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那十的,是一整支車隊。
那十坐在車裡,衝沙薩笑笑:“其實完全沒必要如此。有您一個就足夠了。”
沙薩沉默着,不說話。
監獄在城市郊區,附近有些冷清。
鐵獄巍峨,高牆裡有塔樓,裡面有揹着槍的士兵。高牆上有電網,看起來十分嚇人。
“進去之後,要小心些。”沙薩突然說。
“我想我不會待太久吧。”那十說。
沙薩看着他,低聲說:“不要想着逃跑的事。監獄是獨立的系統,監獄警察其實不是警察。他們與暴徒的唯一區別,就是他們是在合法地行使暴力。”
“我會小心的。”那十說。
但沙薩看出他並不怎麼以爲意,於是說:“畢竟只有活着,一切才皆有可能。所以別熱血衝動,該低頭裡就要低頭。我希望在開庭時,仍能見到你。”
那十有些驚訝。
“這就是您要親自押送我的原因?”他問。
沙薩並沒有說話。
“是誰想讓我死?”那十問。
“你殺了六名警員。”沙薩說,“海姆市裡每個警察都希望你能死。”
“好在監獄和你們不是一個系統。”那十長出了口氣。
“別高興太早。”沙薩說。
進入監獄,辦好了交接手續,那十被直接押送到第五監區。
押送那十的警察彼此談笑,肆無忌憚地品評着那十。
“沒想到這小子膽子不小,竟然連殺了六個警察。”
“所以纔要關到第五監區。”
“他們會教會他怎樣做人的。”
“看這扭動的小圓屁股,他們一定喜歡。”
兩個警察盯着那十的屁股大笑。
那十轉過身,認真地問:“請問兩位尊敬的警官,第五監區到底是怎麼個監區呢?”
一個警察皺眉:“快走!”
另一個警察擡腳欲踢,那十急忙轉身就走。
“小子,到了之後你就知道了。不久之後,你會喜歡上那裡的。”警察放下腳,笑着說。
打開一道鐵門,來到一條由鋼筋“編”成的長廊之中。那十注意到魚網一樣的鋼筋牆壁上掛着閃電的標誌,這意味着這條長廊其實是一種另類的“電網”。
透過孔洞,他看到了一個大廣場。廣場上有兩個籃球場,周圍有分階的座椅,還有一個健身區,裡面有各種健身器材,另外還有一片挺大的沙地,不知是幹什麼用的。
然後他注意到了這裡的囚徒。
這些人多數赤着上身,所以也就露出了他們的機械手臂——他們竟然無一例外,都是改造人。
他們身上的手臂,暴力特徵並不明顯,顯然只是普通的民用型。但再如何,它們也是機械,雖然大部分結構是塑料,但骨架卻是金屬。
這些人正虎視眈眈地望向他,目光中不懷好意。
那十恭敬地向着他們鞠躬行禮,這引起了犯人們的一陣鬨笑。
“來了個慫貨。”有人大聲說。
“你幹什麼?”一個警察厲喝。
“拜碼頭。”那十認真地說,“這裡的人都好強,我可惹不起,所以先拜一拜,給他們留下點好印象。”
“快走!”警察厲喝。
兩人押着戴足了手銬腳鐐身上甚至還被鐵製防護服困死的那十,一路走過長廊,進入了監獄內部。
有暴力特徵十足的警察走過來,仔細打量那十,然後將他帶到某個房間,讓他脫下了身上所有衣物,換上了一套橙色的囚服。
“麻煩幫我把衣服收好……”那十對警察說。
警察冷笑着將他的衣服團成一團丟在籃子裡:“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快進去!”
那十走後,他盯着那十的背影冷笑:“蠢貨,先能活到可以取回私人物品的時候再說吧!”
兩個警察押着那十向裡走,那十假裝畏縮,向兩人不住點頭微笑,心裡卻在琢磨肖婷現在到了哪裡。
他知道肖婷在通知大家後,一定會想辦法進入海姆市,然後找到自己的所在。
憑她的鍊金術,世間沒有任何堡壘能夠阻擋她。她想救他,輕而易舉。
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她找不到自己的所在。
要怎麼讓她……
突然間,那十一怔。
因爲一種令他不安的感覺突然蔓延開來,緊接着,那種不安感又變成了強烈的衝擊感,讓他心臟狂跳。
他情不自禁地望向某個方向。
那裡是一堵牆。
他自然不是在看牆,而是在以望氣術向更遠處探索、感應。
“快走!”一個警察厲喝着推了他一把。
“警官,我突然想上廁所。”那十轉頭,愁眉苦臉地說。
“好。我帶你去。”一個警察看似極好說話,笑着拔出了腰間的警用電棍:“但如果你什麼也拉不出來的話,我會把通上電的這東西插進你那裡,幫你疏通。”
那十咧嘴:“突然間……又沒感覺了。”
“快走!”
