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的時候,保安州已經在望。三人欣喜之餘,揮鞭直奔。半個時辰後,三人已到了城下,只見城牆之上,插滿了白蓮教的旗幟,三人頓時疑惑叢生。此時城上白蓮教徒認得夏雪蓮、沈若寒,忙叫道:“是小姐和沈大俠,快快打開城門!”
城門打開,三人進城之後。那名教徒向夏雪蓮、沈若寒道:“小姐、沈大俠,你們可回來了,教主在府衙裡等着你們呢。”
“府衙?”夏雪蓮柳眉一揚,愕然道,“他在府衙做什麼?”那教徒臉上顯出得意之色,說道:“小姐,你有所不知,現在保安州已經屬於我們白蓮教的地盤了。”
“啊!”沈若寒、夏雪蓮、鳳棲霞不約而同地驚叫了起來。沈若寒奇道:“這是怎麼回事?”那教徒就把經過細說一遍。原來當沈若寒得知沈煉被俺答汗抓去,就與夏雪蓮、鳳棲霞以及趙錢孫李四人前去營救。十日之後,司徒文博率領白蓮教浩浩蕩蕩向保安進發。此次他救沈煉、抵禦韃靼是其一,其二便是趁機奪取保安州,作爲自己的一方根據地,藉此舉起義旗,反抗朝廷。
司徒文博悄然而來,保安州府毫無準備。一座城池,頃刻工夫,就全部落到了白蓮教的手中。
沈若寒、夏雪蓮、鳳棲霞揮鞭拍馬直奔向保安州府衙。馬蹄踢踏之聲,搖搖傳去。不多時,三人到了州府,下馬走進去。只見教主司徒文博、降龍尊者司空簡、金獅尊者端木橫、白象尊者白勝以下各壇壇主正在商議保安城的佈防任務。
三人走進來時,司徒文博與一衆都起立欣然相迎。夏雪蓮見到義父,情難自已,淚水奪眶而出,跑過去直撲進司徒文博的懷裡。司徒文博見到愛女,心情大快,滿臉歡笑,一手輕輕拍撫着夏雪蓮的脊背,出言讚許道:“你們殺了楊贏鎮,擒了向浩,爲我白蓮聖教除了大患,功勞至大呀!”一手輕輕撫拭着她玉頰上的淚珠。夏雪蓮內心感受着父愛,暖流涌動,若不是極力剋制,不然又要淚如泉涌,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廳上稍許靜默,夏雪蓮便問:“爹爹,你們怎麼佔據保安州了?”司徒文博被愛女相問,得意地狂笑起來:“保安州之地,已不屬於他朱明王朝,而是歸我白蓮教所有。”司徒文博稍許停頓,雙眼迥然有神望向遠處,慨然說道:“由此地而發,替天行道,進而推翻整個朱明王朝!”沈若寒進城之時,心中就已然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此時聽司徒文博說來,眉頭緊皺,內心充滿了憂愁。白蓮教教衆雖然號稱有十餘萬之衆,但是卻都是未經過訓練,可謂是一幫烏合之衆。一時佔據了保安州,就以爲自己天下無敵,後果已經在沈若寒的心中藏下了隱患。
“教主,眼下你們有何打算?”沈若寒拱拳問道。司徒文博嘿然一笑,道:“若寒,你不是白蓮教之人,因此……這些你也不必多問。”夏雪蓮眉色一緊,忙拉扯司徒文博的衣袖:“爹爹,沈大哥幫我們殺了楊贏鎮,擒了向浩這兩個叛教之徒,你還沒有獎賞與他呢。”司徒文博笑看着夏雪蓮:“這是兩回事,稍後爹爹自會理會這件事的。他相問的是本教的機密大事,若不是本教之人,如何能聽的?”鳳棲霞在旁聽得窩火,一努嘴道:“不問就不問,沈大哥,我們離開這裡,去江南……”沈若寒擺了擺手,示意鳳棲霞不要再說。
“教主,教中之事我這個外人本不便參與,但小可要提醒教主,官軍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應當早作準備,以備不測。”沈若寒動情道。司徒文博呵呵笑道:“此事,我心中早已有數,不勞你多說。”
此時,大廳之外傳來雜鬧之聲,就見到孫一嘯、李脈和兩人風風火火推搡着人,直闖進來。一見到沈若寒,頓時一愣,隨即指着司徒文博怒喝道:“大師兄,你怎麼纔回來?沈大人被楊順那狗賊抓了去,他卻見死不救!奶奶的——”沈若寒心頭一跳,目光如刀,直盯着司徒文博問道:“沈大人怎會被楊順抓去?”夏雪蓮見沈若寒目中閃爍着凶氣,忙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般,這其中定然有緣故。乾爹,你快說吧!”降龍尊者司空簡道:“大小姐,你彆着急。其中事由,就由我來說吧。”司空簡輕輕咳了兩聲,眸中顯出一股無奈之色。
