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言這才聽清楚一些她說的話,皺了皺眉頭,有些詫異的問:“你叫我什麼?雲小雨?我纔不是什麼下雨不下雨的,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這飯可以吃錯,人可別罵錯了,我不會白白讓你佔便宜的,你最好收斂一些。我好心問你怎麼回事,還想幫你呢!你居然這麼不講理,難怪會被關在在冷宮裡,就小妖孽那個脾氣的,能受得了你纔怪呢!”
說完,樂言轉身就向圍牆走去,想要出了這個晦氣的地方,趕緊的去找小妖孽撐腰,不知道小妖孽他老孃又要整是什麼幺蛾子呢!她得防備在先。至於這個不知道好歹的女子,就讓她在冷宮裡繼續反省吧!她真是好心踩上了一坨那啥,落得個罵名不說,還讓自己心裡極爲犯堵。
等等!恍恍惚惚記得,昨天那個男子,似乎也叫過她什麼“小雨”來着?難道,他也是把自己當做了那個真正的小雨?也就是說,女子口中的小雨,和男子口中的小雨,也許是同一個人?而這個小雨,一定和她蘇樂言長得極爲相似?那麼,是不是這個女子,和昨天那個男子是認識的?如果是,倒也是巧了。可是,她又不知道昨日的男子到底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今天這個女子叫什麼,她能問出來一個結果嗎?
想到這裡,樂言又轉身走了回來,在那個眼中已然冒着怒火的女子面前站定,想了想說:“你說的那個小雨,是已經嫁過人的吧?”
女子冷哼一聲,鄙夷的說:“我倒是想要問問你呢!你已經是六王妃了,還到處亂跑,居然還來了西藺的皇宮,且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到底是誰給你的特權?夏梓洵,還是夏沫兒?”
樂言更加驚訝了,她想了想問:“你到底是誰?也許,我認識一個,你也認識的人,或者說是也認識你的人。”
女子冷哼一聲,原本美豔的眼眸裡盛滿的都是對她的不屑和鄙夷:“我們都認識的人多了,誰知道你說的哪一個?認識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倒黴的事。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認識你,我寧願你從來不在任何人的生命裡出現過,尤其是陸子璃!”
樂言震驚的望着她,喃喃的低語着:“陸子璃?陸子璃?陸子璃……陸子璃是誰…….陸子璃是誰?我是誰?我又是誰?我是蘇樂言啊!”
她的頭突然就有些暈眩了起來,女子上前一步,冷冷的怒視着她,咬着牙說:“雲笑語,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一定不知道,你絕對不知道!是你害的我得不到我喜歡的人,還害的我成爲別人的棋子,更害的我親人不是親人,家園不是家園,我的父親和家族都不敢認我了,我一無所有了,你卻好好的活着,還愈發的痛快了…..雲笑語,這不公平!不公平!”
樂言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她一步一步的後退,一直退到了院子裡的一棵小樹旁,後背撞在了樹上,纔不得不停了下來,可是,腦子裡像是要炸了一樣的難受,她忍不住彎下了腰,痛苦的抱住了頭,意識有些混亂了起來。
“我不是雲小雨……我不是,我是蘇樂言……陸子璃是誰?你又是誰?我又是誰……陸子璃…..陸子璃……子璃…..這個名字好熟悉……子璃……”
每一次她無意識的去念這個名字的時候,胸口處便傳來一陣陣的痛意,痛意無比的清晰,像是絕望的海浪,鋪天蓋地的襲來,讓她的意識愈加的混亂,頭痛的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女子彎下腰來,帶着幾分驚訝俯視着抱着頭蹲在地上不停喃喃自語的樂言,突然就擡起頭來,仰天大笑:“哈哈……蘇樂言?你竟然說自己叫蘇樂言?你真傻啊!你就是一個傻瓜!別妄想用什麼失憶來欺騙我!你是不是背叛了你的夫君,那個你口口聲聲要和他一起面對風雨,一起走完一生的夫君?還是,你的夫君不要你了?雲笑語,我沒有得到,你也休想得到!老天爺果然有眼!”
樂言的眼淚不知不覺涌了出來,那個一直在腦海裡徘徊和旋轉的名字,像是心口的一根利劍,將那個名字,和她的生命緊緊相連着,分不清,誰是誰的倚靠,誰可以帶給誰一點點生機。
陸子璃……陸子璃啊……
笑語的眼前有些模糊,彷彿什麼東西,即將衝破重重迷霧,慢慢展露在她的面前。
狂笑中的女子突然收住了笑聲,定定的望着癱倒在樹下的樂言,咬着牙,美豔的眼眸裡泛着狼一樣的狠厲:“雲笑語,你不知道,我羅清月有多麼想親手殺了你。關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以爲一直都不會有這個機會了。誰知道,老天有眼,居然又將你送到了我的面前,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過你!你死定了!”
