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騏看了看桌掛在牆上的時鐘,時間已經是5點半了,窗外的天空漸漸染上了深藍的夜色。陸家驥推開門走進來對他說:“哥,該回家了。”
地鐵口呼嘯的冷風順着陸家驥的脖子灌進他的衣服裡凍得他胸口發涼。他把上衣的拉鎖往上拽了拽。
擠上地鐵後兄弟倆找個一個角落站了下來。兩個人看着地鐵窗口外飛快劃過自己面前的廣告牌逐漸變成數個動態的圖像。
“沈茜給我打電話約我去看電影。”陸家騏說這話時臉上猶如一潭死水一樣波瀾不驚。
“然後呢?你拒絕她了?”
“沒有。”陸家騏轉過頭來看着陸家驥:“我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什麼時候去?”
“一會兒,9點。”
陸家驥覺得這個時間定的有點奇怪:“怎麼這麼晚。”
“是我和她說我工作很忙,下班可能會很晚。”
陸家驥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嗯,也好,你一會回家去收拾一下,冰箱裡有早上剩下的菜你可以熱一下吃一點,或者是打電話給沈茜告訴她你提早下班了,然後你們一起出去吃。”
“那你呢”聽陸家驥這話他似乎是不打算回家。
“我去齊天那逛逛,挺長時間沒去了。”
正在碼字的齊天被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思緒,他站起身來正要去開門,莫小冉的媽媽行動敏捷的拎着菜刀跑去打開了門。
齊天見狀坐下來繼續碼字,莫小冉的母親和按門鈴的人交談了兩句就把門關上要回廚房。
“阿姨,是誰呀?”
“哦,一個小夥子,找錯地方了。”
齊天歪着頭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然後門鈴再一次叮咚地想了起來。
齊天趕忙站起來去開門。
“不好意思,請問……”
陸家驥來到齊天家門口第一次按響門鈴的時候出來的中年婦人幾乎嚇犯了他的心臟病。那個手持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微微有些黑胖的女人打開門以後非常簡潔的問了一句:“你找誰?”
他連忙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找錯了。”然後就走下樓去。一邊往下走一邊還在想怎麼就走錯單元了呢?
當他到達一樓看見那個牌子上跟菜刀一樣明晃晃的三單元后,他就轉身回去了。
再一次按響門鈴的他正準備問這是不是齊天的家,卻發現開門的正是齊天。
他伸着腦袋往客廳裡看了一圈。
“你看什麼呢?”齊天見陸家驥的樣子就像準備出洞的耗子,於是笑着問道。
“剛纔那女的誰呀?”嚇死我了。
“哦,剛纔你按的門鈴啊,你說開門的那個是吧,那是莫小冉的媽媽。”
“莫小冉的媽媽?”陸家驥瞪大了眼睛:“她不會是和你住在一起了吧?”
“你說莫小冉啊。”
“誰說莫小冉,我說莫小冉的媽媽……”陸家驥停頓了一下斜眼看着齊天:“你是說她倆現在都住在這?”
齊天笑着點頭。
轉身就要下樓的陸家驥被齊天一把就給拽了回來。
“莫小冉的媽媽做了好吃的,要走也吃完再走。”
然後他衝着廚房喊了一聲,“小冉,陸家來了一隻小馬。”
莫小冉從廚房出來笑着問齊天“大的那匹還是小的那匹。”
陸家驥笑着跟莫小冉打了招呼然後瞬間摟住了齊天的脖子攬到一處牆角對齊天低聲說:“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還沒等齊天回答莫小冉的媽媽就端着菜從廚房裡面走了出來:“呦!這不是剛纔那個走錯的小夥子麼?”
“這是陸家驥,我朋友。”
聽了齊天的介紹莫小冉的媽媽笑着說:“剛纔按門鈴的小夥子就是他,看見開門兒的是俺還以爲自己走錯了。”
莫小冉的媽媽把菜放在餐桌上繼續笑着說:“你來的可巧,飯剛好。你們先吃,我再去炒一個雞蛋。”
齊天忙說:“阿姨別麻煩了兩個菜就夠了。”
“不妨事不妨事,那雞蛋是俺從家裡帶來的炒出來可香呢!你們等一會,馬上就好了。”
吃飯的時候齊天問起:“怎麼就你自己來了?你哥呢?”
