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讓她身後的匪徒露出了頭。一個沉不住氣的特警立即就開了槍。但是子彈並沒有打進匪徒的腦袋,而是從匪徒的臉上擦了過去。匪徒一驚手裡的手雷就掉在了地上,而安全栓還留在他的拇指上。
距離他們有3米距離的孫浩不暇思索的衝上來就把羅素蘭推了出去,緊接着所有的人都趴在了地上。
伴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站在教學樓外面的上校心裡一緊:“完了,出事了!”
世界上最公平的一件事就是每一個人都會死去,無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世界上還有一件不太公平的事就是每個人生命的長短不一樣。
不管如何,對於一個人來說,自己的生命是最寶貴的。但是有的時候有的人卻可以爲別人獻出這件最寶貴的東西。比如現在仰躺在地上已經沒有絲毫氣息的孫浩。他滿臉的血污,手裡緊緊地攥着自己的槍,從劇烈的爆炸聲中回過神來的楊順祥幾下爬到孫浩的身邊搖晃着孫浩的身體:“孫浩,你醒醒!醒醒!”
天空陰鬱的只剩下青灰的顏色,整個城市都顯得特別的黯淡。沈燁軒坐在辦公室裡看着窗外烏雲滾動的天空,巨大的暗涌陰沉着覆壓在整個城市的上空。
電腦屏幕散發着幽幽的藍光,上面正接收着一份壓縮文件。文件的命名是車禍資料。
他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一塊千斤巨石壓在他的心頭。桌子上的座機突然想起,刺耳的鈴聲讓沈燁軒聽了心裡一緊。
“喂?你好……”
莫曉冉坐在後臺的化妝臺前,化妝師正把散發着各種香氣的化妝品鋪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臉妝點的神秘而美麗。空氣裡香氣和汗水的味道混合起來的味道薰得莫曉冉有些頭暈。她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隨手打開了手機相冊翻看了幾張照片。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後臺的助理通知她就快要上臺了,她關掉了手機,然後準備上臺比賽。
齊天坐在電腦前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把桌面上顯示的word文檔保存了之後從冰箱裡拿出了一桶方便麪,他拿起暖水瓶卻發現裡面沒有水,於是他去廚房燒水了。
廚房裡的窗臺上莫曉冉走時候留下的一棵白菜已經快要爛掉了,齊天把它拿起來看了看,然後把它扔進一個裝滿了方便麪桶的黑色塑料袋裡準備扔掉,等待水開的時候,齊天打開了電視。
電視裡面正播放着天籟之音的廣告,廣告語是:“天籟之音,爲夢想起航。屏幕上那幾個擺着pose的選手裡,莫曉冉的笑容顯得清透,淨純。”
而翠湖苑小區裡,陸家驥抱着抱枕看着哥哥和沈茜你儂我儂,心肝寶貝的起膩,他受不了地把抱枕扔在沙發上轉身進了房間,然後展開一張純白的畫紙,窸窸窣窣地畫起了人像。
窗外漸漸下起了雪,穆一端着熱咖啡進了沈燁軒的辦公室。
2012年12月21日,還有8個小時就將過去,其實人們早已經猜到,這一天一定是平凡無奇的一天,不會有地震,不會有火山噴發,人類也不會瞬間滅亡。這只是在平凡不過的一天。
但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一天就是他的世界末日。比如此時正躺在停屍間裡身上掩蓋着紅旗的孫浩。而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停放着幾具蓋着白布的屍體。
同樣是死,有的人受人尊敬,有的人,卻招人唾棄。
冰冷的鐵門被打開了,劉彤和她的弟弟劉宇跟在一個醫生的後面走了進來。
“你們倆看看吧。”
劉宇慢慢揭開其中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看了一眼,然後朝旁邊的醫生點點頭。站在一邊的劉彤有些不敢看,但是她還是鼓起勇氣看了一眼。
隨後穆一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她的母親因爲驚嚇過度住進了醫院。讓她趕緊到醫院來一下。
穆一到達醫院後得知了前因後果,並從自己母親的口中得知,那個爲了救自己而被炸死的特種兵戰士,就是孫浩。
一個小時以後,齊天,莫曉冉,陸家騏,陸家驥他們相繼接到了穆一的電話。
讓時間回到正軌。
靈堂裡的哀樂無限重複的循環着,坐在這裡的人又的面色沉痛,有的面無表情,有的甚至還微笑着相互交談。
陸家驥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他起身來到了靈堂外面。
到達靈堂外面的陸家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吁了出來。西邊橘紅的陽光把遠處山上的積雪染得金黃。他把自己的臉縮進毛線圍脖裡,只露出兩隻眼睛然後看着院子裡面對面站着的齊天和剛來的莫曉冉。
這是自從莫曉冉搬離齊天的家以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情侶的兩個人,見面沒有欣喜。有的卻是微微地尷尬。
輕咳了一下,齊天輕聲問道:“最近……這兩天過得好麼?”
莫曉冉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反問:“你呢?有沒有按時吃飯啊?沒有在泡方便麪吃吧。”
齊天緩緩搖頭說:“沒有。”然後他舉目環顧了一下四周:“這裡應該不會有狗仔隊之類的吧。”
莫曉冉淡笑了一下說:“這種地方,哪有什麼狗仔隊會跟來。”
齊天想了想也是:“那……進去看看耗子吧。”
看到自己的弟弟走了出去,陸家騏覺得有點不放心。他擔心自己的弟弟因爲這些而胡思亂想,所以他跟着陸家驥來到了外面。
他輕輕地拍了一下陸家驥的肩膀。
正在發呆了陸家驥回過神來回頭看了一眼陸家騏。
“想什麼呢?”
