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忙伸出手扶住她,又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她想要掙扎,可是,他的身上彷彿就有某種魔力,吸引着她,無法抗拒的靠近,再靠近。她不懂那是什麼,好像是一種潛藏在骨子裡的依戀,無論你用什麼樣的方法,都無法將那種依戀連根拔除,只能讓自己不知不覺,越陷越深。
“就離開一會兒,單獨呆一會兒就好,好嗎?”他的脣落在她的發端,輕輕的吻着,語氣是那般的溫柔和傷感,彷彿他的心裡,有很多很多的苦,要向她一一敘說。
她想要拒絕,可是一開口卻是:“好,就一會兒……”這樣的話,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想對自己說,不行!不可以。可是,就是開不了口。她…..她竟然在害怕,他若是一走,她便再也見不到他了。這樣患得患失的情感,折磨的她快要瘋掉了。
得到了她的允許,他便將她扶起,攬住她的腰,四下觀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躍下了屋脊,落在圍牆上,又跳了下去。
走了幾步,離開蘇府的院牆,看到了他的馬,他將她扶上馬,自己也上去,將她攬在胸前,雙腿一夾馬肚,馬兒揚開四蹄,向着遠處奔去。
這種姿勢和感覺,好熟悉啊!她的背上是他滾燙的胸口,那兒有他跳動的歡快的心,她真想趴在那兒聽一聽,那個地方,是不是有她的存在。這種依偎,讓她覺得心安和踏實滿足。
寂靜的夜裡,馬蹄聲也有些讓人心驚,他們都不敢說話,任由馬兒將他們帶到他想去的地方。
竟是京都的後山,就在距離北城門不到一里路的地方。
這裡很靜,沒有人煙,又是深夜,更加靜寂的可怕。
“別怕,有我在。”他輕聲安慰着,將馬兒拴在山下的樹上,點着一個極小的火把,牽着她的手,沿着階梯,一步步爬上半山腰。
夏夜裡的山上,風微涼,他們都沒有帶披風,他便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又飄入鼻中,聞着這熟悉的味道,她突然就有些心安了。
本來,跟着一個也算是陌生的男人,到這荒郊野外的,她應該害怕纔對,可是,她的潛意識裡,就是相信他,一點點想要害怕和退縮的意識都沒有。
梔子花很好聞,她失憶之後,全都不記得了,是夏梓洵爲她種了滿院的梔子花,告訴她,那是她曾經最愛的花,如今也是他最愛的。他的寢宮、上書房,全都是這種花,他說,只因看到花,便會想到她。
想起那個可以爲了她而付出生命的男子,她的心裡便有幾分愧疚。不該來的啊!該一心一意的等着做他的皇后、他的新娘,可是,爲什麼,就是無法抗拒這個男子的邀請?爲什麼?是自己的意志太薄弱了,還是自己太輕浮了?
她想要扭頭回去,真的真的想要就在這裡停止,可是,腳步就是不聽自己的召喚,一步一步的隨着他的腳步而向前走去。
他真是她的孽債啊!她對他的抵抗力,居然就是零。
在一處山洞前停下了腳步,他牽着她的手走了進去,點燃了樹枝,在石頭上坐下。
山洞有縫隙,有風緩緩吹來,篝火一閃一閃的,他和她的身影在篝火的照耀下,在牆上投射出長長的影子,像夢境,又不是夢境。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她想起了那個飄渺的夢,想起了夢裡那個神秘的男子,便呆呆的問出了那句話。
夢境,彷彿變成了現實,竟是那般真實的重現。
在夢裡,她問他:“爲什麼我看你那麼熟悉,卻又不知道你?我看到你,心就會疼”
現在她也問了他同樣的問題,而他的回答,讓她更加驚訝:“我也是……我一想到你,心也會痛……”
和夢裡一樣啊!
“可我不認識你。”她喃喃低語。
“我在你心裡,你也在我心裡。”他說着話,脣邊帶着撫慰的笑,眼底卻有淚光在閃動。
她搖搖頭,頭有些痛,更加暈眩了起來,她忍不住就用雙手抱住了頭,痛苦的呻吟着:“我一想到那些我想不明白的事,頭就會痛……”
他伸出手,緊緊的抱住她,一下一下,溫柔的拍着她的背,聲音有些哽咽的說:“別怕,笑語,那是一個坎,也許過去了,你就可以想起來了。”
她的動作僵住了,擡起頭來,凝望着他,剋制着頭上像要裂開的痛楚,喃喃的問:“想起什麼?”
