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洵伸手從橋欄上抓了一些他留下的魚食,灑向池塘。
羅清月見他不語,心底反而有些急躁,便催促道:“王爺找清月何事?但請吩咐。”
梓洵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爲羅小姐有些不值。”
羅清月有些詫異的望向他,他笑着扭頭也望向她,問道:“聽說,皇上和貴妃娘娘,有意撮合你我?”
羅清月紅了臉,猶豫着,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可是,眸中的不情願,還是藏也藏不住的。夏梓洵是不錯,容顏俊美、身份高貴,待人接物優雅得體,也能夠看得出心機很深,更重要的是,日後他會成爲西藺的皇帝,號令天下,這是最讓人不能拒絕的誘.惑。可是,那又怎樣?她喜歡的,終究不是他。
梓洵倒也不在意,反正,他喜歡的人,也不會是她,她是什麼態度,他纔不在乎呢!
看着魚兒在水中追逐,紅瑩瑩的煞是好看,梓洵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自己剛纔那句話說的太對了。緣分是要靠自己努力爭取的!
“羅小姐,喜歡的是六王爺?”梓洵直白的開口問道。
羅清月還有些猶豫,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好,索性沉默不語。可是,她也知道,沉默便是默認,且看他怎麼想怎麼說。
“羅小姐,六王爺已經有了自己的王妃。莫說是他心裡只有他的王妃,即便是他可以再納側妃,可是,以你羅小姐的尊貴身份,以你們羅家的地位,你願意做這個側妃嗎?恐怕,即便是你願意,你的家族、你的姑姑,也不會同意吧?”梓洵說話的口氣很輕淡,像是在說着於己無關的事。
羅清月也隱隱察覺到了他隱藏的、又似乎想要她明白,卻又不肯說的更坦白的目的。
“殿下看上了六王妃......”她有些驚訝的脫口而出。
梓洵卻笑了起來,有些無奈的看着她搖搖頭:“羅小姐真是聰明的太過了,本王怎麼可能會看上一個已經嫁人的女子?”
羅清月納悶的問:“那還請王爺明示,這裡沒有外人,咱們就不要說些拐彎抹角的話了,好嗎?”
梓洵扔掉手中的魚食,拍拍手,背在身後,看向她,反問道:“六王妃在宮中假借烏龜羞辱本王的事,想必羅小姐也知道了吧?”
羅清月回想起曾經聽姑姑和父親講述的話,恍然大悟:“原來王爺是因爲這個,還在記恨着六王妃?”
梓洵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微笑,許久又反問道:“你看,我救了她一命,她可曾表現出特別感激的樣子?”
羅清月搖搖頭:“不曾。”
梓洵嘆了口氣,說:“所以啊,本王心裡不忿。她數次羞辱本王,本王沒有和她一般見識,還不計前嫌救了她,可是她呢?居然像沒事人一樣,一點愧疚和感恩的意思都沒有。本王想要給她一些教訓,而羅小姐不是也恰恰有需要嗎?所以,我們有共同的目的,自然也就可以合作一下。”
羅清月喃喃的重複道:“合作......”
梓洵目光炯炯的看向她,點點頭:“對!合作!”
子璃和笑語又來到了行宮探望梓洵和夏沫兒。這一次,子璃沒有再進入夏沫兒的房中,只在梓洵房中和他說了幾句話。
笑語先去看了夏沫兒去,恰逢夏沫兒剛剛喝了藥,藥有安眠的作用,她昏昏欲睡,笑語便打了個招呼,告辭出來,也去尋找子璃。
子璃和梓洵正在商議着什麼,笑語走了過來,和梓洵見了禮,也坐在了一旁。
“六王爺所說的這個神醫,真的可以治癒皇姐的病情嗎?”梓洵還是有些存疑。
子璃點點頭:“據說是,可是,本王也得親自去驗證一下是不是所言非虛。”
梓洵雙手抱拳說:“去密城路途遙遠,六王爺一片誠心,梓洵心領了,還是不要去了吧?這種病,很難治的。”
子璃搖搖頭:“既然有希望,總要試一試才知道。”
梓洵嘆了一口氣,有些感動的說:“六王爺的心意,讓梓洵萬分感動,不知道該如何報答的好。”
子璃忙說:“三王爺言重了,這些是我東平該做的。”
笑語隱隱聽出了些什麼,心中有些疑問,子璃不說,她也不好當着夏梓洵的面詢問,只是心底有些說不上來的犯堵。
笑語以爲子璃和梓洵說完話會再去看夏沫兒,可是,他卻沒有,說了一些話,便要告辭而去,笑語暗暗鬆了一口氣。
梓洵送他們到門外,子璃和笑語並肩走在前面,梓洵就在他們身後。
笑語的衣角突然墜了墜,她本能的回頭,正對上梓洵含笑的雙眸,眸中碧波盪漾、水氣盈盈,真是讓人驚歎的一雙惑人美目,比女子的眼眸還讓人沉醉。不過,笑語自然不會因爲他的美而沉醉,她只想將他的眼珠子挖出來當球踢。
登徒子!她在心裡恨得咬牙,狠狠瞪了一眼他剛剛收回去的手,有苦不敢說。
這是什麼?分明就是肆意的調.戲!