原來,半月之前,沈煉、孫一嘯、李脈和押着向浩到了保安州時,司徒文博剛攻下保安州不久,調遣兵馬,駐守四門,併發榜安撫百姓,籠絡人心。沈煉目睹這一切,心中酸苦無比,連連感嘆:“上蒼爲何這般絕情,要保安州百姓生活在兵火之中啊!”說罷,涕淚滿面。沈煉自發配到保安州,親眼目睹了韃靼對保安的蹂躪,目睹了保安百姓的艱苦,面對這般情景,他卻無能爲力,心底深處如火般焚燒、又如鋼刀刮骨一般劇痛。
翌日,宣大總督楊順便領兵馬前來進剿,自詡官軍兇猛,對付這幫草寇易如反掌。正在他得意之時,司徒文博率領白蓮教一衆把楊順打得大敗,楊順喬裝成士卒,隻身逃回總督府去。
楊順不甘心失敗,寫上密摺,派上心腹之人,連夜趕往京城,送往嚴嵩的府上。請嚴嵩派援兵,前來圍剿。嚴嵩情知事大,不敢怠慢,奏知嘉靖帝。
嘉靖帝雷霆震怒:“這幫妖人,散佈妖言,蠱惑民心,鬧得烏煙瘴氣,速派京畿神機炮營增援楊順,令他務必除盡妖教,若不然朕就滅了他九族!”
嘉靖派神機炮營增援楊順的消息很快被白蓮教的探子探到,並報到司徒文博那裡。司徒文博連續派出三支分隊前去突襲炮營,均被官軍打敗。既然不能打掉楊順的增援部隊,唯有堅壁清野、固守保安城。司徒文博佈置守城戰局時,神機炮營已與楊順大軍會合,各軍作戰命令下達後,楊順捋了捋鬍鬚,肅色道:“今晚二更造飯,三更吃飯,四更出發。”
在這大戰開戰之際,沈煉瞞了衆人,驅馬直奔宣府。要以一己之力,說服楊順,罷兵休戰。沈煉置生死於度外,卻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楊順今日能得到一個宣大總督的名頭,與他的才學扯不上半點干係。沈煉以一腔之忠勇去和這樣的無賴小人講道理,那不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嘛,結果不想也可知了。楊順那廝當場就抓了沈煉,陰森森地道:“你這通虜投匪的狗東西,今日自投羅網,倒是省了本督不少周章,將你獻給相爺,本督又是奇功一件,哈哈……”
沈煉怒火中燒,“哇”地一聲,一口殷紅的血吐了出來,直吐得楊順滿臉都是血漬。楊順伸手一抹,得意地淫笑道:“把他給我關進大牢,少了一根毫毛,本督就砍了你們那吃飯的傢伙!”
沈若寒聽了降龍尊者的話,雙眼早已飽含了眼淚,激憤時雙手緊握成拳,高聲道:“我去——”夏雪蓮與
鳳棲霞異口同聲道:“你要去哪裡?”沈若寒雙眼堅毅,容色沉鬱,說道:“去楊順的大牢,救出沈大人!”孫一嘯大喝一聲,道:“大師兄,俺跟你去。”
夏雪蓮一把拉開孫一嘯,道:“你瞎起什麼哄?!”繼而對沈若寒道:“沈大哥,平常你冷靜如水,此番卻怎麼這般魯莽?沈大人孤身入虎穴,豈是這麼容易就能把他救出來的?楊順這狗賊豈會把這白白到手的肥肉……輕易丟掉,他定然會派重兵把守,嚴密防範,待一舉消滅了我們後,他好去嚴老賊那裡去邀功,加官晉爵,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夏雪蓮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說,現在保安城危在旦夕,正急需人手幫襯。保安城若被楊順攻陷,他定然不會放過城中的百姓。事有輕重緩急,沈大人現在絕不會有性命之憂,而是保安城卻在水深火熱之中……”鳳棲霞扯開夏雪蓮,哼聲道:“你不要再說了,就你知道這些麼?”鳳棲霞打斷夏雪蓮的說話,意在讓沈若寒內心不要太過難受。
沈若寒內心酸楚無以復加,突然間身子一顫,整個人就向後倒去。幸好他身後有一張椅子,整個人癱瘓似的坐倒在椅子上。神情木然,雙眼緊閉。夏雪蓮、鳳棲霞疾步過去,扶住沈若寒的左右胳膊,同聲問道:“你怎麼了?”沈若寒沉默不言,只是喘着粗氣。夏雪蓮心頭一緊:“沈大哥嘴上不說,心裡現在一定是痛恨死我了。”於是柔聲道:“沈大哥,剛纔我言語重了一些,你別放在心上。”說着蹲下來,盯着沈若寒的眼睛。
沈若寒緩緩睜開雙眼,瞧着夏雪蓮道:“你說的在理,我爲何要怪你呢?”轉頭看了看鳳棲霞,又道:“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說着站起身來,就向外面走去。
