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很鄭重的說:“蜀山也真有個二長老,這個二長老家也有個孫女兒。”
“啥?”
我震驚了,不會吧,我隨便說說居然說的這麼準,照這麼着我不用去打工了,在上擺個攤子給人算命,掛個“鐵口直斷”的小牌子,一準兒生意興隆。
“是真的,”他說:“你的擔憂有道理。”
呃……
我有點兒愣神兒,然後一腳不知道絆了什麼,害我差點摔個狗啃泥。
“你走大平地也會摔啊!”那個沒同情心的蘇和在後面嘿嘿笑,不過笑了兩聲兒就消音了。
我原以爲他是怕我拔拳追殺才自己識相的,結果他從地下拾起樣東西來:“這什麼玩意兒。”
我也湊過去看。
估計就是這東西把我絆倒的。
“好象是……劍鞘啊。”
他點點頭:“是劍鞘,不過,都爛成這樣兒了。”
我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和景陽門那些道士的劍鞘很象啊。”
“嗯,就在他們後山,大概不知道是哪年哪個人丟在這兒的。”
我抹抹頂上的灰泥:“拿着,到山下賣給鐵匠,沒準兒還能換倆饅頭錢呢。”
他打量一下:“就算能換着饅頭,也是素饅頭。”
我同意。
這地方物價行情我知道,肉饅頭五文錢一個,素饅頭是三文錢一個。
我看這破爛也就只值個素饅頭的價。
我們在山裡轉了兩天,吵了三四回嘴,都是因爲遇見岔路意見不一。他說該向左,我說該向右,吵吵半天,最後常常是不左也不右,取中間那一條。好在這傢伙天生找食兒的本事很強,雖然迷路,但也沒餓着肚子。灰頭土臉的,衣裳也被刮壞好幾處之後的第三天,我們終於是從山裡走了出來。
有條山溪從路旁邊流過,我過去捧起水來喝了兩口,然後洗手洗臉。他坐在一邊兒,嘴裡咬着一根草,一雙眼閃動着應該算是狡黠的光芒。然後他踢掉一隻鞋,把腳伸進水裡。
“唔,舒服……”
我想還好我已經喝過水了。
把那根破爛劍鞘在水裡涮涮,洗掉上面的泥圬,說不定乾淨點兒,還能賣出個肉饅頭的價呢。
“哎,你看。”我喊他。
“嗯?”他頭湊過來。
“這上面鑲的是銀子吧?”我指着那上面殘了半邊的鏤花。
“可能是吧。”他眯起眼:“上面刻着字呢。”
“字?”我認的字不多,還是在私熟偷聽偷看學來的。仔細瞧瞧,洗去了泥的劍鞘上還真有三個字。
“劉……宇?”
“劉長宇。”他說。
我撇撇嘴:“名字不咋地。”
“嗯。”他說:“不過,景陽門的排行,景,玉,長,明,禮,瑞,陽。這個劍鞘要真是景陽門的,那這個人還是那個什麼二長老的師叔輩呢。”
我瞪眼:“這麼久了?有沒有一百,兩百年?那這東西肯定更賣不上價了。哎,你說這上面到底是不是銀子的?”
他說:“反正素饅頭也沒有什麼好吃,這東西就留着吧,趕明說不定在哪裡再拾把光劍插裡面,你也就有劍了。要去拜師,有把劍總比沒有強。”
這說的也有道理。
劍鞘洗乾淨以後,上面的鏽斑卻弄不掉。又在路邊撿了根繩子掛着,就這麼系在腰裡。
從這裡去蜀山,走路要走兩三個月呢。我們一路走一路找吃的,後來在江邊扒上了一條貨船,走了半個月的水路,總算是省了力氣。
但是卻沒想到,我暈船……
吐得一塌胡塗,昏天黑地。這沒辦法,我以前從來沒坐過船,怎麼會知道自己暈船呢?
太……實在是太……
太浪費了!
遇到蘇和之前我好象都沒有吃的這麼飽過,他在河裡抓魚的本事也是一流,一不用釣竿二不用漁網,誰曉得他是怎麼抓到魚的。
結果好不容易吃飽的肚子,居然又被迫哇啦哇啦的吐了個乾淨,到最後酸水也吐光了,開始吐苦水,黃綠的色,苦的我要死,臉皺成一塊破抹布的樣子。
“都吐膽汁了。”蘇和提了水,把被我的吐出來的東西濺到的船板衝乾淨,把我拉到一邊躺下,拿東西墊在我頭下面。我耳朵裡嗡嗡響,好象聽見他說:“再努把勁兒,我看你能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那我不就死啦?吐出來內臟人還能活嘛!
不過,興許妖還能活……
可我到底是人還是妖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可能我迷迷糊糊,把這句話問出聲來了。
然後聽見蘇和在說:“人和妖有什麼不一樣啊,區別就是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我真的很想笑,這傢伙真有意思。
過了一會兒,我又覺得他往我嘴裡灌東西。
“喂,什麼啊?”我嗆得咳嗽,覺得很辣。
“酒。”他說:“醉了興許你就不暈船了。”
我軟的象爛泥一樣癱在那裡:“胡說……沒聽說過喝酒治暈船的。”
“行不行的,試了才知道啊。反正我見人給鴨子灌過酒,灌了之後那鴨子可神氣了。”他把我的嘴掰開,硬往下倒。
那是要做醉鴨之前的步驟好吧?
難道他想吃醉人?
迷迷糊糊的,再醒過來已經下船了。我只要一沾到實地上,立刻覺得精神不少。蘇和坐在我旁邊兒,正用小刀削一片竹子。腳邊燒了一堆火,頭頂上是滿天星星。
“喂,這是哪兒?”我踢踢他。
“不知道。”
“沒到蜀山嗎?”我狂暈:“那怎麼下船了?”
“你的暈船神仙也治不好,再坐船的話沒到地方你先翹辮子了。”他說:“還剩幾百里路,我們爬也能爬到,你就不要硬撐了。”
“哦,”他說的也對,我倒下去繼續躺着,坐着太累:“你削什麼呢?我們要改吃竹子?”
“不是,我覺得你那個劍鞘總空着不是事兒,給你削個竹劍先插裡面。
“我餓。”
“我知道,可你現在肚裡空空的,我剛纔烤了只兔子你也不能吃,那太油了。你等等吧,回來給你找點清淡的先墊一墊。”
我有氣無力的說:“謝謝你啦。”
他嘿嘿一笑:“甭客氣,咱倆這是什麼關係,誰跟誰啊。”
我認真起來:“你說咱倆是什麼關係?”
朋友?同伴?難兄難弟?
他把削好的竹片在劍鞘口那裡比劃比劃,噌的一聲輕響,嚴絲合縫兒的插了進去:“咱就是這劍和劍鞘的關係嘛!”
劍和劍鞘的關係?
我看看他,又看看那竹劍和劍鞘。
意思是說……關係很好嗎?嗯,劍和劍鞘的關係,應該是很好吧?總是貼合在一起不離不分……
不過,他咋笑的那麼古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