夏梓洵,你就是活該生病,怎麼就沒病死你呢!
心底的想法還未退去,梓洵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一開始還是壓抑着低聲咳嗽,後來就難受的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彎下腰,重重的咳嗽了起來。
不遠處的小宮女跑了過來,給他拍着背。他直咳嗽的臉通紅,身體也微微有些顫抖,捂着被震疼的胸口,眉頭緊緊的皺着。
笑語馬上開始後悔了,怎麼可以那麼狠毒的詛咒他呢?瞧瞧他爲了救她,都病成什麼樣子了?自己居然還對他這麼冷漠。
梓洵的表情有些痛苦,只顧着咳嗽,似乎忘記了身邊還有很多人呢!
笑語訕訕的詢問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梓洵擺擺手,艱難的開口:“沒……沒事…….一會兒就好…….”
子璃忙說:“殿下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不用再送了。”
梓洵倒也沒有再堅持,客套的道了別,便被小宮女扶着向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
笑語還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發呆,子璃握住她的手,輕聲問:“怎麼了?內疚了嗎?”
笑語擡起頭看看他,有些難過的點點頭:“是,我總覺得,他生病也是因爲我,我很難過。我從心裡希望他趕快好起來。”
子璃將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點點頭說:“笑語,你能瞭解自己此刻的內疚,便能體會我的心情。有些事情,我回去以後慢慢跟你說。”
笑語猜想定然是爲夏沫兒尋醫問藥的事。既然他肯主動跟自己說,那就說明他心裡是坦蕩的,她反而就不會再那麼計較了。
夏梓洵走進房間,推開小宮女,還在咳嗽着,他捂着胸口坐在椅子上,低聲對那個小宮女吩咐道:“去讓公主到我房中來。”
小宮女是從西藺跟來服侍他的,也很機靈,馬上點點頭:“是,殿下。”
宮女轉身離去了,他又伏在桌上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一個女子走了進來,伸手幫他拍着背,眼眶中有淚光閃動着:“瞧瞧你,這是何苦呢?你爲她付出了什麼,她還不知道呢!”
梓洵壓抑着劇烈的咳嗽和胸口的悶痛,堆起笑臉說:“皇姐莫要大驚小怪,太醫不是說了麼,傷了肺,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慢慢調理。而且,也不是她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淋了雨,怎麼能怪她呢?”
女子有些氣惱,恨恨的說:“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的身體都成什麼樣子了,你居然還在維護她?你……唉,早知道,就不該來東平這一趟,或者,就不該讓你去夜探六王府。孽緣!真是孽緣!”
梓洵苦笑着說:“皇姐,你不是說過嗎?你要等的那個人,即使當初沒有遇上,命裡註定的,就總有一天,還是會遇上。那個人是你的劫,她是我的劫。即使我沒有在東平遇上她,我知道,終有一天,我還是會在另外一個地方遇上……逃,是逃不開的。”
女子咬着牙說:“逃不開就斬斷!”
梓洵反問道:“皇姐你自己的情絲可以斬斷嗎?你爲了那個人,這麼多年不嫁,苦苦的等,苦苦的盼,苦苦的掙扎,苦苦的守着,如果可以,你又何必等?”
女子搖搖頭:“你知道的,我和你不同,我終究還有一些希望,你……”
梓洵搖搖頭:“事在人爲,我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走一步算一步吧!惟今,還要先考慮大事。我們這一病,反而有了更好的藉口留在東平,給我們爭取了更多的時間,你說,這也不失爲一件好事吧?”
女子還是氣難平,咬着牙說:“呸!還好事呢!你都不知道我這幾日爲你的病愁得吃不下睡不着,你居然還說好事?”
梓洵笑着望向她,點點頭說:“我知道皇姐的心意,除了父皇母后,皇姐是最疼梓洵的人了。可是……”
夏梓洵話鋒一轉,笑容淡去,認真的問:“皇姐爲什麼要安排人引陸子璃去密城?那株寒幽草並不能醫心病,取了又有什麼用?”
女子笑了,微擡下巴,自信滿滿的說:“錯!我要那株寒幽草,不是爲了治心病,而是爲了治你的病。”
“我的病?”梓洵有些驚訝。
“是啊!你知道嗎?寒幽草乃是世間絕無僅有的靈藥。它單獨入藥,可以治療寒症引起的肺疾,和絕情草搭配在一起,又可以讓人忘記過往的情殤。我名義上是引陸子璃爲我尋藥,其實是要他爲你尋藥。若是他能取來寒幽草,一可以治療你的肺疾,二,我們留一些,日後等你回到東平,我就給你配些藥,讓你吃了,好忘記那個雲笑語!還有,你可知道,在玉子山上等着他們的那個人,是誰?恐怕他們一定想不到!”