“你要去哪裡?”夏、鳳二女看着沈若寒的背影問道。
“到外面走一走,靜一靜。”沈若寒道。
“我陪你去!”夏、鳳二女快步走到沈若寒的身旁,兩人的眼瞳中露出擔心、關懷之色。沈若寒迴轉過身子,對她們倆微微一笑:“沒事,你們就別來了,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說罷,轉身離去,不一會就隱沒在黑夜之中。
夏雪蓮與鳳棲霞終究放心不下,便尾隨其後,伺機觀察勸慰。
此夜有星無月。點點星辰裝綴着蒼穹,看上去如此的美妙,美妙的讓人充滿一種瞭解脫的快感。
沈若寒坐在城樓頂的屋脊之上,迎風看星,落寞之中似乎又藏着一份瀟灑。長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此時心中感受着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失敗的痛苦。
也許,是自己以前太過自負?還是自己以前太過傲然?我現在怎麼會變得如此浮躁而又衝動呢?沈若寒嘆了口氣,腦中不住地想起剛纔夏雪蓮說的話,讓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夏、鳳二女出來之後,卻不見沈若寒的蹤影,四下尋找。鳳棲霞突道:“沈大哥在那邊屋頂上。”邊說邊飛掠過去。夏雪蓮聞言,轉身疾去。
兩人來到沈若寒的身邊,分左右坐下。鳳棲霞道:“沈大哥,你沒事吧?在想什麼呢?”沈若寒輕輕一嘆:“沒什麼。”忽而又說道:“你們看,天上蒼穹浩渺無窮,人與之相比顯得何其渺小啊。”夏雪蓮嘆道:“是啊,人就如江海之中的一葉浮萍,無權左右,只能隨波逐流啊。”
“隨波逐流?”沈若寒默默唸了幾遍,忽然又問夏雪蓮:“你願意隨波逐流嗎?”夏雪蓮看着沈若寒的眼睛,毫不猶豫地說道:“即使死,我也不會這樣做的!”沈若寒微微一嘆,不再言語,心中卻是產生了矛盾。這種矛盾是他以前從沒有想過的,也絕不會產生的。可是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他以前那份從容的自信,似乎是被歲月慢慢地消磨掉了。他開始感覺到自身的渺小,無足輕重。他費盡心思想要保全的沈煉,卻屢屢落入敵手,命在旦夕。這叫他如何不失落,如何不沮喪呢?
沈若寒仰起頭,看着蒼穹之上的羣星,嘆道:“一年四季,春去冬來,花開花落;人事更替,更是瞬息之間,而能永恆的只有這些異常遙遠的星辰。它們見證了人間多少是與非、血與火啊,卻沒有發出它們一點嘆息之聲。它們是多麼的冷酷啊……”鳳棲霞笑了笑,道:“星辰可不是人啊,沒有七情六慾的。”沈若寒道:“是啊,人就是有七情六慾,所以才煩惱多,思想也複雜,也就產生了是非善惡,人道也就有了紛爭,有了血與火。”鳳棲霞道:“這是人之天性,你又何必想得那麼多呢。”
三人一時沉默不語,任風吹着。此時無聲,無聲之中,沈若寒只聽到隱隱約約的悶雷之聲。這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但沈若寒卻皺起了眉頭,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霍然而起,正準備去一探究竟時,只聽得馬蹄聲傳來,有人喊道:“快開城門,有緊急要務稟報教主。”
城門打開,那人雙腿一夾馬腹,揮鞭抽在馬臀上,那馬一嘶鳴叫,一溜煙衝進了城裡,直向州衙奔去。沈若寒、夏雪蓮、鳳棲霞三人施展輕功,尾隨而去。
到了州衙,那人跳下馬來,嘴裡直喊道:“報——緊急——”一路跑去,無人阻攔。
“報——教主,楊順大軍已經到了西風坡,離保安城不足十里了。”
司徒文博失色道:“什麼?楊順已經到了西風坡,前崗怎麼沒有人回來報告?”那教徒一見司徒文博的臉色,頓時嚇得全身得瑟道:“不……不……不知道……”司徒文博擡起腳就踹過去,一腳就把那名教徒踹出一丈多遠,倒在地上嘴角直流着血,不住地呻吟。
降龍尊者司空簡上前道:“教主,前崗那邊肯定是出事了,否則斷然不會一定消息也傳不回來。”司徒文博點了點頭道:“楊順既已到了西風坡,不要半刻就會兵臨城下。眼下之事,趕緊命令守城教衆做好大戰準備,隨時迎敵。”司空簡、端木橫、白勝躬身道:“是。”便分頭去了。
