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璃轉身就要向外走,掌櫃的一把拉住了他,臉上帶着生意人慣用的笑容,語氣卻是極其現實的:“公子,請先想辦法結了帳再走。”
子璃收住腳步,對程峰附耳吩咐道:“銀子不能用了,給他銀票,然後速速到城東祥雲布莊來找我,我不能耽擱了,先行一步。”
程峰點點頭,一把將掌櫃的拉了回來:“掌櫃的,我們來給你結賬,讓爺先走。”
掌櫃的這才鬆開手,子璃提了劍,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拿,便大步向城東的祥雲布莊走去。他對這個地方並不熟悉,一路走一路問,走了好一陣子才找到布莊。
大步走進了布莊,布莊的掌櫃趕緊的上前來迎接着:“公子,你看需要些什麼樣的布料?本店新到的…….”
子璃將羽逸贈送的一枚玉牌遞到他眼皮子底下,他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眼,趕緊彎腰見禮道:“王爺,請到內室說話。”
說着,在前方引領着,將子璃帶到了內室,吩咐小廝在門口守着,任何人不得擅擾。
“爺,怎麼辦?估計陸子璃馬上就要知道雲笑語的消息了?要不就殺了他,一了百了?反正爺的功夫也在他之上。”翟玉望着陸子璃進入布莊的背影,問道。
“不用了,殺了他,是最愚蠢的做法,且不說事情鬧大了會給我們帶來困擾,就是雲笑語若是哪天知道了,陸子璃是死在了我的手裡,她一定會恨死我的。爺要她,但是不要她對爺只有恨。”梓洵輕輕開口,又緊緊抿上了好看的要死的薄脣。
“爺,那邊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去吸引雲笑語的注意了,相信她很快就會按照爺的意思去做了。”翟玉又稟告道。
“嗯,等陸子璃一出門,馬上黏住他。爺倒是要看看,雲笑語到底對爺有幾分在乎……”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出幾分顫抖。
是啊!死丫頭就是一個沒心沒肺、薄情寡義的小白眼狼,他的生死關她什麼事?雖然知道,她有可能爲了自己的安危,根本就不管他的事,可是,他還是癡心妄想的想要試探一下,他夏梓洵在她心裡,到底有多重要。
也許結果是讓人振奮的,也許是讓人心碎的,可是,他就是萬分期待的想要一個結果,要一個清清楚楚的結果。
雲笑語,你會置我的生死於不顧嗎?
“她在水雲縣?她現在就在水雲縣?”子璃猛地站了起來,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手中的劍哆哆嗦嗦幾乎都要掉落在地上了。
“是啊,現在正在清風客棧,和公子及小霜姑娘他們在一起,很安全,王爺放心吧!”掌櫃的低聲稟告道。
“快,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子璃一把抓緊了自己的長劍,像風一樣的掀開門簾就向外衝去。
“公子,等等,我派個人帶您一起去找……”話沒說完,子璃已經飛奔的沒有了蹤影。
心撲騰撲騰的在心口亂跳着,像是馬上就要破壁而出,腳步飛快,卻又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樣的虛浮,被興奮衝擊着的他,腦中似乎不能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整個人都像是活在夢裡一樣的激動又不自信。
腳下如生風一樣的快,走到街角纔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清風客棧在哪裡。他連忙左右望望,隨手抓了一個從身邊經過的男子,焦急的詢問:“敢問這位兄長,清風客棧在哪個方向?”
他的聲音依然在顫抖,抓住男子胳膊的手也有些用力,男子輕輕“哎呦”了一聲,他連忙放開了手,道了歉意,又追問道:“請問大哥,清風客棧到底怎麼走,小弟有些急事,十萬火急。”
男子將他左邊一指:“不遠,穿過這條街,向右,穿過兩條街口,再向右拐過去一條街口就到了。”
子璃忙匆匆抱拳道:“多謝大哥!”
說完,顧不得其他,大步向着他指引的方向奔去。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男子微微一笑,點點頭:“果然是情動必然亂人心智。”
說完,一轉身,大步消失在了另外一條衚衕裡。
笑語等人吃完了飯,小霜下去結賬,笑語和和她有說有笑的一起去了。
“掌櫃的,給我們算算得多少銀子。”小霜看向掌櫃的,溫聲開口。
掌櫃的拿過賬冊細細的算着,小霜在一旁看着聽着,笑語無聊,就坐到了一旁的板凳上安靜的等着,旁邊桌上幾個人一邊喝酒一邊議論着什麼,話音傳到笑語的耳中,她的眉頭皺了起來。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剛剛陳員外家抓到了一個賊,據說還是西藺的人,不是咱們東平的。你說,這年頭是不是西藺的日子不好過,所以賊都從那兒跑到東平來繼續營生了。”
“你見過那個賊什麼模樣嗎?”