女子一邊說着,一邊狠狠瞪了他一眼,梓洵哭笑不得,搖搖頭,無奈的說:“皇姐,我不知道你到底安排了什麼,但是我相信你都會處理妥當。可是,你好狠的心,你就不怕我吃了那個東西,就把你也給忘了,這西藺的皇位,我也忘了爭了?那你的那個他,你這輩子都甭想和他在一起了。”
女子也笑着說:“你等着!你若是陷得淺些,及早抽身還好,若是陷得深了,我定會悄悄給你下藥,讓你不放開也得放開!”
梓洵只是笑,根本不把她的話當做是真的。他想了想,有些憂心的說:“寒幽草長在斷崖,這麼多年就沒有人可以上去摘到過,我只怕,陸子璃不會捨命去取,到時走一趟,便又回來了。”
女子笑着說:“錯!陸子璃有心結,他是拼了命也會去。他若是讓人去取,能夠取來,我們就安心治病;若是他親自去取,能取來自然更好,若是他親自去了,一個不小心……梓洵,那可是絕命的斷崖!你明白的……”
梓洵臉色變得冷肅,沉默了片刻,搖搖頭:“我們還沒有確定那個東西在不在他的手裡,不能讓他這麼快就死了。”
女子又搖搖頭:“不!不管他手中有沒有,都沒有關係。若是有,他死了,那個人還會將那份東西交給另外一個人,我們既然盯緊了每一個人,反而更能容易在這個過渡中,發現到底那個東西會掌握在誰的手中。若是他沒有,死了就死了,又有何妨?”
夏梓洵有些沉默,心底百轉千回。是啊!若是陸子璃出了事,對他反而是有益的,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對他都是有利的。
可是……爲什麼他一向冷硬的心,突然有那麼一點點軟和和不忍了呢?若是陸子璃出了事,那麼……她,會不會很傷心?她會不會……爲他殉情?
這個想法將他嚇了一跳,他連忙搖搖頭:“皇姐,我覺得這個方法也不好…..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努力接近陸子璃,如果他死了,我們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女子脣邊露出一抹陰狠的笑容,一語道破他的心事:“梓洵,你是擔心小丫頭吧?”
梓洵一時竟呆住了,半晌無語,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梓洵,自從來到東平,你就變了。你的冷靜哪裡去了?你的果斷哪裡去了?你的睿智哪裡去了?你的狠辣哪裡去了?今天你心軟了,讓別人存活下來,明天,他們就會踏着你的屍骨,侵佔你的家園,奪走本該屬於你的一切!沒有權利,沒有地位,你要靠什麼,去得到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女子一臉冷肅,逼近他,一字一句的逼問着他。
梓洵的冷汗一點點冒了出來,他緊緊抿着薄脣,握緊拳頭,像是在下着很大的決心。
“皇姐,我懂,我都明白。你放手去做吧……”他擡起頭,深深呼了一口氣,毅然決然的開口。
是啊!他爲之努力了這麼多年的東西,豈可以因爲一時的心軟而放棄?不能!絕對不能!那個女子,只能讓他一時的迷了心緒,但是,他不會讓她左右到他的決策,絕對不能!
“你去密城?你真的只是打算治好夏沫兒,從此就不再有牽掛了嗎?”笑語握緊子璃的手,有些緊張的望向他。
“嗯,笑語,我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能張開口向你說出當年的事。你是不是想嘲笑我?笑我的傻,笑我被一個女人戲弄和利用了感情,而給自己的同胞兄弟,留下了一輩子都難以解脫的痛苦?你會不會恨我的無情,竟然親手殺死了我曾經口口聲聲說愛的女子?”子璃的聲音有些顫抖,終於對笑語說出了心底壓抑多年的苦悶,他有些糾結,卻也感覺終於有些放鬆了。
他一直害怕小丫頭知道這些,會笑他、輕視他、甚至會更加不信任他,可是,小丫頭沒有。此刻,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滿滿的心疼和憐惜。
笑語鬆開他的手,走到他腿邊坐下,雙手攬住他的脖頸,將他摟在自己懷中,他也伸出手,環上她的腰,緊緊的抱着。
她坐在他的腿上,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傳到他的身上,讓他冷寂的心,瞬間又變得溫暖了起來。