他的眸光迎向她,定定的,認真的說:“想起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想起我們的誓言,想起我們美好的過往,想起那麼甜蜜的時光,想起我們共同經歷過的磨難和阻隔,想起我們對未來的期許…..我是陸子璃!是你雲笑語的夫君!”
他的話像一道閃電一樣,直直的擊中了她,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陸子璃?你就是陸子璃?你果真是陸子璃?雲笑語?我是雲笑語?不,我不是,我蘇樂言…..蘇樂言啊……”她喃喃的自語着,頭腦裡越發的混沌了起來。
“不!你不是,你就是雲笑語,是夏梓洵把你騙到了西藺,用盡計謀拆散了我們…..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失憶,可是,你就是我的妻子啊,你是雲笑語……”子璃的眼眶愈加溼潤了起來,聲音也在顫抖着。
他好想大聲在她耳邊說:“雲笑語,你不要你的夫君了嗎?你說過忘記一切都不會忘記我,爲什麼現在就不記得我了?”
可是,他不敢,他知道,她的失憶,不是假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的大腦陷入了空白,目光呆滯,心裡也空了,完全不知道該去想什麼,做什麼了?
“不會的,不會的……夏梓洵對我很好,他愛我,疼我,他可以爲了我付出生命,他不會騙我……我不信,我不信……”她突然像是反應了過來,一把推開了他,騰的站起身,心在不停的掙扎着,鬥爭着,煎熬着。
“不!我不信,我不信你!你是陌生人!你是陌生人……他纔是我應該去珍惜和愛的人,你不是…..我不認識你…...”她有些狂躁的怒吼着,不停的搖着頭,極度的不安。
“不是!你是雲笑語……是他讓我們生死離別、天涯兩望。他愛你也許是真的,可是,他是騙你的,他是硬生生的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纔將你我分開的!你是東平國的六王妃——雲笑語!”他也有些激動,想要再抱住她,又不敢驚擾了不安的她。
“不!不是…..我只是和你的王妃有些相像罷了…….我是蘇樂言,我有父親和孃親,我有哥哥和親人……”她的淚水洶涌起來,肩膀不停的抽動着,卻拒絕他想要靠近的安慰。
“你不是!蘇樂言也許果有其人,可是,卻不是你……你叫雲笑語,是東平前兵部尚書雲中路的獨生女兒,你的孃親.......在你離開後,你的父親生了一場大病,身體變得很差,你的孃親因爲思念你,幾乎哭瞎了雙眼,她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呼喚着你的名字,她每天吃齋唸佛都在求菩薩保佑你平安無事……你從小就和她相依爲命,你那麼那麼的愛你的孃親,你難道就不想去看看她嗎?你難道就不牽掛她嗎?”
她的哭聲頓時止住了,彷彿有什麼東西擊中了她的胸口。
孃親?孃親……她的孃親是蘇夫人啊!雖然,她從來都感覺不到那血濃於水的親情,可是,她就是她的孃親啊……那個孃親是誰?她……爲什麼聽到陸子璃說起她,她會覺得心疼,會覺得牽掛?
孃親……
這個可以帶給她一點點震動的稱呼,讓她恢復了幾分平靜,她突然擡起頭來問道:“羅清月…..羅清月是誰?”
如果他認識羅清月,也許他真的就是陸子璃,否則,他就是假的。
“她是東平皇貴妃羅氏的侄女。”他答對了。
“她爲什麼會在西藺?”
“她也許是做了別人的替罪羊,承擔了給我和夏沫兒下藥的罪名,所以被送到了西藺聽候發落,可是,也許,她是背了黑鍋。但是,她曾經對你很不好,這是真的。”子璃坦誠的解答。
“她爲什麼對我不好?不,是爲什麼對雲笑語不好?”
“因爲……”子璃猶豫了一下,還是據實相告:“因爲她喜歡我,想要做我的王妃,她嫉妒你……”
她有些氣惱,冷哼一聲,轉身就向外走,他一個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她,她掙扎着,他卻更加用力的將她抱入了懷中,她拼命的抵抗和掙扎,他收緊了手臂,將她抵在了石壁上。
肌膚與肌膚,隔着薄薄的夏衣緊緊相貼,有些灼熱的溫度,讓他們的呼吸都有些紊亂。她竟然對他的親近並不抗拒,她初始的抗拒,只因爲她還不能完全相信和接受他的話。可是,他身上的暖,他身上的香,都讓她的臉有些發熱,似乎,他們曾經有過比這些更加親密的歡愛一樣的自然、真實。
她呆呆的望着他,他也定定的凝望着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臉頰都有些滾燙,是篝火太旺了嗎?爲什麼,整個人都像是要爆炸一樣的渴望肆意的燃燒?
