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另一種可能。”陳嘉樹輕咳了一聲, 引起了兩個師妹的注意。
“什麼可能?”彭萋與明善雙雙目光炯炯的轉向師兄。
“就是......”陳嘉樹聲音醇厚,“如果他身上有魔血統,這些事就好辦了。”
“雖然不想承認, 但聽師兄你這麼說, 想想還真有可能。”明善嘆道, 又問師妹:“吶, 萋萋, 碰上了高彥和溫逐流在打架,然後呢?”
“我給溫逐流上了柳息,高彥被打出去了, 然後我和溫逐流就跑了。”彭萋回答道。
“高彥死了?”明善問。
“當時肯定沒死,就是不知道後面追着我過來的紫睛蜥有沒有給他留全屍。”彭萋有些後悔當時沒往後瞅一眼, 哪怕只有一眼, 也許就能從紫睛蜥對高彥的態度上看出高彥是不是襲擊事件的嫌疑人。
“嘖, 他也是夠倒黴了,偷偷摸摸回來還趕上這種百年難遇的事。”明善唏噓道, “希望他還活着。”
入魔也好修仙也罷,明善倒是很期望有一天高彥能脫胎換骨,逆襲歸來。
彭萋翹首遠眺,在殘垣斷壁中辨了辨位置方向,不確定的指着遠處的一隅, 道:“應該是在那個地方發生的, 咱們可以去附近找找有沒有屍體......”
“找什麼找, 誰要上趕着給高彥收屍。”明善臉上寫着嫌棄, 連連衝師妹擺手。
彭萋的視線從遠處飄了回來, 她不自覺的蜷了蜷手指,詢問道:“師姐, 你說少隻手的高彥和溫逐流誰更厲害?”
明善一愣,對師妹問的問題意外之餘,還真的在心底認真衡量對比了一下,後輩中小有名氣的溫逐流,她也有所耳聞。
沉吟片刻,明善才回道:“金丹修士裡可能這個溫逐流一騎絕塵,可我覺得,元嬰後期的高彥即使斷了一臂,也足以壓制得住溫逐流。”
如果不是萋萋幫了溫逐流一把,明善可不認爲溫逐流能從高彥手底下過關,修爲境界相差懸殊,招式再奇巧也無濟於事,不過凡事也不能說的絕對。
“聽說溫逐流是跳過金丹前期、中期直接進入金丹後期的,所以纔在金丹境界就被樓主破格收爲親傳弟子,他突破的勢頭這麼猛,也有可能是爲了鞏固道基故意壓了境界,要真是那樣,溫逐流不怕高彥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
“怎麼,難道真是溫逐流佔了上風?”明善留意着師妹的表情,猜測道。
“我是聽到他們劍鋒交錯的聲音纔過去的,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不打了,正暗潮洶涌的拼修爲,溫逐流被砍的骨頭都露出來了,還四平八穩的跟高他兩個小境界的高彥硬碰硬,我也不好說到底是誰佔了上風。”彭萋就是靜下來後回想,覺得當時給溫逐流上完柳息得到的反饋很奇怪,怪不舒服的。
“總之,他們兩個都不對勁。”彭萋苦惱的捂着頭。
目前爲止,彭萋腦子裡關於紫睛蜥突襲紅浦莊的大坑已經可以出好幾本傳奇詞話了,她是不是無意間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溫逐流看上去慘兮兮的,又是吐血又是倒地,殺母蜥的時候竟然生龍活虎的衝上去搶仇恨,結果還真讓他從宮忘川手裡搶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扮豬吃老虎吧,摘星樓弟子圈的水夠深。”彭萋自言自語道,“就不該意氣用事,摻和到他們師兄的恩怨裡去,我還跟着打了高彥一下......”
“就算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也不敢礙着你的。”明善付之一哂,“高彥墮落又怎樣,活的死的他也是勢頭已去。”
“溫逐流有沒有鬼無所謂,他既然知道你的價值之所在,巴結你還來不及呢!”
彭萋垂着眼睫毛微顫,道:“師姐,最近可愛胡思亂想了,沒想到接觸下來溫逐流這人這麼複雜。”溫逐流是彭萋在外面認識的第一個人,她還挺喜歡......和他說話的。
“這就複雜了?”明善點着師妹的額頭,笑道:“人都複雜,你也複雜。”
“我聽善善說,你在暘城幫溫逐流解了圍?”陳嘉樹對彭萋嚴肅道。
師兄話題跳的有點遠,彭萋茫然的愣了半晌。
“我,也不是幫他,我就是把真話說出來了。”彭萋心虛,小聲回道。
她大概猜到師兄接下來要說教什麼了。
“他溫逐流又不是被誣陷了,不過是被同門師兄問了幾句話,你吱什麼聲?他要是真有鬼,你這算什麼!”陳嘉樹開始秋後算賬。
“我又沒說假話,高彥揪着我和溫逐流兩個不放,煩都煩死了。”彭萋眼神遊離,嘴硬着還口道。
“你是沒有必要說話!”陳嘉樹字字咬着重音道。
“高彥野公雞似的叫個沒完,我想他趕緊閉嘴,怎麼啦!”彭萋音調瞬間高了八度,衝着師兄呲牙,“昨天晚上的事還沒說完呢,師兄你翻什麼舊賬!”