“子璃,你知道嗎?在你沒有告訴我白茉兒的事之前,我曾經患得患失,每天都生活在鬱悶和緊張中,生怕有一天,白茉兒回來,我就什麼也不是了,而你,就鬆開我的手,選擇了她。可是,當你終於向我說出這一切的時候,我知道的更多了,我也瞭解了你們當初是多麼的甜蜜和美好,可是,我卻反而放鬆了。你能對我說出這些,說明你的心對我是坦誠的,我很高興,真的真的很高興……”笑語用自己的額頭去觸碰他的額頭,鼻尖抵着鼻尖,眼眸凝望眼眸。
“笑語……”子璃有些哽咽。終究是他想的太多了,那些沉甸甸的往事積壓在心底,他生怕說出來,會讓小王妃更加糾結,更加多疑,沒有想到,一旦解開那些繫住往事的結,一切問題,都反而變得更加簡單了起來。
看來,溝通是最重要的。不是他放不開,不是小王妃小心眼,是兩個人都沒有采取主動的可以交流的方式。一個不敢問,一個怕說,結果心結反而越系越大,越系越緊,直到兩個人都開始覺得窒息,才驚覺,這樣的方式,是最錯誤的。
“子璃,過去的就過去了,不管你們發生過什麼,都不再重要了。你要卸下心底的包袱,我陪你;你要用你認爲對的方式,去償還你心底的愧疚,我也陪你;你要開始新的生活,我更會陪着你!子璃,我們永遠都會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不管明天有什麼風風雨雨,我們都要在一起,一定要在一起!”她伸出手,將他的手指和他交叉,緊緊的握住。
“笑語……”子璃有些動容,緊緊的握着她的手,說不出話來。
“子璃,你要去密城,我和你一起去,我們說過不分開,便永遠都不分開。”笑語臉上帶了笑容,認真的說。
“笑語,路途遙遠,會很累!神醫隱居在山上,聽說那山極爲險峻…….”子璃有些猶豫。
“我不怕!”笑語居然還帶着笑意。
“可是我怕,我怕會照顧不好你。”子璃擔憂的說。
“我不需要你來照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來照顧你還差不多。我不管,反正我要去,你讓不讓我去,我都會去。你痛痛快快的帶我去倒也罷了,若是不帶,我就偷偷跟着去!”笑語撅起了小嘴,開始耍賴撒嬌了。
子璃無奈的笑笑,將她的手捉到脣邊,輕輕吻了吻,點點頭:“好,一起去!明天我就去稟告父皇,讓他給我們調派人手。”
笑語驚喜的點點頭,在他臉上狠狠啄了一口:“子璃真乖!”
子璃笑着說:“小王妃,你挑着這個時間挑釁爲夫,是不是又想要爲夫狠狠收拾你?你看看,現在可是月影西斜,只恨良宵苦短的時候!”
笑語咯咯笑着,反問道:“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來啊,我會怕你不成?”
小丫頭頭一次說出這麼主動熱情的話,瞬間就成功的將他心底的火撩撥的旺旺的,眸底的情.欲色彩也濃烈了起來。她身體的美妙,他還清晰的記得,火一旦點着,不肆意燃燒,豈能罷休?
一把將她抱起,大步走向牀邊,扔在錦被上,飛快的去撕扯她的羅衫,她就那麼笑意盈盈的凝望着他,直看得他的一顆心,都化成了水,只想用那一陣陣的狂潮,將心愛的她,淹沒、再淹沒…….
紅燭燃盡,室內陷入了黑暗,月光透過窗櫺幽幽的照在牀上,月宮裡的嫦娥仙子,也一定被那緊緊纏繞的人兒和滿室的輕歌,羞紅了臉,悄悄躲進了雲朵裡。
秋風吹進了室內,揚起牀前的紅紗,珠簾叮噹、牀板暢響,一鋪的凌亂,一室的癡狂。
只想將你留在我的身體裡、留在我的心裡,到永生、到永世!
第二天一早,子璃便進宮向陸青雲稟告了自己的意思。陸青雲勸他讓別人去,他不肯,對陸青雲直言,就是把夏沫兒當成了白茉兒的轉世,若是能將她的心口痛治好,也算是彌補了自己的虧欠,從此以後,便能徹底的從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裡解脫出來。說一句私心的話,他要的不是夏沫兒的康復,而是一個和往事告別的機會。
陸青雲沉默了很久,輕輕嘆息着說:“子璃,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欠白茉兒什麼,反倒是她利用了你,還讓你這麼多年陷入自責和痛苦中,是她欠了你。你要記得,你皇兄喝下的那杯毒酒,朕當初尋盡天下良醫,也只解了三分之二,你皇兄至今,仍舊被毒性困擾着。難道,如果她活着,這不是她虧欠你的嗎?”