“沒見到啊!只是看到他帶着一個銀色的面具,個子高高的,據說身手還不錯,進了陳員外家並不傷人,只取財,他交代說是爲了救人,纔去偷東西的,同時到東平來,也是因爲牽掛一個女人,擔心她有事,特地來尋找她的。此人倒也是一個義賊。”
“銀色面具?你剛剛說他身手不錯,又怎麼會被抓住呢?他要找的女人是誰?”
“據說是他在西藺的時候犯到了新皇、也就是當時的三王爺夏梓洵手裡,所以受了傷,身手受了影響,又加上陳員外家裡人多勢衆,就被抓住了。至於那個女人,打死他,他也不肯說。”
笑語的心咚咚狂跳了起來,眼皮也不停的亂跳着,腦中嗡嗡作響。
面具賊?真的是面具賊?他從夏梓洵手裡逃出來了?還是,夏梓洵放了他?他爲什麼要到東平來?難道也是因爲聽說了自己失蹤的消息,擔心她,所以來尋找她嗎?
笑語的心跳動的愈發激烈,他救過她,她欠了他一條命,若是他有事,她又豈可袖手旁觀?可是,她要怎麼樣才能救他?他說過,不要她告訴任何人他的行蹤和身份,她承諾過,難道,現在要告訴羽逸和小霜他們嗎?若是不說,自己哪裡有足夠的能力去解救他?
“陳員外也沒有損失什麼東西,那賊也不是惡人,難不成還真要送官府麼?”
“那不知道啊!陳員外放出風聲來,說是擔心那賊有同夥,那賊雖然沒有偷走東西,可是,卻打碎了他一個上等的花瓶,大概也就是價值一百多兩銀子,只要還他一百五十兩,他馬上就放人。”
“那人現在在哪兒呢?”
“被陳員外綁在了東郊的樹林裡,說是過了未時還沒有人來贖他,就要移送官府了。”
“那樣罪名可就大了,就是咱們東平饒了他,那西藺的皇帝也饒不了他,他必死無疑啊!一百五十兩,便是一條人命啊!可惜了……”
笑語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就連小霜的呼喚聲也沒有聽到。
“相公,你怎麼了?”小霜有些擔憂的望着她不太好看的臉色,輕聲問道。
“嗯?哦,沒事,我有些頭暈…..哎,小霜,我想去看看大夫,你先上樓去吧!”笑語用手扶住了額頭,低聲說。
“那可不成!你走一步我得跟一步,你要是瞞着我去尋花問柳,爲妻可怎麼辦?”小霜對她眨眨眼睛,彷彿說的很哀怨一般。
笑語“噗嗤”一聲笑了,回了她一個媚眼說:“那也成,我回房去睡一會兒,你到羽逸屋裡去坐一會兒吧!我頭疼的時候有人在我睡不着,委屈你一下,成不成?等我醒了,我們再出發。”
小霜點點頭,說:“好吧,我去稟明公子一聲。”
兩人結伴向樓上走去,到了門口,笑語伸出手說:“不成,你得把銀票分我一點,若是你們趁我睡着偷偷扔下我跑了,我可怎麼辦?難不成去要飯?”
小霜笑着說:“胡說,哪有這個可能?”
笑語笑着耍賴說:“不成不成!反正我手裡有錢,心裡就會踏實一些,快點,銀票分我一些。”
小霜無奈,只得取出銀票抽了幾張塞給她,笑語接過來看了看說:“得了,我拿二百兩就成。”
小霜笑着說:“倒是好打發。”
笑語將銀票塞進袖中,作勢要抱住小霜:“來,娘子,你那麼疼我,親一個、親一個嘛…….”
小霜笑着躲閃說:“你到底頭疼不頭疼啊?不頭疼咱就叫了公子,趕緊出發。”
笑語一手扶着額頭說:“怎麼不疼?疼死了,所以才苦中作樂呢!得了,我睡一會兒,等我睡醒了就叫你。”
小霜點點頭:“嗯,好,我去告訴公子一聲。”
笑語進了房間,小霜擡腳向羽逸的房中走去,笑語突然心裡莫名的有些酸酸的,忙又叫住了她:“小霜……”
小霜回過頭來,詫異的望向她,她指了指羽逸的房間,做了一個手勢,俏皮的說:“加油!”