沈若寒三人來到大堂。夏雪蓮道:“爹爹,楊順來得好快啊?”司徒文博皺眉道:“這次與以往不同,官軍似是準備了……”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猶如晴天霹靂。緊接着一陣炸雷般的巨響,前城頓時火光沖天,喊叫聲響成一片。司徒文博驚呼道:“怎麼回事?”此時只見一人飛奔過來,急道:“官軍……官軍,打來了。”沈若寒倏展身形,向前城掠去。夏雪蓮、鳳棲霞跟隨其後。
前城被神機炮營連番轟炸,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火光沖天,把半邊天都染成了赤紅。
三人來到城樓上,一眼望去,官軍炮陣整齊,旌旗飄揚。沈若寒登上城樓頂,環眼四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保安城已經被官軍圍得跟鐵桶
一般。
沈若寒心頭浮起濃濃地黑影:“這是怎麼回事?官軍來的如此悄無聲息。”邊想着邊踏着瓦片,如風一般轉了一圈,飄落在司徒文博的身旁,說道:“教主,保安城已經被官軍包圍,看來事情不妙,我們應該集中兵力,從官軍薄弱之處突圍出去。”司徒文博厲聲道:“放屁!剛剛拿下保安城,就叫我棄城而去,虧你想得出來。官軍遠道而來,現在必定已成強弩之末。只要我們堅守,他們就會徹底分崩離析!”沈若寒據理力爭道:“事實是,官軍準備充分,有備而來,加上神機炮營,前城已經危在旦夕。眼下一味堅守,最後只會全軍覆沒。”司徒文博朝沈若寒瞪了幾眼,嘴裡重重哼了一聲,帶着手下直奔前城。
前城已經被神機炮炸開了一道口子,官軍步軍像潮水一般向口子邊涌來。司徒文博摔人殺向這邊,欲要堵住缺口。此時,東方天色漸白,保安城外黑壓壓一片全是官軍。官軍架起雲梯,推起撞門戰車,奮力向前衝去,喊殺聲震嘯九天。
與此同時,保安城四門接連炮火震天,硝煙瀰漫,喊殺聲此起彼伏。司徒文博殺紅了眼,滿身血污,終於殺退一撥人,大喊道:“堵住缺口。”帶着人衝上城牆,白蓮教徒弓箭手萬箭齊發,射向城下官軍。官軍頓時哎呼慘叫,倒下去一片。
前城官軍第一次衝鋒被打退,神機炮立時又向城上狂轟。炮聲隆隆,震耳欲聾。此時,司空簡、端木橫、白勝跑來,喘着粗氣道:“官軍進攻猛烈,我們死傷無數。若再這樣下去,我們會隨同保安城一同被毀滅。”沈若寒帶着夏雪蓮、鳳棲霞、孫一嘯、李脈和都跑了過來。幾人身上均都染滿了血污,顯然是殺了許多官軍。夏雪蓮道:“爹爹,保安城內百姓怕極了官軍,他們看官軍打得如此猛烈,人心浮動,若再不採取措施,後果不堪設想。”司徒文博擺了擺手道:“這都是官府長期欺辱百姓的結果啊。”嘆了口氣,接着道:“我司徒文博雖然不是什麼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我絕不會棄百姓而不顧,誓死與保安城共存亡!你們什麼也不用說了。”說着走到沈若寒的身邊,雙眼緊緊盯着他,懇切道:“沈大俠,雪蓮就交給你了,你快帶他們離開這裡。”夏雪蓮一把拉住司徒文博的胳膊,急切道:“爹爹,我不會離開你的。要死,我們父女倆就死在一塊!”司徒文博氣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沈若寒看着夏雪蓮,他心裡清楚,雪蓮是不會離開司徒文博的。他又望了望城外,道:“眼下只有一個辦法……”此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他的身上:“快說,是什麼法子?”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我們只要抓住楊順這狗官,官軍不戰而亂,我們到時施以突襲,一定能把官軍打退。”沈若寒堅毅的臉龐鼓動着衆人的信心。
司徒文博略一沉吟,道:“如此,就偏勞沈大俠了。”說完,兀自沉沉嘆了口氣。此前,他還說沈若寒不是白蓮教中之人,不便參與教務,眼下卻又不得不依賴與他。此般行徑,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麼?“一切要小心,你可是我白蓮教的貴人啊!”
