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一座郊區小據點,
陳輝三人站在這棟不起眼的建築羣外,身後大門緩緩關閉,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
“這荒郊野嶺的,都不送我們一程?”
戴亞峰罵罵咧咧的帶頭沿着公路往前走去。
陳輝袁新毅兩人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也跟着向前走去。
“怎麼就突然放人了?”
袁新毅有些疑神疑鬼,“不會是故意放我們出來,然後以逃獄的罪名殺了我們吧?”
“誰知道呢,我們也沒得選啊?”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戴亞峰沿着公路繼續往前走,當真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索性沒讓他們久等,很快就有一輛車從三人旁邊駛過。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戴亞峰一個箭步攔停了這輛車。
“fuck!”
“你不要命了?”
司機是一位消瘦的白人中年,搖下車窗對戴亞峰破口大罵。
戴亞峰一言不發,來到駕駛室旁,手伸進車窗,徑直打開車門,一把將白人中年從車上拉下來,按F上車,坐到了駕駛位。
陳輝袁新毅兩人愣了一下,也跟着坐上了車,隨後揚長而去,只留下車主在原地發愣。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回過神來,試圖拿手機打911,才發現自己手機也放在車上,頓時有些崩潰,一連罵了好一陣F開頭的句子後,才沿着車子離開的方向狂奔追去。
“我們現在身份敏感,這樣恐怕不太好吧?”
袁新毅有些擔憂的說道。
戴亞峰沉默,速度卻再次快了幾分,“我得儘快把你們送回去,現在情況未定,遲則生變。”
他不知道阿美莉卡的人是怎麼想的,但保不齊他們會改變主意,所以趁着現在他們還能活動,讓陳輝兩人趕緊離開這片土地纔是最緊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沒有多說,他只是一個勁的踩油門。
這荒郊野外的,怎麼可能這麼巧出現一輛車,這車大概率是被做了手腳的,他自然不會在車上多說什麼,這也是他直接把司機扔出去的原因。
袁新毅點頭,明白了戴亞峰的意思,表示贊同。
陳輝卻苦笑,“我應該是走不了。”
“爲什麼?”
袁新毅下意識的反問到,“你不會想留在這兒吧?”
“我的護照被收了。”
戴亞峰兩人不知道三人爲什麼會被放出來,他卻是大概猜到了一些。
一個理論數學家是不會對阿美莉卡有什麼壞處的,只要把陳輝留在這兒,那陳輝就不會有什麼威脅了,不說大多數應用需要深入參與其中,親自實踐纔會得到正確的結論。
只要陳輝被留下,就算華夏將實驗數據提供給陳輝,即便陳輝真的能做出什麼驚人的成果,他們阿美莉卡同樣能拿到手,豈不是相當於華夏給他們打工,他們自然是樂於見到的。
陳輝可以肯定,現在神盾局的人一定在暗處盯着他們,他們看似自由,可一旦陳輝有要離開的舉動,他們必定會出手。
滋……
又是一聲剎車聲,戴亞峰停下了車。
但又很快再次啓動,“我們先送袁教授回去,其他的再從長計議。”
“??”
袁新毅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他好歹也同樣是菲爾茲獎得主,就收陳輝護照,不收他的,怎麼,看不起人?
“我也不走,既然走不了,那就都不走。”
“老師,你先回去,對我來說,反正是搞研究,在國內還是在阿美莉卡,都沒什麼區別。”
陳輝隱晦的打量了一番這輛車的四周內飾,“正好費弗曼教授邀請了我很多次,我也有意去普林斯頓,這次反倒是個好機會。”
袁新毅敏銳的注意到了陳輝的表情,他沉默了下來,過了好半晌才說道,“那你多保重。”
“放心吧,說不定明年老師就能聽到我又攻克了另一個千禧年難題的消息!”