小霜的臉騰的紅了,嗔怪的說:“討厭!你的頭好了是不是?好了咱們趕緊出發。”
笑語呵呵一笑,趕緊將房門關上了。
她調皮的小臉,讓小霜突然就生出了幾分溫暖的感覺,也從此留在了小霜的記憶裡。從小陪伴着公子,除了他,她便沒有別的朋友了。自從笑語歸來,她的生活便多了許多樂趣,若是沒有笑語的旁敲側擊、煽風點火,恐怕她和公子之間,也不會有那麼一點微微的變化吧?
她真希望,這個漫長的旅途,依然有這個朋友的一路相伴,讓她可以感受她給予的快樂,讓他們的行程變得更加輕鬆愜意。可是,她沒有想到,快樂,總是那麼那麼的短暫,人的緣分和際遇,也總是在百折千回裡兜兜轉轉,得到又失去,失去了,要到哪裡去尋找?
笑語關上房門,又小心的插好門栓,快步走到牀前,取了自己的長劍,擡腕檢查了一下葉悠揚送給自己的梨花針,這才推開房後的窗子,仔細觀察了一下環境。
此時正是午時未過,太陽毒辣辣的掛在天上,人一動便是一身的汗,面具賊若是被綁在樹上曬太陽,豈不是不熱死也會被渴死?
不行,得趕緊去,去的晚一點,他就多一點危險。人不能知恩不報,他曾經捨命救了她,要她不去管他的死活,她怎麼能做的到?
笑語推開窗子,仔細觀察了半天,午後太熱,行人極少,只是偶爾有一兩個從後面的衚衕裡經過,看着他們走遠了,笑語便跨上窗臺,準備躍下。
小霜敲開羽逸的門,對他轉述了笑語的意思,羽逸點點頭說:“你先在這兒歇息一會兒,等她好一些,我們就走。”
小霜點點頭,便轉身去替他收拾東西。
羽逸還有些不放心,喃喃自語道:“怎麼好好的就頭疼了呢?我去問問看。”
說着,便離開了房間,敲響了隔壁的門。
房內一片靜寂,沒有迴應,羽逸的心猛的一提,忙又趕緊敲了敲,輕聲喚道:“笑語……”
子璃穿過一條條街道,按照那人的指示,依然沒有找到清風客棧。他趕緊又抓了一個人問了一下,結果卻得到了截然相反的訊息。
子璃眉頭緊鎖,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被喜悅衝擊的亂了秩序的腦海,立刻恢復了清明。他太沖動了,他應該讓布莊的人領着一起來的。怎麼一聽到笑語的消息,就突然變得這麼衝動和不理智了呢?
他拔腿向又探得的方向跑去,一刻都不敢再多停留了。
隱隱的感覺,自己似乎是被某些人給盯上了,而且,這些人一直在試圖干擾他的注意力和判斷力。可是,是誰?是母后的人?還是父皇的人?亦或者是其他的人?他一時想不出來,也沒有時間去仔細的思考,現在的他,只想馬上見到他的妻子,馬上!
羽逸有些心急,正要擡腳踹門,房間裡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誰啊?蕭羽逸,你成心來搗亂的?都跟小霜說了,人家要睡覺,你怎麼回事啊?討厭討厭討討厭……我要睡覺!”
羽逸眼角抽抽,聽她極爲不滿的口氣,似乎真的很不舒服,倒是自己多想了。
“笑語,要不要看看大夫?”他隔着門溫聲詢問道。
“討厭!我就是昨晚沒有睡好罷了,不許來打擾我了,我要睡覺!”她又氣惱的嚷了一句,就再也不說話了。
羽逸無奈的搖搖頭,只好回了房間。
“睡了嗎?”小霜忙也擔憂的問。
“嗯,正在睡,讓我給吵醒了,發脾氣呢!真不知道子璃是怎麼受的了她的壞脾氣的。”羽逸無奈的笑笑,在椅中坐下,和小霜說着接下來的安排。
笑語拍了拍咚咚狂跳的心口,又重新從牀上下來,穿好鞋子,大步來到窗前,看看下面沒人,迅速爬上窗臺,一躍而下,穩穩的落在了衚衕後面。
“呵呵,蕭羽逸、小霜,我一會兒就回來了,可別再擾我清夢了啊!”她回頭望望高高的窗臺,俏皮的一笑,悄悄嘀咕着,然後迅速邁開腳步,向城東的樹林奔去。
在街上打聽了一下,她穿過了一道又一道的街口,一刻也不敢停歇的向着樹林狂奔。
在中心的鬧市裡彎腰扶着雙膝、低着頭大喘了幾口氣,累的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她依然是一身男裝,梳着男子的髮髻,衣衫被汗水浸溼了,緊緊的貼在後背上。她真想停下腳步歇一歇,可是,不能!她知道自己熱,就會想到面具賊曬在太陽底下,也許會更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被陳員外折磨死了?