子璃搖搖頭:“不,是我虧欠了皇兄,不是她。”
陸青雲又嘆息道:“朕這麼多年也一直在想,她口口聲聲說要報仇,可是,她到底要替誰報仇?朕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如果她不是那麼輕易就逃了,然後又死了,朕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子璃點點頭:“如果有這個機會,兒臣也想。可是,她死了,也許就只有段天涯知道一些了。”
“朕曾經命人尋找過段天涯,可是這個人,像是消失了一樣,五年來,從來未曾有過一絲蹤跡。難不成白茉兒死了,他也給白茉兒陪葬了?”陸青雲皺着眉頭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年,若不是白茉兒跟着子璃隨着他微服出宮小聚,趁他身邊人少疏於防範而動手,後來又被段天涯救走,他也許早就查個清楚了。
“父皇,這趟密城之行,兒臣想帶着笑語一起去。”子璃又回稟道。
“爲什麼?路途遙遠,帶着她可不太方便,她一個女子,受得了嗎?”陸青雲不支持這個想法。
“父皇,白茉兒的事,一直是笑語和兒臣的心病,兒臣想要和笑語一起面對,一起走過去。而且,笑語幾次三番遇襲,兒臣擔心她的安危,她在兒臣身邊,兒臣才能放心。”子璃恭恭敬敬的回稟道。
“好吧!那你們小心一些。此去密城也不可大肆宣揚,朕排三十名暗衛護送你們。他們,可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比你六王妃的侍衛們強多了。”
子璃忙跪下謝恩:“謝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子璃告退後,又向田皇后稟明瞭情況,田皇后聽說陸青雲同意了,便沒有說什麼,只是囑咐他一定要小心。
子璃告退而去,田皇后突然又喚住了他。
“母后,何事?”他忙回頭應着。
田皇后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擺擺手:“你去吧!沒事,母后只是想要你們小心一些。”
子璃微笑着點點頭,便轉身離去了。
田皇后望着他的背影嘆了一口氣,幽幽自語:“子璃啊,你們何時,才能讓母后抱上皇孫呢?子霖正在議親,只怕是要生在你們前面了。”
田嬤嬤上前一步,扶着她的手臂,讓她坐下,奉上茶,笑着說:“娘娘莫擔心,要孩子要的早,未必就生的早。自古宮裡,不都是這樣嗎?懷孩子的多了,能生下來,纔是本事。您說呢?”
田皇后冷冷一笑,捻動手中的佛珠,點點頭:“是啊!能不能生,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子璃回到王府就告訴了笑語皇上的意思,笑語馬上跳了起來。這一刻的她,還不瞭解此行可能會面對的兇險,只覺得像出了籠子的小鳥,終於可以仰望藍天,自由飛翔了。
“別高興的太早,密城是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路不好走,條件也艱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受的了呢!”
笑語搖搖頭:“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麼苦都能吃。”
子璃又陪着笑語回雲府去探望了一下雲夫人,並說明了他們的行程,雲夫人雖然捨不得,可是,嫁入了皇家,就是皇家的人,她即便是再捨不得,也不能說什麼。但是,看着小兩口甜甜蜜蜜,難捨難分,她還是鬆了一口氣。
也罷,女兒大了,有了心事,有了主意,她願意陪着她心愛的男人,倒也是好事。總好過了如自己,在想愛的年紀,被命運分隔在兩地,等到團聚了,才發現,時已過境已遷,過往的歲月和恩愛,不過是一場虛空。
第二天,笑語就跟着子璃出發了,爲了照顧她,子璃又讓她將玲瓏也帶上了,暗衛們分成了兩組,一組在明一組在暗,大家明分實合的向着密城方向而去。
夏梓洵怒氣衝衝的跑進夏沫兒的房間,揮手屏退了宮女太監,只留下夏沫兒和侍女蕭蕭。
“皇姐,她也跟着陸子璃一起去了?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他的臉上是隱隱的冷怒,雙拳緊緊交握。
“她是陸子璃的王妃,跟着去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你明明知道他們這次去密城是有危險的,你…..唉,你就不該引他去採什麼寒幽草.....”夏梓洵又急又怒。
“她不過是跟着去玩玩而已,你怎麼就這麼提心吊膽呢?皇姐答應你,我們的人絕對不會碰她的,你就放心吧!”
“不是我們的人碰不碰他,而是,如果陸子璃有了危險,你以爲以她的性子,她會無動於衷嗎?我只怕,到頭來,有危險的會是她!唉……不行,我得去看看,江越呢?江越去哪兒了?”夏梓洵轉身就要走。
“站住!你瘋了?你還記不記得你自己的身份?前兒和你說了那麼多,都是白說了?你能去嗎?你的藥一天兩頓,一頓都不能少,就你現在的身體,你能去嗎?她在陸子璃的身邊,肯定是形影不離,你去了能做什麼?你是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還是想暴露整個計劃?”
夏梓洵剛剛邁開的腳步又頓住了,咬着牙,拳頭狠狠的砸在身邊的牆上,鮮血順着手背流了下來。
“王爺……”
“梓洵……”
夏沫兒和侍女蕭蕭都呆住了,夏沫兒忙從榻上下來,翻出乾淨的帕子,蕭蕭接了過去,將他的手強拉過來,仔細的包好。
“梓洵,你變了…..不,你是瘋了!”