陳輝語氣中並沒有太多沮喪,反而充滿了期待。
遠在幾百公里外的監控室中,威爾遜弗瑞赫然在場,除此之外,還有幾位議員同樣在一旁站着。
聽到監控中的聲音,威爾遜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其他幾位議員也都鬆了口氣,臉上浮現幾分喜色。
他們家族的產業也都受益於氧化鎵,並且也已經在研究納維斯托克斯方程,想必用不了多久,又能有許多突破性的成果。
這個陳輝,不過是一個一心學術研究的學者罷了,哪裡有什麼威脅。
弗瑞眉頭緊皺,他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以他多年情報工作的經驗,他總覺得應該儘早除去陳輝,才能永絕後患。
可他也的確不明白,從陳輝的表現來看,似乎真的是他多慮了。
畢竟一個常年泡在教研室和實驗室的學者,不可能這麼快想到車上有監控,所以這些話應該是他的真心話。
“好了,弗瑞,該你去接受審判了。”
監控中已經安靜下來,威爾遜轉頭看向弗瑞,臉上的笑容化作了冷意。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收了那些人的錢。”
弗瑞淡淡的掃了威爾遜一眼,即便只有一隻眼,依舊看的威爾遜心中發毛。
“那又如何?”
威爾遜也不否認,“即便不收他們的好處,我也是這麼想的,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你們會後悔的!”
弗瑞深深看了威爾遜和幾位議員一眼,大步向監控室外走去,被幾個士兵押着像走廊另一頭走去。
幾人呆滯了好一會兒,威爾遜纔回過神來,想到自己竟然被弗瑞震懾住了,一時惱羞成怒的罵了句,“粗鄙武夫。”
“十個弗瑞也比不上一個陳輝能夠帶給我們的利益。”
其他幾位議員也都贊同的點頭,臉色變得好看起來,神色變得熱切起來,“真期待陳教授下一項成果。”
“如果陳教授要去普林斯頓的話,或許,我們可以找他合作幾個項目?”
另外幾人也都眼前一亮。
光讓陳輝搞理論,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他們要將陳輝用到極致!涉密的項目自然不可能讓陳輝接觸,但一些工業、商業項目,完全可以跟陳輝合作,如此纔是人盡其能,物盡其用。
“此事從長計議,先觀察觀察再說。”
反倒是威爾遜更加謹慎些,轉頭看向神盾局新局長尼克,“一定要把他盯緊了,決不能讓他離開阿美莉卡,他跟什麼人接觸,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都要注意,尤其是華夏那邊,必要時候,可以採取暴力手段。”
“明白。”
尼克點頭。
“我看陳教授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只要陳教授沒什麼危險舉動,你們得保證他在阿美莉卡能自由活動,不得多加干涉。”
另一位議員急切的說道,“我可不想你們打擾到陳輝教授的研究,那可都是美元。”
“我的錢!”
……
陳輝三人在公路上開了一陣後,在一個小鎮裡停下,才知道他們已經到了華盛頓。
戴亞峰當即買了手機,並給袁新毅定了回國的機票,至於他,自然是繼續留下來,擔任陳輝的安保工作。
將袁新毅送到機場,陳輝兩人則是再次驅車回到費城。
買了手機後,陳輝也是跟王啓明和師爺師祖們聯繫了一番,才知道很多數學家還留在費城爲他發聲,尤其是舒爾茨和陶哲軒兩人,這幾天上下奔走,鬧出了很大的動靜,甚至可以說把他們自己置於了很危險的處境。
這番恩情,卻是不得不報,他自然得親自回去一趟。
“輝,他們沒爲難你吧?”
希爾頓酒店大堂,收到陳輝郵件的陶哲軒舒爾茨,還有其他數學家們早就在此等候,看到陳輝安全歸來,大家也都鬆了口氣。
“放心吧,我沒事。”
陳輝大聲說道,同時看向其他數學家們,誠摯的鞠躬說道,“感謝大家的鼎力相助,如果沒有你們,後果不堪設想,感謝!”
“陳教授沒事我們就放心了,陳教授這樣的人不應該倒在骯髒的政治家手中。”
“沒錯,陳教授的戰場在數學的海洋裡,不在朝堂。”
“我們永遠支持陳教授!”
酒店大堂中鬧哄哄的一團,陳輝又再次感謝了一番後,大家才陸陸續續散去,最後只留下陶哲軒舒爾茨等幾位與陳輝相熟的數學家。
“你怎麼不趕緊離開這兒?”