一個藍色的身影從身邊匆匆掠過,因爲速度極快而帶起一陣微風,她身上頓時感覺出了一點涼意,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扭頭望去,只看到一個迅速消失在街道拐角處的藍影。
誰啊這是?好像比她還要着急一樣,難不成也是要救人的?
笑語呵呵一笑,想起自己的正事,必須要在羽逸他們等的不耐煩之前回來,便趕緊邁開腳步,又向着樹林的方向奔去。
子璃拐過街口,又驀然收住了腳步,猶豫了一下,退回了衚衕口。
四下望去,哪有剛纔一閃而過的那個彎着腰低着頭的身影?想必是因爲思念太濃,他竟然看花眼了?居然會認爲那個男人的身影很像自己的小妻子?她現在應該和羽逸在一起,怎麼可能會獨自一個人出現在街上呢?羽逸定然會照顧好她,不會讓她獨自出行的。
自嘲的搖搖頭,他趕緊又加快腳步向清風客棧奔去。
笑語,我的小妻子,我們馬上就可以重逢了,馬上啊!我的心怎麼跳動的這麼快,好像隨時都要奔出胸口一樣的劇烈。
笑語,等着吧!等到爲夫找到你,非得狠狠打你的小屁股不可!每一次都是這樣,以爲自己很偉大,就想要犧牲自己去換別人的圓滿嗎?你到現在都不明白,對於爲夫來說,到底是什麼更重要。沒關係,等爲夫這一次,好好教教你!
笑語擡眸望向山坡之上的樹林,眼底開始瀰漫上笑意。你令堂的面具賊,沒事不好好呆在你的西藺,亂跑什麼呀?害的姑奶奶跑的快要累死了!等着吧!非得摘下你的面具,瞧瞧你那面具背後的一張臉,到底長得有多麼妖孽!
大步爬上山坡,來到那一處開闊的平地,左右看看,哪裡有什麼陳員外屁員外的?鳥都沒有幾隻。
她又跑進樹林,還是沒有。怎麼回事啊?難道那個陳員外的人已經走了,懲罰已經結束了?還是……還是,面具賊被折磨死了?
不!不能!他救過她啊!即便他是賊,可是,他不是壞人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怎麼能這麼快就斷送了呢?
笑語的心裡急了起來,眼眶也有些溼潤。她還沒有機會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呢,他怎麼可以死?怎麼可以?樹林這麼大,難道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另外一處地方?
她雙手合攏,放在脣邊,大聲呼喚道:“面具賊,你在哪裡?面具賊,你到底在哪裡?陳員外,你們在哪裡,我來贖人了…….陳員外……”
她大聲呼喊了半天,除了驚飛了在樹上棲息的幾隻鳥兒之外,沒有得到任何人的迴應。
在客棧裡遇到的那幾個人說那些話並不是對她說的,又有小霜在,她哪裡有機會多問?現在,她真後悔自己不該這麼草率的就來了,應該將情況打探清楚,否則,也幫不了面具賊的忙。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也許…..也許面具賊已經……
淚水一下涌了出來,笑語痛哭失聲,執拗的將雙手放在脣邊,又一次大聲呼喚:“面具賊,你在哪裡?你到底在哪裡?你快出來!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經……”
她哭的泣不成聲,肩膀不停的抖動,語調也顫抖的不成調子了.最後,越想越難受,一下蹲在了地上,抱住雙膝大聲哭了起來。
“面具賊,你不要有事啊…..嗚嗚…….面具賊,拿我的命換你的好不好……你別死……”
“你這個小白眼狼,居然在背後咒我死掉?枉我還對你心心念念不忘……”
背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帶着幾分揶揄,聲音卻微微有些顫抖。
笑語驀然一驚,迅速起身,轉過身來,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該死的面具賊,正靜靜的站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脈脈的凝望着他。
她可以看到他的脣邊還帶着幾分邪魅的笑意,可是,那緊握的手,爲什麼隱隱在顫抖?
