可以死。
思及至此,沐易臣立刻做出了選擇。當一個人身處在生死交錯的危機時刻,往往會大徹大悟,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
在電光火石之間,他以驚人的速度打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手掌被地上尖銳的小石子割破了,他也顧不得查看。動作敏捷地在地上翻滾了兩圈,隱藏在了別墅附近的草叢裡,同時護住了頭部。
在整個過程中,他的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就在他離開車子的兩秒之後,兩輛車狠狠地撞在一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
沐易臣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半邊身體也有些發麻。他趴在那裡,胸脯起起伏伏地喘着粗氣,半天都沒有做出下一步動作。
後來,他聽到趙冬寒低聲說着什麼。接着,又響起歐陽天的聲音。等沐易臣從地上坐起來的時候,他發現門口的人已經不見了。
沐易臣不由得怔了怔,胸口一陣抽痛。他默默地垂下眼皮,心頭無比酸澀地暗忖:
就算趙冬寒還不知道,徐捷打算對付她。但是他的車,她總不會不認識吧?好歹也相處了這麼久,見到他的車出了事故,難道她當真就這麼無情,連看都不肯過來看一眼嗎?
不,趙冬寒是不會這麼狠心的。她一定是……忽然遇到了什麼急事,纔會匆忙離開的。
況且,只要她能平安無事,就比什麼都重要。反正他現在已經活下來了,也不需要她領自己的情了。趙冬寒知不知道他做過什麼,並沒有什麼要緊。
他輕輕合上雙眸,努力做着自我安慰。
此時,開來了幾輛警車。冷坤也從遠處急匆匆地跑過來,口中焦急地大聲喚着他:
“少爺,少爺!”
由於警察要勘察現場,冷坤沒辦法靠近那輛邁巴赫。他抻長脖子往車子裡張望着,鬢角爬滿了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