“沈茜約他去看點影了。”
“沈茜是誰?”這是齊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陸家驥突然記起齊天還沒有見過這位被沈燁軒拉進他們的圈子的妹妹。
“對了,你還不知道呢。上次我們去beforedawn的時候沈燁軒介紹了他妹妹給我們認識。他妹妹之前就看過我哥設計的禮服,見到我哥之後又聊得特別投緣,於是乎……”
“她就喜歡上了你哥哥是麼?”齊天淡淡的接過來說。
莫小冉聽了這話在旁邊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啊——”
她把身體往前傾了傾靠近陸家驥問他:“那你哥哥喜不喜歡沈燁軒的妹妹啊。”
“哪有那麼簡單。”齊天吃了一口飯說嘴裡含混的說:“自從他和劉彤分手後愛情對於他來說等同於奢侈品,況且沈燁軒的妹妹應該也是個富二代吧。他哪有那個信心養人家?現在肯定糾結着怎麼拒絕呢。”
陸家驥嚥下嘴裡的飯,“看你們倆一見面就跟冤家對頭一樣,沒想到你還挺了解他的。”
莫小冉的母親聽了他們說的內容在旁邊插了話:“你們這幫孩子啊,平時沒事就是什麼情啊,愛的。哪像俺們那會兒,都是經人介紹認識了一看對方是個正經人,收拾收拾就嫁過去了。那感情啊,都是後來培養起來的。這人啊,在一起久了就沒有什麼情啊愛呀的了,最後啥感情都會變成親情,砸折了骨頭連着筋呢。”
“媽,你吃你的飯,管我們幹什麼。”莫小冉看母親插嘴嗔了她一句。
“好好好,俺不說,俺吃飯。”
齊天笑着給莫小冉夾了一塊肉放在碗裡:“阿姨說的對,這愛情到最後啊,都會變成血濃於水的親情。而這個世界上,最牢靠的就是親情。”
站在睿映國際影院的門口,沈茜覺得自己就快要被凍死了。天知道自己是哪部分大腦被雷劈壞了纔會在這樣的寒秋之夜穿着短裙來赴約。但是沒有辦法,她爲了能讓自己看上去更漂亮一點。已經把能穿的衣服都試了一遍,只有這件能讓她的“嬰兒肥”看上去不是那麼明顯。
陸家騏出現在她的面前用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打量了她一下。那種眼神裡混雜着驚豔,錯愕。
“你……穿這麼少在這裡等着不冷麼?”
“還好,不冷。”冷也不能說冷,本來穿成這樣就夠腦殘了,如果在說冷不就等於是承認自己腦殘麼?
陸家騏把自己身上的風衣脫下來遞給沈茜:“喏,給你,穿上吧。”
“不用不用,我不冷。”沈茜連忙擺着手拒絕。
“拿着。”簡潔的兩個字,似乎不帶任何情緒,卻又讓人覺得無法抗拒。
“謝謝。”
看着沈茜手裡已經買好的爆米花和水陸家騏指指電影院的大門,“我們是不是直接進去就行了?”
進到電影院裡時陸家騏聽見身後的一對情侶議論。
“誒,親愛的。你看那個女的是不是就剛電影院門口站的1個多小時的那個?”
“對呀就是她,大冷天的真抗凍!”
“嗯,剛纔這外面太黑沒看清楚,她還挺漂亮的。”
“你不覺得她有點胖麼?”
“沒有啊,我覺得正好啊,人家那叫豐腴。”
“哼,你去找那豐腴的陪你看電影吧,我回家了。”
“誒呀,你生什麼氣呀,她長的哪有你好看……”
於是陸家騏知道了,她已經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
電影院裡的燈光熄滅,巨大的布幕上漸漸出現了經典的畫面。3D《泰坦尼克號》——講述了一個女人出軌的故事。
所以說我們的生活有的時候要比電視劇狗血的多。
回到家裡的陸家驥躺在牀上看着地上凌亂的畫稿和顏料,他起身準備收拾一下。剛剛站起身來他的心臟就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他扶着牀慢慢的坐在地上顫抖着重上衣兜裡拿出了兩粒藥含在嘴裡。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他撫着心臟劇烈的喘息着,一點一點的平復下來。
溫熱的淚水在他臉上滑了下來,他蜷縮在地上緊緊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我不想死……”
陸家驥站起身來,在畫架上放了一張新的油畫紙,他拿着筆刷刷地畫出了那個形似枯骨,穿着黑色皮衣帶着陰邪笑容的死神形象。
他手中拿着那個封面上帶着AEATHNOTE的筆記本,裡面用紅色的字寫着陸家驥的名字。
陸家驥丟下手中的畫筆扶着畫架看着那個朝他微笑着的死神沙啞着呢喃:“可是我不想死啊。”
陸家騏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半夜12點了,他輕輕地推開了陸家驥的房門,看着陸家驥正安靜的沉睡,他剛要準備關門回房間,卻瞥見了陸家驥仍在牆角的畫架。
那上面死神的微笑在客廳射入陸家驥臥室的昏暗光線下顯得更加的陰森詭異,那黑色筆記本上血紅色的名字如同一柄尖銳的錐子刺進了陸家騏的身體,他的淚水噼裡啪啦地滑下來掉在手上。帶着淡淡的溫度。
他關上陸家驥的房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再也無法入睡。
一夜的風雪,從四面八方席捲了L市。
清晨暖黃色的陽光散落在厚厚的積雪上,銀裝素裹的L市便折色出五光十色的光芒。咋寒還暖,地上的積雪已經悄悄的在融化,人們踩上去啪唧啪唧的響,而後就會露出地面的灰色。
樹上的那些積雪則緊緊的攀着樹枝不肯放手,偶爾聽到咯吱一聲,不堪重負的枯枝便被壓斷了。
在這積雪的覆蓋下,L市郊區一處小小的鞋廠裡,坐在辦公室的沈燁軒和陸家驥在低聲討論着接下來要進行的一些工作。
李莉莉則在打印機旁把整理好的一些資料打印出來,裝訂好了放在褚晨曦的桌上。
富有極強節奏感的高跟鞋擊打地面的聲音迴盪在走廊裡,漸漸清晰,李莉莉擡起頭看見牆上的時鐘準時指在8點的位置:“應該是褚晨曦來了——”
李莉莉剛說完,畫着職業裝,穿着一身黑色裝束的褚晨曦便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她淡然地對着每一個人說了一聲:“早。”
黑色的風衣,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高筒靴。再加上褚晨曦那維族特有的樣貌。還有那張如同冰雪覆蓋的沒有表情的臉,讓她如同雜誌封面上走下來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