他看起來很好,衣衫依舊整齊,身姿依舊挺拔,山風吹過,他的衣袖輕輕飄拂,整個人俊秀的如同是天庭降下的神祗,吸引着人的視線,移不開,放不下。
“啊!”笑語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驚叫一聲,大步奔了過來:“面具賊,你還活着!你還活着!你怎麼沒死啊……”
天知道,她只是想要跑到他的身邊,摸摸他的臉是不是熱的,以確定他是不是活着的,而並非是她的幻像或者是鬼魂。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那廝卻將她一把抱入了懷中,拼命的、不留一絲縫隙的,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裡一樣,緊緊的抱住了?
“雲笑語……”他低低的開口喚着,好像因爲激動,聲音都變了,不再是那個她熟悉的聲音了,彷彿依然很熟悉,卻又真的不一樣了……這個聲音,她似乎也在哪裡聽到過……
“雲笑語,害怕我死了嗎?不想讓我死嗎?那麼擔心我嗎?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我的命嗎?”他的聲音依舊顫抖的失去了所有的冷靜,有些欣喜,有些衝動:“這樣的你,讓我怎麼可能會放得下?怎麼可能?”
笑語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又渾身動彈不得,忙尷尬的拍拍他的背:“死麪具賊,你趕緊放開我,我要憋死了……你真要害死我啊……”
面具人將她又一次緊緊的抱了一陣子,才戀戀不捨的鬆開她,她還沒有從欣喜中回過神來,正要開口詢問,他卻突然捧住了她的臉頰,重重的、狠狠的吻了上去。
“唔……不行……”笑語拼命掙扎着,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哪裡能夠掙脫的開來,還是被他給佔了便宜。
他從她的脣上離開,漆黑的眼眸裡有碧波在閃耀,彷彿散發着無窮誘人的光彩,呆呆的、癡癡的望着她,好像怎麼也看不夠的樣子。
“笑語……”他低低的喚着,眼中的濃情幾乎比這夏日午後的陽光還要熱烈。
笑語有些心驚,拼命想要掙脫他依然捧着她的臉頰的手,正要開口責罵,他卻邪魅的笑了,低聲安撫說:“劫後餘生,太激動了,方纔的吻,只是慶賀一下。”
笑語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自然能夠理解重獲自由之後的激動與喜悅,一肚子火都被他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澆熄了。
“我的臉都要被你給捏扁了,你先放開我行不行?”她呲牙咧嘴的發着火,擡腳踢了他一下。
他笑了,發自內心的笑,笑容燦爛的讓那冰冷的銀色面具也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他緩緩鬆開了手,林中傳來了清脆的鳥兒的叫聲,他的眼神狠狠一凜,目光瞬間變得凌厲了起來,眼角斜睨山坡下,往笑語面前一站,完整的遮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死麪具賊,摘下你的面具讓我瞧瞧你到底是誰!”她有心事,見他沒事,便打算趕快回去,以免讓羽逸和小霜擔心。
他卻微微一笑,語含深意的說:“我是你熟悉的人。”
“廢話,你化成灰我都認識,快點摘下面具讓我瞧瞧!”她又給了他一腳,他卻十分享受一樣任由她拳打腳踢。
“想看嗎?好,跟我來!”他低聲說了一句,伸手握住她的手,她連忙掙扎:“不,我不看了,既然你沒事,我要趕快回去了,有人在等我呢!”
面具賊眼神微眯,脣邊現出一抹邪邪的笑容,突然低聲喝道:“要殺我的人追來了,快走!”
笑語沒有反應過來,他已經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迅速擡腳,向着樹林深處飛奔而去。
子璃呆呆的望着那個被陌生男子緊緊抱住的身影,心,瞬間墮入了冰窖。
羽逸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急切的提醒道:“子璃,眼見不一定爲實,笑語是喜歡你的,只喜歡你……”
子璃呆呆的扭頭,眼神冰冷,語氣沉痛到了無法言說的地步:“爲什麼她看着那個男人的時候,表情是那麼的驚喜?又爲什麼那個男人在抱着她和親吻她的時候,她不反抗?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