“我們都跟你去。”夏、鳳、孫、李四人均道。
沈若寒點點頭:“好。”雖然此去危險自不用說,但楊順這次似是吸取了上次天龍山戰鬥,直到此時,己方都摸不清楚他的具體位置。所以,到現在沈若寒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五人冒着沖天的炮火,沿着暗牆飄落下地面。沈若寒環顧一眼四周道:“我們分三路尋找。我一路,向官軍中營尋找;蓮妹與一嘯向東;鳳姑娘與脈和向西……”沈若寒話未說完,鳳棲霞努起嘴道:“你怎麼還叫我鳳姑娘,難道我就做不得你妹子嗎?”沈若寒一笑,道:“當然做得。你永遠是我沈若寒的好妹子。”鳳棲霞嘴角剛要露出微笑,突然間卻道:“我不要……”沈若寒打斷她話道:“眼下不要糾纏這些枝末小葉,快去吧,不要誤了正事。”鳳棲霞跺了跺腳,扭身就走。李脈和跟在身後,連叫道:“鳳姑娘,你慢點,當心——”鳳棲霞只是裝聾作啞,不去理睬。
夏雪蓮臉上含滿笑容,癡癡瞧着沈若寒,道:“你說永遠只把鳳姑娘當妹子,是不是真的?”沈若寒一撇頭,佯裝氣道:“眼下都是什麼時候了,還有工夫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夏雪蓮臉色一沉,努起嘴,不作一聲,轉身向東而去。孫一嘯摸着自己的大頭,嘴裡嘀咕一句:“女人真難懂!”便跟着去了。
沈若寒看了看他們離去的身影,嘆了口氣,便展開身法,在硝煙中向官軍中營遁去。中營前沿就是神機炮營的神機炮陣。神機炮吐着火焰,發出一聲聲震天動地的響聲。保安城頭立時一片慘叫聲。司徒文博站在城樓上,一枚火彈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旁。一聲炸響,硝煙升騰彌散。
“白勝!白勝兄弟——”司徒文博扶起滿身血污的白勝,嘶聲力竭地吼叫着。剛纔一枚火彈落在司徒文博身旁時,幸好白勝眼疾手快,猛推了司徒文博一把,自己則是被炸得遍體血洞。
“教主……我……我不能……不能……”白勝未說盡肺腑之言,遽然而去。司徒文博強忍着悲痛,用手輕撫白勝的雙眼,閉了起來。
城外,官軍發起了第二次進攻。喊殺聲衝破雲霄,直上九重天。
司徒文博揮舞着長刀,嘶喊着:“殺——殺——”城上白蓮教弓弩手,彎弓搭箭,飛箭如雨般射向城下的官軍。官軍倒下去一片,隨即又上來一羣。官軍頂着盾牌,架雲梯、推着楯車,蜂擁而來。
官軍一向貪生怕死、畏首畏尾,此次卻是一反常態,不顧生死,直往前衝殺。
雙方激戰三個多時辰,忽然間圍攻四門的官軍全都退了下去。降龍尊者司空簡與金獅尊者端木橫乘隙趕到前城,來到司徒文博的身旁,均是詫異道:“官軍忽然間總退卻,不知有何用意?”司徒文博望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官軍,心中暗道:“莫不是若寒他們已經得手了?”想着,不由一陣大笑,忽而又痛哭了起來。司空簡與端木橫,兩人相互瞧瞧,均不知道司徒文博忽而大笑,忽而又大哭,遂問道:“教主,你這是爲何啊?”司徒文博傷心欲絕道:“白勝……他走了……”
“啊?”司空簡、端木橫不知所措地道:“怎麼會這樣?”
司徒文博說了剛纔火彈襲身、白勝奮力相救之事。司空簡、端木橫兩人聽後望天興嘆,悲痛萬分。三人默然半刻,司空簡道:“白兄弟對教主忠心耿耿,此一去,也算是成全了他的美名,教主不必太過傷懷了。”司徒文博不言不語,雙眼中充滿了殺氣。如晴天霹靂、如烈焰熊火,欲要把敵人毀滅殆盡、寸草不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