子璃和笑語一行人,日夜兼程,一直走了五天才趕到密城。他們沒有來得及歇息片刻,便趁着太陽尚未落山,在嚮導的引領下,向山腰爬去。
可是,山路崎嶇難走,夜色漸漸深了,他們還沒有爬到所打聽到的仙士隱居的石屋。
越向上風越大,幸虧他們聽了嚮導的話,多穿了幾件衣服,可是,夜晚的玉子山,即使你穿着棉衣,只怕也依舊是被凍得手腳冰涼。
子璃一手牽着笑語,一手抓着石壁上的鐵鏈,艱難的向上行走。
“手還是很涼,你很冷嗎?”子璃問向身邊的笑語,笑語忙搖搖頭:“不,不冷啊,爬山還出汗呢!”
嘴上這樣說,可是,話一出口,都是顫抖的。
小丫頭還嘴硬,怎麼會不冷,手都是涼的。只可恨沒有聽嚮導的話,將所有的衣物都帶上山來,只是多加了幾件,現在被山風一吹,都凍透了。
子璃鬆開笑語的手,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披在笑語的披風外面。
“我有披風……”笑語急忙掙扎。
“那個不頂用,得再加一件。”子璃根本不聽她說,蠻橫的將披風系的緊緊的。
笑語有些哽咽,子璃轉過身去,又抓着鐵鏈繼續向前爬去。
“你鬆開我的手,我自己爬。”笑語想要給他減輕一點負擔,爬山已經很累了,他還要一手拉着她,她走的又吃力,全憑子璃又拖又拽的,才能跟得上。
“不行!山路不安全,雖然有火把,但是光線也不好,而且,這鐵鏈很涼,你的手摸上去,會更冷的。”子璃拒絕的乾乾脆脆,不容笑語反駁一句。
笑語只好老老實實的跟着爬了上去。
“王爺,我看咱們還是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息一晚吧!那隱士居住在山腰還要往上,而且,通往他的石屋的,有一座吊橋,吊橋上有些木板已經鬆動了,晚上走,怕是很危險啊!”嚮導又走了幾步,回頭向陸子璃說。
子璃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唉,早知道還是在山下歇息一晚,白天來爬了。”
嚮導搖搖頭說:“白天也不行啊,王爺。您現在爬了一半了,明天天一亮就開始繼續爬,一定能早點找到那位隱士,若是明早纔開始爬,恐怕,到了地方,他也已經出去採藥了,一天都不在,咱們還是找不到。”
笑語有些頹廢的說:“這位隱士可真是一個怪人,爲什麼要住在這麼難走的地方,要是有人來找他看病,豈不是病沒看,人先累死了?這樣,算是救人,還是害人?”
嚮導笑着說:“王妃可是個直性子,說出了我們的心裡話。這位仙士就是不想再給人看病,才躲到這裡的。”
子璃停下腳步,藉着火把,左右前後看了看,對嚮導說:“這位師傅,還是先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息一晚吧,是本王失算了,連累了大家。我們休息一晚,明兒一早再走。”
嚮導便繼續向前走了一段,左右看了看,指指前方說:“走到那處開闊地,有一大片岩石擋着,風小些,只是附件沒有山洞,我們得點幾堆篝火來取暖。”
子璃本想再走幾步,找個有山洞的地方再歇息,笑語卻驀然想起了夏梓洵曾經給她描繪過的一副絕美的世外桃源。她記得,他好像說過:在他們那裡,秋風吹拂的夜晚,可以和心愛的人,一起圍着篝火彈唱。她雖然拒絕了他,可是那樣的生活,卻又真的是她想要又無法實現的。如果今晚,能讓她在這裡點上幾堆篝火感受一下,她這一路所受的苦,也算是值了。
“好啊好啊,子璃,我們就在那裡歇息吧!這山上有樹枝,點上幾堆篝火,也就不冷了。”笑語的眼睛閃閃發亮,無比期待的望着子璃。
子璃忍不住就輕笑。小丫頭大概是累了吧?說到歇息,居然這麼興奮。
“好吧!就在那裡休息吧!”子璃點點頭,嚮導便引領着向前方走去。
後面的人一聽說要休息了,也都開始雀躍了起來。被侍衛程峰緊緊拉着的玲瓏也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怎麼,你也累了?”程峰扭頭看向身後的玲瓏。
“嗯,當然了,程大哥,你不累嗎?”玲瓏的手還被他緊緊牽着。
“累啊,能不累嗎?別人都是輕裝上陣,王妃非得塞給我一頭豬!牽着豬走,你說我累不累?”程峰大聲回答。
小玲瓏跳了起來,用閒着的手狠狠去捶他的背:“好啊!程峰你最壞了,你居然敢說我是豬!我要向王妃告你的狀!”
程峰不慌不忙的回答說:“大家都覺得很累了,難道你不累嗎?”
小玲瓏口是心非的說:“我沒說,我不累!”