說着,她突然揚起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了她枯瘦、蒼白的手臂,那已經變得有些粗糙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把尖尖的剪刀,鋒利的剪刀前端,正對着蹲在地上抱着頭,沒有一絲反抗能力的樂言的後頸。
三年的嫉恨、三年的不甘,都會隨着這一剪刀的刺下,而宣告結束。
雲笑語,我得不到子璃,我也不會讓你和他白頭到老的!我若是死了,能拉着你,終究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值了!
剪刀毫不留情的刺了下去,眼看鋒利的尖端就要刺入樂言的脖頸,一個銀色的身影突然從高高的圍牆躍了進來,一道暗影閃過,有什麼東西擊中了羅清月的手腕,她痛呼一聲,剪刀擦着樂言的肩膀滑落,幾乎就要劃破她的脖頸,卻又險險的的落在了地面上。
羅清月驀然回頭,正見到面色慘白的夏梓洵大步飛奔過來,一腳踹開臉部扭曲的她,將癱軟在地上的樂言一把抱了起來。
“樂言,樂言.....醒醒......樂言,不要嚇我......”梓洵的臉色鉅變,不停的呼喚着幾乎陷入昏迷的樂言,聲音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羅清月震驚的望着他懷中的女子,突然大聲驚叫:“不!她不是蘇樂言,不是!她是雲笑語!她是東平國六王妃雲笑語!你騙人!你是個騙子!騙子.....大騙子!”
此時的羅清月,一瞬間從報仇的雲端跌落到了地獄,精神幾近崩潰,完全瘋狂的在大叫着。
梓洵的目光從樂言臉上轉過,眼神牢牢的鎖住她,漆黑的眸子泛着狼一樣的光芒,又透着讓人心驚膽戰的寒意。
“羅清月,朕念在七皇子的面子上,留你一條命,可惜,現在,就是在東平,也沒有人敢和你有瓜葛了,你的親生父親都放棄了你,你活着還有什麼用?是朕太心軟,居然念在你是弱女子的份上,讓你還苟活着。羅清月,朕早就該殺了你!像你這種歹毒心腸的女人,殺了又實在太便宜你了!所以,朕不能讓你這麼輕易的死去,你必須要爲你曾經對她的傷害和攻擊,付出你該有的代價!”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小院破舊的門已經被人從外面打開了,梓洵的目光又落在面如死灰的羅清月臉上,脣邊露出一抹狠厲的笑容,大聲吩咐道:“去,把這個賤女人,送到邊關去勞軍,一定要讓她,成爲軍營裡的頭牌!”
早有御林軍大步向前,一邊答應着,一邊架起了渾身癱軟,陷入了絕望中的羅清月。
“不!不!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我表兄和姑姑不會放過你們西藺的!你不能......”羅清月痛哭流涕,泣不成聲,一邊掙扎,一邊聲嘶力竭的哀求道。
梓洵緊緊抱着半昏迷的樂言,慢慢向院外走去,根本就不曾扭頭多看她一眼。
“夏梓洵!你站住!”羅清月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突然停止了哭泣,對着他的背影怒吼道。
梓洵不理會,繼續抱着笑語,一步步向院外走去。
“夏梓洵,她是誰?她是蘇樂言嗎?你騙得了別人,你騙不了我!她是雲笑語!她一定是雲笑語......”羅清月在他背後,聲嘶力竭的大吼道。
梓洵卻突然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高大的背影,有幾分蕭索,卻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堅定:“她不是雲笑語,雲笑語已經死了,她是蘇樂言!一輩子都是蘇樂言!”
背後又傳來羅清月絕望的哀嚎聲,梓洵卻再也不予理會了,抱着樂言,大步向自己的寢宮走去。
將樂言放在自己的龍牀上,他親自爲她解去了繁瑣的外衫,蓋上錦被,又喚了太醫,好好給她診治了一番。
石大夫附耳說了幾句話,梓洵微微一愣,喃喃的自語道:“大婚!必須大婚!朕,一時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當樂言從昏迷中醒轉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午時了,她一睜開雙眸,便對上了梓洵驚喜的目光。
“樂言,你醒了?你終於醒了......”他低低的開口喚道,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樂言有些迷惘的看了他好大一會兒,才輕輕出了一口氣,低低的問:“她呢?”
梓洵一愣,也反問道:“誰?”
樂言忙虛弱的開口:“那個女子,叫什麼清月的那個.....”
