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說,什麼叫緣分?”
我愣了下,莫還真這問題是什麼意思?
緣分?人們天天都講緣分,可是緣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我琢磨了一下,正要說:“緣分這東西……”
“猿糞這東西其實就是猴子的一坨屎,不知道什麼時候哪個倒黴蛋就會一腳踩上去。”他說。
我一頭霧水,這個人說話真是東一下西一下,天馬行空似的讓人捉摸不透。
“比如你和蘇和,你自己覺得,是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想了想,他說的沒錯,其實命運,緣分,就是說不清又道不明,偶然的因素佔了一大半。
想一想,假如那天我沒上山,又或是蘇和拐了彎去了另一個地方,我們就不會相識。
“好了,前面不遠就是了。”莫還真說:“還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我的心怦怦跳,脫口想說“不用歇”,可是話出口卻變成了:“好,那,就歇歇再走。”
有句話叫近鄉情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我現在這種心情。
他現在在做什麼?這麼長久的分離,他心中,還和以前一樣嗎?他現在什麼樣子?會不會又長高一些?
他對我……
師兄把水袋遞給我,我喝了一口,又遞還給他。
總覺得師兄有心事,他以往也不多話,但是這兩天特別沉默。
就從——就從我們半夜裡被迷陣困住的那個時候起。
我看他一眼,壓下了想要問個究竟的衝動。
師兄看起來隨和,其實是外和內剛。他不願意說出來的話,就是拿刀子去撬,也撬不開他的口。
“師兄……”
“嗯?”他擡頭看我,明明很溫和的眼光,掃過來的時候卻讓人覺得臉上一緊,好象被什麼無形的壓力給逼住了。
我嚥了口唾沫,不知道爲什麼緊張起來,但是臉上還是鎮定的,只是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師兄你累不累?”
他搖搖頭。
得,我哪是想問這個的啊。
“那,咱們就上路吧?”
於是再上路。
天矇矇亮,黎明時分的風顯得很涼。
翻過一架山嶺,前面隱約可以看到青灰的屋瓦在半山腰露出來,和南的大多數房屋頂上鋪着長草的習慣不一樣,這幾間可以遠遠看到的房舍都是中原的風格。
“就是那裡嗎?”我很鎮定的問,同時注意到,我的聲音一點不顫,穩穩當當的。
好,沒丟面子。
莫還真說:“是。”
我的心簡直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口乾舌燥,手心卻一個勁兒的開始往外冒汗。
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別讓那小子看了笑話,他可是個刻薄的要命的傢伙。今天要被逮着把柄,他說不定以後二十年都會拿出來當殺手鐗取笑我。
那幾間屋子並不是象常見的那種方方正正的界在一間院落裡,錯落有致,有前有後,屋與屋間雜生着一叢叢深碧的葉子,有一人多高,上面開滿了細碎的淡黃花朵,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山間晨霧正濃,顯得這裡象一處世外桃源,幽靜從容。
“小和,小和!”
莫還真喊了兩聲,等一等又喊:“小和?”
沒人答應,他說了句:“這孩子,又跑哪兒去了。”
他推開一扇屋門:“一宿沒睡,你們先洗個臉補個覺,我出去找找他。這傢伙現在性子越來越野了,三天兩頭的不着家。”
我點個頭,師兄說了兩句客氣的話,莫還真根本沒那耐性聽,揮一揮手,把我們就撇在原處,自顧自走了。
蘇和不在,我心裡有點失落,卻又輕鬆了奶多。伸個懶腰,從缸裡舀了水來,絞了手巾遞給藍師兄,說:“師兄,洗把臉,休息一下吧,你也一夜都沒睡,肯定累了。”
師兄接過手巾,沒有說話,只是笑笑。
大概是一宿沒睡又連夜趕路的緣故,師兄顯得有些憔悴,眼睛看起來也沒有平素那麼有神采,但是比平時反而多了些……唔,我形容不上來的感覺,好象突然變了一副氣質,外面的樣子雖然還很堅固,內裡卻不那麼硬實,說話的聲調,看人的眼神,都有點虛弱,讓人不由自主就有一種,很想……好好照顧他念頭。
喝過水,吃了點乾糧,再把臉也擦洗一遍,倦意就象潮水一樣撲上來,我一個接一個的打着哈欠。這間屋子內間有張牀,外面還有張竹製的躺椅。我替他把牀鋪整整鋪開,自己抱了牀薄被在躺椅上臥下。奔波了一夜,這會兒才覺得一身骨頭落到了實處。可是閉上了眼,一時又找不着睡意。腦子裡象是很滿,又象是很空。思緒慢慢的飄來飄去,不着邊際,落不到實處,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能具體的捉摸到自己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覺得有點迷迷糊糊,忽然耳朵上癢癢滑滑,我一下子睜開眼,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正蓋在我臉上,那毛色和氣味,都熟悉的讓我一下子欣喜莫名。
“嘿!”我低聲喚它,伸手把它的尾巴握住,笑着說:“怎麼是你啊?這麼久沒見你了,想我不想?”
小狐狸回過頭來,衝我嘰嘰叫了兩聲,眼中露出歡悅之極的神色。
“你和蘇和一起住在這兒是不是?日子過得好不好?蘇和去哪裡了,你可知道?”
它嘰嘰叫了兩聲,在我的肩膀上胸口上踩來踩去,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我啞然失笑。我總把它當成個古靈精怪的小朋友,可是卻忘了它不能說話。
小狐狸湊近我,小鼻子在我身上嗅啊嗅的,癢得我直笑。
“喂喂,別鬧……”
忽然小狐狸身體一僵,猛的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裡直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