程峰故意逗她說:“哦,豬也說她不累。”
玲瓏忙向前方的笑語求援:“王妃啊,您看看程峰,老是欺負我。”
笑語一邊笑,一邊回頭說:“程峰啊,別拿雞毛當令箭,我可沒有說讓你拉着玲瓏,是你自己想要拉着她的,不厚道!”
小玲瓏也咬着牙附和:“就是,不厚道!”
笑語又說:“佔了人家便宜還賣乖,你真不厚道。”
玲瓏忙說:“就是就是,不厚道!”
笑語笑着說:“小玲瓏,我這句說的是你!”
大家都笑了起來,程峰的臉微微有些紅了,假裝沒有聽到,就要繼續前行,笑語又說:“你喜歡玲瓏,不放心她自己走,就直說唄,還打着我的旗號,不厚道!”
玲瓏有些詫異,羞紅了臉,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程峰儘管也有些赫然,可是依舊緊緊抓住她的手不放。
背後傳來大家的笑聲,笑語也笑着問:“小玲瓏,你怎麼不說不厚道了?”
玲瓏的臉更紅了,低着頭不敢出聲,身後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王妃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玲瓏喜歡的是小柳。整個王府,除了王爺,還有誰比他更俊俏?程峰五大三粗的,纔不是我喜歡的呢!
小玲瓏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命運會和除了小柳之外的男人產生糾葛。誰是她的夢,誰是她的劫,這一刻,誰又能看得清?
在一片輕鬆的笑鬧聲中,大家很快爬到了嚮導所說的開闊地。果然,這裡三面都被岩石擋住了,前面是一個小坡,大家生起了篝火,三五人一堆的圍坐在一起,藉着火光取暖。
“哈哈,暖和多了!”笑語一邊將手靠近篝火,一邊笑着說。
子璃也坐到她身邊,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起看着跳躍的火光發呆。
溫暖的火光映紅了他們的臉,每個人都帶着有些疲憊的笑顏。大家拿出了隨身帶着的食物,能吃的直接吃,熟牛肉啊什麼的就用樹枝叉了起來,架到火上加熱。
有人將饅頭熱好,子璃命他們將水也放在篝火附近薰着,水囊被熱氣薰得微暖了,子璃才命人取了來,擰開蓋子,親自餵給笑語喝。
吃着烤的香香脆脆的饅頭,就着烤的香噴噴的牛肉,喝着溫水,靠在那個溫暖的胸膛上,笑語突然發現,山裡的夜晚,其實也不怎麼冷,她整個人都是暖的。這個讓人銘刻於心的夜晚,已經足以溫暖她越來越殘冷的記憶了……
有人開始小聲的唱起了自己家鄉的山歌,有人跟着和着拍子,有人開始用石塊擊打着另外的石塊,好像是在彈奏相應的樂曲。
小玲瓏也站了起來,模仿着笑語在歡迎宴上的飛天舞,有模有樣的跳着,只可惜,她不會輕功飛不起來,只能像只小鴨子一樣,搖搖擺擺的做做表面功夫,將大家逗得都笑了起來。
笑語也依偎在子璃懷中,和他一起裹進他的大披風裡,愜意的欣賞着他們自娛自樂的表現,山谷中久久迴盪着笑聲,讓人感覺到的,全是滿滿的快樂!
快樂有時很短暫,去了便再也回不了,在能夠感受的時候,就要盡情的去感受。
笑語突然有些傷感,彷彿這樣的快樂,就到這裡了。也許明天一睜開眼,世界就變了,一切美好,都會慢慢淡去了。
“子璃,我好喜歡這樣的情景。熱鬧、自由、快樂、溫暖……”她突然轉過身,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將頭埋進了他的披風中,眼眶微微有些溼潤。
“怎麼了?怎麼了哭了?”子璃的聲音輕柔的像是夢中的囈語,被淹沒在大家的笑鬧聲裡。
他捧起小王妃的下巴,目光柔柔的盯着她,輕聲詢問道:“怎麼哭了?想到什麼了,還是怎麼了?不舒服?累了?”