梓洵眼波微閃,想了想說:“她被送到軍營去了。”
樂言想了想,點點頭:“嗯,如此不可理喻的人,給她一點顏色看看,讓她在軍隊裡接受一些磨練,倒是也是挺好的事。”
梓洵眼角微微一抽,心裡在輕嘆:“傻丫頭,你以爲到了軍營,就是去打仗嗎?將士們在前方和敵人血拼,回到了營地,就要和她們打個死去活來的纔夠緩壓、痛快!”
樂言呆了半晌,突然開口問道:“小妖孽,你老實告訴我,雲小雨是誰?和我長的很像嗎?爲什麼,那麼多人都叫我小雨?我又不是雷公雨婆,哪裡管得了下雨的事?”
梓洵聞言,卻是一愣,忙追問道:“誰叫你小雨了?除了她,還有誰?”
樂言看他凝重的表情,心底有些疑惑,刻意瞞下了子璃的話,微微扯開一抹笑,輕聲說:“沒有誰,我說的就是她呀!”
樂言盯着他的目光望了許久,又輕輕點點頭又問道:“.可是,那個什麼清月.....她還說什麼,我是東平六王妃,怎麼回事?”
梓洵的臉色微微一變,想了想,點點頭說:“大概是東平的六王妃,和你長得有幾分神似。”
樂言還是有很多疑惑不曾解開,想了想,又問道:“那麼,她還說什麼陸子璃......”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便感覺到,梓洵握着她的手的手,在輕輕顫抖着,彷彿,這個人、這個名字,是他的大忌,任何人只要一提起這個名字,他俊逸的面容,便像是結了一層霜。
“樂言,別說話,也別問那麼多爲什麼。那個女人,就是一個瘋子,她什麼都不知道,見人就咬,朕早就想要好好懲罰她了,只是念在她是一個弱女子的份上,一直留她到今天.....”
“不!”笑語急忙出口喚道:“別傷害她,她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會那樣的.....別殺她。”
梓洵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安慰說:“笑語別怕,朕不會殺她,只是給她一點點教訓罷了。”
梓洵後面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其實想說:“這個教訓,會讓她生不如死。”可是,他不敢,他怕小丫頭一定會繼續追根問底的,讓他越說越多,越多越錯。
樂言不再說話,可是,她的心裡,卻一直在反反覆覆的琢磨着羅清月的話。
還沒有人來告訴她,那個陸子璃到底是誰?而云小雨,又到底是誰?梓洵明顯是不想說,沒有關係,她會有辦法的!她一定有辦法可以證實,這個陸子璃,到底是不是那個這幾天一直在她腦海裡飄蕩的身影。
若是無緣,不復相見,若是有緣,隔了千山萬水,也一定會迎來同一片春天!
陸子璃,你究竟是誰?爲什麼,當我在心底念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整個靈魂都會在顫抖?
樂言執意不肯留在宮裡,梓洵便讓人送她回去,他原本想要陪她一起走的,可是,朝堂上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沒有處理完畢,他承諾處理好了,便會去看她,至於太后那兒,他不讓她去,說是一切事情都有他呢!要她不要理會。
他也明白,母后找她,定然不會是因爲想念和疼愛她的緣故,不知道,又想要找她什麼錯呢!他纔不願意看到她去母后那兒找罪受呢!
回到御書房,拿起那些剛剛呈上的緊急密奏,他的眉頭緊緊的鎖住了。
就在這時,他的貼身小太監四貴子來了,彎彎腰,低聲稟告說:“皇上,奴才有密奏。”
梓洵愣了一下,知道他一定有重要的事,便揮揮手,指指自己的龍案,示意他說:“到前面來說話。”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梓洵的臉色微變,忙問:“你可看清楚了嗎?”
四貴子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奴才不單單是自己看清楚了,還讓手下的人盯了幾天了,絕不會出錯。。
梓洵沉默不語,小太監又說道:“皇上,您看現在該怎麼辦?是等還是不等?”
梓洵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又不放心的問道:“你可確定公主不在自己宮中?”
小太監點點頭,忙說:“是,不在,奴才特地讓人到公主的寢殿裡去打聽了,公主自從昨晚進了太后的寢殿,就一直沒有出去。”
梓洵的眉頭皺緊了,搖搖頭說:“母后不可能會隨隨便便讓人留宿的,而皇姐還住在宮裡,也沒有留宿的必要,如果說是留宿了,想必母后有什麼想法!可是,母后又在想些什麼呢?”
梓洵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拍桌面,大喊道:“快,備馬,叫幾個人跟着朕一起去!馬上!”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已經向殿外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