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頭一天的放縱,餘歡不得不在軍中多留了一天,餘歡原本是無所謂的,只是來往於中帳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很曖昧,後來還是大熊過來送飯,滿臉通紅地提醒她她才發現自己脖子上布着一塊塊的紅痕,始作俑者楚淮趾高氣揚的,一副“就是我弄的,你打我啊?”的模樣,讓她越發懷疑他的智商是不是又退化了。
大熊現在是一名伙頭軍,原本他想像瘦猴一樣加入暗潛營的,可惜審覈的人說他塊頭有點大,埋伏在哪兒就跟小山似的,不像瘦猴條件得天獨厚,長得又不起眼,簡直是天生吃這行飯的。後來小苦丁安慰大熊說是因爲他長得太英俊了太引人注目,他這才平復下心情,轉戰了伙頭軍。
苦丁兒現在是通訊班的班長,手底下也管着幾個人,參軍後營養跟上了,小臉一點點地白起來,人是越發精神了,就是不長個子,目前也就比餘歡高了一個指節的寬度,後來也不知道從哪兒聽說喝牛奶能長個,軍營裡找不到牛奶,只養了幾頭改善伙食的羊,他就藉着大熊的關係私自保全下一隻,每天過去擠羊奶喝,效果什麼的不好說,反正喝了一年多羊奶,個頭沒見長,弄得渾身上下全是羊羶味兒,同營的大兵都受不了他。
最出息的是瘦猴,瘦猴現在也不叫瘦猴了,他原姓侯,後來爲了傳大的志向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兒,叫侯將軍,別說這名兒還真讓他出了一陣子風頭——誰見誰揍,每天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還是咬定牙關誓不更名,後來大家也習慣了,不過沒人叫他大號,還是叫瘦猴,或者叫猴崽子。
他們三個早就聽說餘歡來了,不過軍紀森嚴,他們不可能說上哪兒就上哪兒。大熊還好點,藉着送飯的機會已經和餘歡見了面,等瘦猴和苦丁兒打好報告得了批准來見餘歡,餘歡都要走了。
他們之間的情份不比一般,可以說是餘歡最爲信任的人,這分信任甚至比巧九、雷一雷二等人更深,餘歡見了他們照例是遊說他們回城去,雖說他們都不是上前線的兵,可在戰場上總是有危險,自己孩子自己心疼。餘歡這兩年沒少嘚啵他們。可他們都不願意。瘦猴就不說了,做夢都想着要當大將軍,苦丁兒是瘦猴撿回來的,從小就跟着他。自然也不願意走,大熊則是圖熱鬧,他們一起長大是兄弟更是朋友,怕離得遠了情分淡了,以後就找不着這麼好的兄弟了。
不過這回苦丁兒有點鬆口,說自己馬上就二十了,話裡話外有點想安家的意思。
瘦猴臭着臉在旁邊刺他,“就你那一身味兒,你得找個沒鼻子的姑娘才行。”
苦丁兒撲過去掐他。瘦猴雖然身板子薄,但極爲靈活,沒幾下就甩開苦丁兒自己溜了。
苦丁兒瞪着他的背影鄙視他,回頭說:“歡姐,他是怕你問他選拔的事兒。沒臉跟你說話呢。”
“他又沒選上?”瘦猴從一開始就想跟着墨離進獨立團,不過墨離對他另有安排,讓他進了暗潛營,倒是物盡其用,不過瘦猴志不在此,一心只想着上陣殺敵,所以每回遇上獨立團軍內選拔他都要去報名,結果也不用多說。
餘歡嘆了口氣,“不然我找墨離說說……”
瘦猴從帳子後頭撲出來,“有哪個兵是走後門進的獨立團?這不是讓我沒臉麼!”
餘歡和苦丁兒目瞪口呆,明明看着他跑得老遠,才說兩句話的功夫就又轉回來了。
“不是上回把李雪凝跟丟了麼,”瘦猴不太情願地開口,“墨團長說我沒完成任務,這是黑歷史啊!所以取消我一次參選的資格,等下回肯定能行了!”
他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餘歡就開始懷疑墨離是不是故意找藉口把他刷下來的,畢竟他這賊頭賊腦的天賦也挺難得的,放在別的地方簡直是浪費時間。
餘歡又和他們說了會話,回到中帳去打算和楚淮告別順便說一下把苦丁兒調回城的事情,苦丁兒雖然人微位輕,但現在正在戰中,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允許一個通訊兵調離戰場,所以餘歡偶爾也會利用一下手裡的特權。
進帳的時候袁授正在帳內回話,楚淮坐在案後凝神地看着手裡的一份軍報,面色有些沉肅,以致帳中的氣氛有些凝重。袁振見了餘歡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很快便逝去,笑着給她請了安,這才退了出去。
楚淮朝餘歡笑了一下,隨意地放下手裡的東西合上,不等餘歡走過去他就起身迎來,“見過他們了?”