看到他緊張的樣子,笑語有些不安了,忙抹去眼角的淚水,扯出一個笑容,搖搖頭說:“不是累了,也不是不舒服,就是太高興,太開心,太害怕這樣的快樂太短暫,所以纔有些傷感的。”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他溫柔的爲她抹去臉上的淚痕,笑着問她。
“嗯……我喜歡聽這山中的風,喜歡看夜空裡的星星,喜歡這滿山的樹,喜歡這溫暖的篝火……我喜歡這樣靠在你懷中,聽他們給我們唱歌。”她的眸光轉向不遠處正在開心的笑着的人們,脣邊也慢慢綻放了舒心的笑意。
子璃真想低下頭,吻住她紅潤的脣,吻去她殘留的淚痕,可是,這麼多人,他不敢,他怕嚇羞了小王妃。
他只有更緊的,將她摟在懷中,用他的體溫,去溫暖她,也同樣感受着,她帶着馨香的氣息。
“陸子璃,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能每一天都這麼快快樂樂的,自由的生活,多好……”她看着跳動的篝火,眼中是無限的渴望。
可是,她知道,那也終究只是渴望,他不可能給予她這樣自由的生活,因爲,他是東平國的六王爺,他是天子驕子,他有他的身份和責任。
“笑語……”他無法給予她這樣的承諾,只能用一顆愧疚的、飽含濃情的心,輕輕的喚着她,將她緊緊抱着,生怕一個不小心,她便溜走了,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只留一生的孤獨給他。
山風蕭瑟,遠處的岩石之上,站着一個黑色的身影。他的長髮被山風高高吹起,身上的黑袍也被風鼓起,在黑暗中,像一個異世的幽靈,又像一隻嗜血的蝙蝠,正時刻準備着,給予他的獵物,沉重精準的一擊。
他有着一張絕美的、滄桑的容顏,還有一雙散發着狠厲光芒的冰眸,眸底沒有溫度,仿若千年的冰霜,雖然面容散發着如玉的光澤,卻只能讓人感覺到寒冷和心驚。
他站着高高的岩石上,冷冷的俯視着下方歡樂的人羣,聽着那若隱若現的歌聲和笑聲,他的冰眸微微眯了起來,拳頭緊緊握住,喃喃自語:“陸子璃,你怎麼可以如此逍遙自在?你又怎麼可以軟玉溫香在懷?你應該在地獄,接受懲罰和踐踏!你的命,不該屬於你,更不該屬於你的小王妃!”
陸子璃後背有些冷,他收緊了披風,將笑語裹得更緊了一些。笑語在他的胸前,前面就是篝火堆,後面是他溫暖的胸膛,自然不會冷。
她興致勃勃的看着他們有說有笑,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靜靜感受着這份真實的快樂。
子璃扭頭望向四周,可是,深夜的山谷,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只能聽見冷風的呼呼聲和偶爾的幾聲狼吠,卻是什麼也看不到的。他不知道,就在他的上方,有人正俯視着他們,藉着篝火的照耀,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黑袍人向袖中摸索而去,還沒有收回手,就被另外一雙手緊緊按住了。
“主人有交代,不可以打草驚蛇,不可以意氣用事。你想見到他,就讓你見了,你須得按照主人的吩咐做事,萬萬不可自作主張,留他們,還有大用!”身邊的人正色提醒他。
黑袍人不語,也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依舊目光炯炯的瞪視着下面的人。
“恨一個人,就要奪走他最心愛的東西,慢慢的折磨他的心,讓他痛苦一輩子,而不是殺死他,讓他痛快的了結。”
黑袍人聽到這句話,眸光閃動,沉默了良久,慢慢鬆開了手。
“走吧!一切就看明日的了。大局爲重,萬萬不可違抗主人的命令。”那人又提醒他。
他收回目光,轉過身,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無聲的從這塊岩石上飛向另一處岩石,說話的人,也運氣提力,追了過去。
子璃還是有些心慌,扭頭看看周圍,依舊是什麼也看不到。爲什麼,他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又爲什麼總覺得這座山,到處散發着陰暗的氣息?
明天要找到的仙士,究竟又是什麼模樣?他會知道如何醫治夏沫兒嗎?即使會,他又會同意下山嗎?
一連串的不確定,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小王妃,卻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
她的小臉,因爲篝火的照耀,而變得紅彤彤的,粉紅的小嘴微微嘟起,像個可愛的孩子,需要憐惜和疼愛。
他忍不住就低下頭,輕輕碰了碰她的面頰,將她又抱得更緊了一些。
低聲喚來程峰,在石壁旁又升起了一堆篝火,他倚靠在石壁上,抱着沉睡的她,閉上眼睛,開始小寐。
她壓坐在他的腿上,身體靠在他的胸前,他絲毫不覺得疲累。他喜歡她依偎在自己的懷中,讓他覺得整顆心都踏實了下來。
他扭頭看了看,除了幾個警戒的暗衛外,其他人也都靠在各處的岩石或者石壁上小寐。
看看靠在程峰肩頭睡得正香的小玲瓏,他忍不住笑了。等着吧!她的小王妃有頭疼的時候。程峰和小柳好像都喜歡上了玲瓏呢!只是,程峰雖然平時很勇敢,在這件事情上,卻沒有小柳更聰明一些。他只會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來關心他,子璃真得很想告訴他:更多的時候,愛一個人,就是要說出來的。
“笑語,我真的真的很愛你……”他將她又向胸前靠了靠,緊緊抱着,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
睡吧,睡醒了,一起去迎接明天的朝陽,開始我們新的生活!只要我們在一起,有什麼困境,是不能夠跨越的呢?
作者題外話:陰謀開始一一浮現,神秘人物也開始一一出場,笑語和子璃的命運將發生很大的變化,情節要開始變得緊張起來了。陰謀之下,隱藏的是從表象看不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