陸家驥淡淡回答說:“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原來每個人的生命都很脆弱,就好像現在躺在裡面的耗子,沒有人會想到他會死,而現在他卻躺在了靈堂裡,而我呢,我每天都認爲自己明天會死,可是現在我還依然站在這裡。”
陸家騏看了看裡面躺在水晶棺裡的孫浩說:“沒有人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會死,就好像剛剛過去的世界末日一樣,對於我們來說,這不過是在平凡不過的一天,可對於裡面躺着的耗子來說,這一天,就真的是世界末日了。”
陸家驥點點頭。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沒有一個人會在世界末日來臨的時候感到慌亂,因爲沒有一個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既然明天是個未知數,那麼今天的生活,就還是要繼續。這,就是所謂人生。
孫浩的葬禮進行了2天2夜,第三天的早上,所有人都聚集再告別廳裡等着孫浩的遺體被推進去火化。
孫浩的母親仍舊不住地流淚,她用紅腫的雙眼看着每一個站在告別廳裡的人對着孫浩的遺體鞠躬,然後她一一地對着他們也鞠躬。殯儀館的工作人員突然說了幾句什麼,大家都還沒聽清,他們就要拉着孫浩的遺體走。
大家同一時間意識到,這是要去火化了。那扇冰冷的大鐵門轟隆隆的打開後孫浩的媽媽一聲悽慘地哭號着想要撲過去,但是被人拉住了,她掙扎了幾下就暈了過去。
這邊上來攙扶孫浩母親的穆一看到孫浩的遺體消失再鐵門的後面,轟隆隆的聲音裡,那扇鐵門重重的關閉了,最後一聲沉重的悶響,彷彿捶打再人們的心頭。
天色昏沉沉的,外面颳起了2012年最大的一場風,那呼嘯的寒風挾裹橫飛的雪花刮過樹木的枝椏,帶出嗚嗚的悲鳴。巨大的煙囪裡面飄出的白煙裡被瞬間吹散,不知道哪一縷屬於孫浩。
一個人,就這樣退出了這個世界,留下的無非一縷青煙,一捧白灰。
刺骨的寒風颳得陸家驥的臉頰如同刀割,他吧圍脖包裹在臉上只留出一雙眼睛。他看着不遠處的穆一在迷濛的飛雪中哭花了臉。而一邊的沈燁軒只能重重地嘆息。
不多時在火化間後面的接待室裡,一名工作人員將用白鐵做成的方盒子盛着骨灰送了進來。
孫浩的父母帶上工作人員爲他們準備的紅色手套把骨灰一點一點地收進盒子裡,那骨灰在紅色的手套上顯得潔白純淨,一如外面飄落的雪花。
本來孫浩的父母想要將孫浩帶回家安葬,但是聽說城郊的烈士陵園環境很好,與之臨近的墓地要買到十幾萬的高價,於是兩位老人還是決定同意讓政府將孫浩葬在烈士陵園。
下葬的那天,齊天和陸家驥這兩個閒人依舊在場,其他人因爲工作的關係沒有時間所以沒來。
城郊的萬安公墓在羣山的環繞裡顯得安靜而寧和。接連幾天的大雪讓這被積雪覆蓋的公墓更顯肅穆。
齊天和陸家驥下車就看見公墓門口懸掛這一幅標語——昔日皇家園林,今日一級公墓。
齊天搖頭感慨:“難怪這裡墓地這麼貴,感情是葬在皇家花園了。”
陸家驥指着旁邊的價格問齊天:“你覺得你死的起麼?”
齊天看了看價格表然後指着其中一條說:“這個特價95折的我現在就能買得起。”
公墓裡鱗次櫛比的墓碑上面刻滿了各種不同的名字。
現在齊天和陸家驥所處的烈士陵園和旁邊的公墓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在那青灰的墓碑上多了一個鮮紅的五角星,在雪白的背景裡如同血染。
最後,就只留下了一個名字。三兩個字,就代表了這一生。
自從孫浩的葬禮結束以後,沈燁軒便在也沒有見過穆一,她給沈燁軒留了一張字條。然後悄悄地搬走了在翠湖苑的行李。
沈燁軒給穆一打了幾個電話,一開始能打通但是沒有人接,後來卻停機了,孫浩去了移動營業廳想給她交點話費,卻得知這個號碼已經報停了。
之後他打電話給羅素蘭,電話裡羅素蘭一提起穆一就哭了起來,她說穆一自從從孫浩的葬禮上回來就沒和她說過話,前天的早上起來羅素蘭就發現穆一不在房間裡了,房間裡只有一張字條,字條上說她已經報名到一個山區去支教了,她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平靜一下。而具體去了什麼地方,羅素蘭也不知道,她已經像很多教育界的朋友打聽了最近支教的人都去了哪裡,但是卻沒有一點穆一的消息。
陸家驥仍舊慵懶地歪在沙發上微微微眯縫着眼睛看着坐在對面眉頭緊鎖的沈燁軒,那感覺就像一隻吃飽的老貓看着一隻抓心撓肝的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