餘歡點點頭,同他說了苦丁兒的事情,他笑道:“這是小事,我會與韓進說的,過幾天就放人回去。”
餘歡覺得他有些難言之意,他們在一起這麼久,他還少有過這樣的情況,奇怪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
“沒什麼,捨不得你。”楚淮勾勾脣,目光無意間在桌上的戰報上掃過。
餘歡抿嘴一笑,“那下回我還來送物資。”
楚淮揉揉她的頭髮,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對了,墨家講堂的情況怎麼樣?”
“還不錯,就是人太多了,聞十前段時間還說咱們得儘快入關,要不然關北都沒人可以發展了。”
楚淮勉強笑了一下,“是啊,他那一張巧嘴把關北的百姓全都變成墨者了。”
察覺到他情緒不高,餘歡停下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小魚。”楚淮緊了緊他的手,“不如……不要做鉅子了。”
餘歡怔了怔,“爲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閒話?”墨家對關北軍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不說墨匠和墨武,就連墨客都爲安定關北城立下了不少的功勞,況且現在墨客們還在致力於關北百姓的啓蒙教育工作,可謂勞苦功高。“墨者都是一羣單純的人,你不必擔心他們會有其他的想法,況且有我做鉅子你還不放心麼?”
看她有些急了,楚淮忙道:“不是因爲這些,我是擔心你太辛苦,將來有了孩子兩邊無法兼顧。”
聽是這個原因餘歡稍稍鬆了口氣,“這個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
送走了餘歡後,楚淮回到中帳,拿起那份軍報打開,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在刺痛着他的神經,墨家是他整個計劃中最大的變數,也是最大的助力,不說餘歡,就連墨離都是墨家的人,墨家對關北而言意義太過重大,而就是因爲這分意義,也讓他不得不起防備之心。
“李暢!”
他朝帳外喝了一聲,李暢立時轉起來,“王爺?”
楚淮把手裡的軍報扔回桌上,指尖無意地在軍報上輕輕敲打,“你回一趟關北城……讓墨幾到軍中來,我有話問他。”
墨幾如今安心在墨家講堂內講學,幾乎不理墨家事務,不過他在墨者中的地位十分超然,對於同他一起遷到關北來的墨者中來說,他的話比餘歡更有說服力。
李暢領命而去,和餘歡腳前腳後抵達關北城。
餘歡並不知道李暢的到來,她回城後就又投入了火輪車的研究之中,由於餘潭從關內不斷運回大筆軍資,新式鋼廠已經正式提上日程,只要能造出合格的鋼軌,火車的研究工作將會有長足的進展。
墨匠做研究的時候最受不得打擾,所以在機關營裡單僻了一處研發基地,外頭有重兵把守,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沒擋住氣勢洶洶的聞十。
聞十雖無軍中職務,可人人都知道他是墨客的領導者,平日也常來機關營走動,不想今天過來就跟吃了火藥一樣,見了餘歡便將手裡的一份東西摔到她的臉上,厲聲喝道:“餘歡!你可真對得起我們!”
餘歡自當上鉅子後帶領墨者爲楚淮效力,眼見關北城遍地是墨家的擁護者,原先對餘歡做鉅子還頗有微詞的墨客們都心服口服,尤以聞十爲甚,處處對餘歡推薦讚賞有加,今天也不知哪裡逆了他的意,當着這麼多人給餘歡沒臉。
雷一雷二是一直跟着餘歡研究火輪車的,在墨者中也很有威信,當即讓在場的其餘墨匠出去,原是想保全餘歡的顏面,不想聞十見狀更怒,破口大罵道:“雷一雷二!你們也與她,置墨家的存亡於不顧嗎?你們這些叛徒!”
雷一雷二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罵了一通,心情自然不會好,立時與他理論起來,餘歡則蹲下拾起地上的那張信紙,展開細看,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那是一封給瀛人的、帶有墨家印記的和議書,和議書中詳細規劃了與瀛人的合作計劃,又作了裡應外合的提議,最後要瀛人許諾攻下關北城後瀛人必須承認墨家的合法地位,並且配合墨家收納墨者,以墨家之法治理關北城。
聞十見餘歡臉色難看,冷冷哼笑一聲,“裝什麼傻!這便是你與楚淮定下的毒計,就如之前的小王妃一般,沒有了利用價值,立時冠以通敵之罪!墨幾被召入軍中遲遲未歸,如今又來召我,你們夫妻果然打得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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