“來找我們做什麼?給我們發封郵件便是。”
回到酒店房間中,塔拉格蘭才焦急的說道,“趁現在你趕緊回華夏去,不能再耽擱了。”
“沒錯,我現在就聯繫數學會,看能不能給你準備一架私人飛機,越早走越好。”
舒爾茨也當即拿出手機,開始搖人。
“我回不去了。”
陳輝苦笑。
其他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神盾局會放陳輝出來。
“可惡!”
舒爾茨恨聲說道。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不過目前看來,陳輝暫時應該是沒有危險了。”
孔涅畢竟年長,經歷了不少事情,他也是一直保持鎮定的人,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什麼,語重心長的提醒到,“不過你日後還是得謹言慎行,這裡不比華夏,恐遭來殺身之禍。”
“我理會得。”
陳輝點頭,“大家也都趕緊回去吧。”
他沒有多說,但大家明白他的意思。
這處酒店是舒爾茨他們早就入住了的,按理來說是不會有監控,但料想到陳輝的處境,大家也都沒有再多說什麼。
又寒暄一陣後,衆人離去。
陳輝則是撥通了從陶哲軒處要到的費弗曼的電話。
“費弗曼教授,我是陳輝。”
“不知道費弗曼教授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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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聽說普林斯頓是全球數學的中心,我早就心嚮往之,不知道貴校願意給我提供一個教職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最終傳來堅定的聲音,“當然!”
費城與普林斯頓相距不過幾十公里,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戴亞峰就開着那輛零元購來的車往普林斯頓小鎮而去。
轉入I-295南行線後,車窗外的天際線開始被星芒浸染,依舊是一條筆直的大道,夕陽換成了星光,景色美妙依舊,車裡的人卻早已換了心情。
後視鏡裡始終綴着幾輛若即若離的黑色SUV,在夜色中時如此顯眼,讓陳輝心情更加陰鬱了幾分。
戴亞峰將油門踩到底,任由後方那些蒼蠅跟隨。
普林斯頓位於美國東海岸的新澤西州中部,具體屬於默瑟郡,東北距紐約市約80公里,西南距費城約70公里,坐落在新澤西州中央平原與丘陵過渡帶,被森林與河流環繞。
車子轉下大道,駛入小鎮特有的安寧氛圍裡。
街道兩旁,樹木濃密地交疊,篩下細碎搖曳的光斑,灑在古樸的磚石建築上。
這裡沒有大都市的喧囂,唯有沉靜的書卷氣無聲瀰漫。
這座小鎮,如同精心鑲嵌在紐約與費城兩大喧囂都會之間的一枚靜謐寶石,卻以其無與倫比的學術密度和智慧重量,穩穩站立於世界學術之巔。
這是一座只有三萬人的小鎮,紅磚步道、橡樹林蔭、喬治亞風格建築遍佈。
從陳輝在數學上表現出天賦以來,不斷有人在他耳邊談論起這個名字,彷彿他生來就應該來這裡。
在這片小小的校園中,誕生過27位菲爾茲獎得主,74位諾獎得主,美國曆任總統、最高法院大法官、美聯儲主席多畢業於此,圖靈獎、菲爾茲獎得主中,近1/10有普林斯頓求學或執教經歷,數學界“布爾巴基學派”精神傳承地,經濟學“普林斯頓學派”發端於此……
一條條信息在腦海中流過,陳輝眼前終於浮現出那扇哥特式建築的大門。
他也曾無數次萌生過要來這裡的想法,但隨着自身實力的提升,陳輝認爲自己已經不需要來這裡的時候,沒想到機緣巧合,他最終還是來了。
戴亞峰將車停在門口,陳輝邁步下車,向側門走去,普林斯頓的大門平時是不開放的,學生們只有在入學和畢業時才能從大門進出。
但就在這時,那扇鐵門忽然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一個穿着褪色卡其布襯衫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是費弗曼教授。
“陳輝教授。”
他的聲音沙啞,在夜色中如同夜梟,“沒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歡迎你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