“我不相信你,放開我……”她被他壓在石壁上,呼吸都亂了,身體裡有熱流在涌動,她直覺不可以,想要逃走,卻又彷彿沒有一絲力氣。
“笑語,我不喜歡她,從前不,永遠不。記得我們的誓言嗎?記得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甜蜜和歡愛嗎?”他低啞的嗓音,彷彿帶着某些魔力,一下一下的安撫着她狂亂的不知所措的心。
他伸出一隻手,覆上她驚恐的眼睛,慢慢的放下她的眼皮,讓她閉着眼睛聆聽他的囈語。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的時候嗎?你顫抖的不成樣子,怕的要死,我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驚喜和憐惜,那時的我,就在心底發誓,要一輩子愛你,永遠不會改變……還有你第一次逃走的那次,山洞之夜,我終生難忘……馬車裡,溫泉夜,最後相聚的那夜……你都忘了嗎?可是,你的美,你的好,你爲我而付出的一切的一切,我時時刻刻都記得,越是孤獨的時候,就越是會想起,越是想起,就越是孤獨。”
子璃的話音低沉,像是遙遠的呼喚,一點點的將她帶入那個陌生的,又似乎隱隱浮現的夢境裡。
“還記得取寒幽草的那天嗎?我們互相鼓勵和支撐着,我們許過誓言,永遠不分離;還記得那個雪夜嗎?你看着我的信和那個雪人流淚,我的心,也跟着你一起流淚…..那晚,我們說過的誓言……你忘了嗎?”
子璃的聲音又開始顫抖了起來,他低低的重複着,眼淚滾落出了眼眶:“結髮爲夫妻……”
她閉着眼睛,彷彿沉睡一般,軟軟的倚靠在石壁和他的胸膛之間。
“恩愛兩不移…….”不是子璃,是她!竟然是她,緊緊閉着雙眸,發出瞭如夢囈一般的低語,接下了他的話。
子璃佈滿了傷痛的,隱隱浮現絕望的眸子裡,瞬間跳躍着驚喜的火花。
他的手開始顫抖,渾身都在顫抖,激動的無以復加。他多麼想抱着她,大聲的呼喚,大聲的喊出心底積壓的思念和情感,可是,他不敢,他不確定她想起來了多少,他害怕他一激動,便會嚇着了她,將她不多的回憶,都給逼了回去。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移……雲笑語,你是我妻,今生今世唯一的妻,我愛你,此生此世,磐石無移。若有來世,無論你是誰,我定會去尋你,你也要記得我。”他一字一句的低低的重複着那晚的誓言,那些誓言,早已刻入他的生命裡,和她的名字一起,混入骨血,不可分離。
“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移。如果有來世,我忘記什麼都可以,只願還記得你,就好!”她依然緊緊閉着雙眼,像是沉入了夢境,平靜,溫順,讓人忍不住就生了憐惜。
她居然又接出了她那晚曾經說過的話,這愈加的讓子璃激動不已,他的眼眶早就紅了。
兩年半了啊!兩個人兩年半都沒有這麼好好的說過話,沒有這麼的親密過了。他心底積壓的思念和情感早就被髮酵成了濃烈的酒,越久越濃。
小王妃,我的小王妃,只要你回到我的身邊,只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即使明日便沒有了生命,也沒有關係,我只要和你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都跟着你,都隨着你…..你便是我的生命,我的唯一……是我活着的支撐和勇氣!
笑語彷彿被他的濃情述說施了魔法一樣,一直閉着雙眼,沉醉在他的懷抱和呢喃裡,他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上,他低下頭,輕輕的吻去,從眼眸吻到眉間到額頭,再吻到鼻端到臉頰,在紅脣上停留,深深的含住,重重的**廝磨,脣舌糾纏着,呼吸都纏繞在一起,舌尖抵碰,激起**的火。
篝火堆許久沒有添柴,火光漸漸弱了下來,變成了點點星火,跳躍了幾下,終於完全熄滅了。山洞一片黑暗,岩石的縫隙裡隱隱透出月光,卻又不是那麼清晰。積壓的愛火,卻在黑夜裡肆意的燃燒,停也停不下來。
他重重的將她抵着,緊緊的抱着,深深的吻她,彷彿幾輩子沒有見過,吻到了脣都腫了、痛了,也不肯停歇。
她一開始還在發呆,漸漸的就變得迷亂起來,呼吸亂了,急促了,節奏也加快了,思緒愈加狂亂了起來。
她的手臂不知道何時環上了他的脖頸,緊緊的摟着,熱烈的迴應着他,一次一次,一遍一遍,帶着幾分狂熱和迷離,一次次的迎合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