那十繼續向前,但卻一直留意着那個方位。
那裡有什麼?
那不是危險感,仔細分辨,卻是一種特殊的興奮感。是什麼東西能與自己生出共鳴,讓自己突然間生出感應?
那十隱約猜出了幾分,但卻不敢確定。
他有些驚訝:在這個世界裡,也有那種東西嗎?
進入監區,中央是寬闊的走廊,兩邊全是沒有任何隱私可言的鐵柵門。透過鐵柵門,能清楚地看到裡面的犯人是在聊天休息還是在看書拉屎。
有幾個目露兇光的傢伙,就正坐着馬桶上盯着那十看,豎起中指。
警察將他押到了一間牢房,按動旁邊的按鈕後,再用鑰匙打開了門。
牢房都是雙人間,上下鋪,一張桌,一個馬桶,一個洗臉池。有一個健壯的傢伙正躺在牀上,聽到聲音站了起來,憤怒地說:“這是老子的房間!”
“這是聯邦的房間。”一個警察厲聲說,然後將那十的手銬和腳鐐以及鐵衣打開,將那十推了進去,又將一個手提袋丟給了那十。
另一個關上了門,衝那十一笑:“好好跟你的室友相處,不要違反監獄的規矩。還有,這門在關上會就會自動通電,不要碰。好好相親相愛吧。”
兩個警察很快離開,那十打開手提袋,發現裡面是一些生活用品,牙膏牙刷肥皂毛巾之類的東西。
牀上的大漢瞪大眼睛,不懷好意地盯着他,半晌後笑了,拍拍牀鋪:“來,到哥哥身邊……”
那十笑眯眯地看着他,突然一腳踢過去,直接將大漢踢進了牀裡。不等大漢反應過來,那十撲過去張手扼住了他的咽喉,掌心裡一道道冰霜凝聚,大漢的脖子立時僵硬。
冰冷的恐懼感讓大漢汗流浹背,急忙舉高機械的雙手:“兄弟……不,大哥,我並沒有惡意……”
“最好沒有。”那十語聲陰森地說。“反正我已經殺了六個警察,不介意多殺一兩個人渣。聽懂了嗎?”
大漢想點頭,脖子卻不聽使喚,只能痛苦地說:“聽……聽懂了……”
那十鬆開手,掌心的冰霜漸漸退去。
大漢捂住脖子,用手掌溫暖自身,驚恐地看着那十。
“閃開。”那十說。
大漢急忙站起來,退到一邊,靠牆站好。
這個慫貨倒挺知道好歹。
那十不由一笑。
他本想在牀上坐下,但一看那髒亂不堪的牀,就皺起了眉頭,轉身踢了大漢一腳:“看你把這房間禍禍的,簡直像豬窩一樣!”
大漢不敢說話,只是點頭。
“還愣着幹什麼?”那十瞪眼,“我給你五分鐘時間,把上下鋪還有整個牢房都收拾好,時間到沒完成,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雞凍’。”
一邊說,一邊打量大漢的褲襠。
大漢嚇得打了個哆嗦,二話沒敢說,立刻開始忙活,沒到三分鐘,牢房裡的東西就已經整齊有序了。
那十很滿意,一躍跳到了上鋪說:“我愛清靜,也愛乾淨,記住了?”
“記住了!”大漢慌忙回答。
那十躺在上鋪,閉目養神,以望氣術感應着那處地方,然後說:“你跟我仔細說說第五監區吧——不要有所遺漏。否則將來我吃了什麼虧,都會加十倍還到你身上。”
大漢一臉悲憤,心說: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最近一段時間表現一直不錯,這些聯邦走狗卻爲什麼如此虐待我,給我派了這麼個大爺來?
心裡悲憤,臉上卻不敢體現出來,急忙答:“是!大哥放心,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保持着立正姿勢在下面說了起來,那十漸漸對這個監區有了更多瞭解。
簡單來說,其他監區關的不論是殺人犯還是怎樣的暴徒,都只是普通人,而第五監區卻是改造人的監區,這裡關押的都是非法改造人。
有人只是因爲非法改造被關進來,有人則是因爲黑幫火併、走私、殺人等等重罪被關進來。
當然,凡是冒險進行非法改造的人,都不會是守法的良民,改造之後也不會只用機械的四肢去完成合法的勞動,所以這裡的所有人,幾乎都是暴徒、兇手、殺人犯。
這裡有着森嚴的等級制度,一般來說,是按改造的等級來劃分。
提到改造等級,那十來了興趣,打斷了大漢的話,說:“你給我細說說改造等級這回事吧。”
“啊?”大漢愣神。
“我要考考你。”那十說,“如果你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廢物,我就殺了你,讓他們給我換個機靈的室友。”
大漢嚇出一身冷汗,急忙細說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