明善對陳嘉樹吐吐舌頭,無聲的示意道:師兄別慫,是該好好說說她。
結果陳嘉樹秒慫,討好的笑容在臉上迅速堆積,一派好說好商量的模樣,道:“師兄是說呀,你想交朋友,沒問題。”
“溫逐流少年才俊,對你又和氣,你們能有幾分交情,我和你師姐樂見其成。”陳嘉樹言辭懇切的說着違心話。
噫,說的好惡心,明善不掩飾的使勁搓搓胳膊上激起的雞皮疙瘩。
“交情歸交情,交情也要有度,你摻和到溫逐流的私人恩怨裡去就不應該了,何況你們也沒認識幾天。”陳嘉樹諄諄教誨,“這和你挺你師姐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善善、我和你是一家人,有事一起上是應該的,做得妥與不妥也是自家的事。”
“我手欠行了吧!我這不是後悔了,已經在總結了嘛!”師兄一如既往的退讓和不間斷的碎碎念,彭萋也像往常一樣得寸進尺,小手一插腰氣焰蹭蹭往天上燎。
“好啦,師兄就是想跟你說,有些人你幫他未必需要也未必領情,對自己也無益。”明善難得沒跟着師妹一起欺壓師兄,很有師姐樣的制止住了兩兄妹的日常吵嘴。
彭萋噘着嘴擡擡眼皮,小聲哼了哼。
“萋萋太會欺負師兄了,師兄好傷心......”陳嘉樹將臉轉另一邊,擦了擦他那不見溼潤的眼角。
那邊的姐妹倆對此視若無睹,彭萋抱着師姐的腰,明善捧着師妹的臉,互相噓寒問暖。
“師姐受沒受傷?”
“沒受傷,就是師兄太沉了,後面都快跑不動了。”
“師姐受累,以後再有這種事,不如將師兄放下,作誘敵之用。”
“此計甚妙。”明善撫掌讚道。
陳嘉樹眼角也不擦了,聳拉着嘴角: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萋萋可有受傷?”
“傷沒有,就是手疼。”彭萋扁着嘴,舉起右手。
“快來,師姐呼呼。”
陳嘉樹聽得胃裡反酸:你們肉麻不肉麻......
“師姐,萋萋不在你身邊,你施展的開嗎?”
“萋萋,師姐沒有你,真正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
陳嘉樹聽不下去了,大聲招呼道:“走吧!這裡沒法住人了,咱們趁早去附近的城鎮好做休整。”
明善偏了一下頭,遠處,宮忘川正彬彬有禮的和溫逐流交談,之前的那個元嬰弟子已退居在側,也不知他們交涉多久了。
“外面不不太平,搞不好要亂一段時間。”明善擺弄着神韻,準備御劍,“直接回穿雲峰吧,關於呼蘭城、暘城和紅浦莊我有幾個問題不明白,回去好問問師父他老人家。”
彭萋這邊怔怔的抿着兩片脣瓣,她好像忘了什麼事,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只好眨巴着眼睛使勁的想。
“哦!看到蓁師兄了嗎?”彭萋心情忐忑,問道:“師兄師姐,你們誰看到蓁師兄了,他還好嗎?”一直沒看見趙蓁,不會已經......
心猛地一揪,彭萋倒吸一口涼氣,臉都白了。
“趙蓁?他昨晚就連夜走了。”明善失笑。
彭萋心中大石落地,緊接着又蹙起眉頭,緊張道:“還有飛霜閣的龐姐姐,本來我和她是在一塊兒的,還有她師弟。”
“你一想,人就來了,喏,看前面。”明善朝前方一努嘴。
龐西嶽現在的形象與她平日裡溫柔小意的形象大相徑庭,隨雲鬢散了半邊,兩隻袖子都挽了上去小臂露在外面,一手提劍,走起路來連腳下的風透漏出來的都是兩個字,“豪邁”。
相比之下,陸安歌灰頭土臉,好像是被他師姐剛從土裡跑出來似的,看到彭萋,他開心的蹦了幾步,大幅度揮着判官筆,能和泥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牙,燦爛的笑了起來。
彭萋鬆了口氣,也點着腳揮手迴應陸安歌。
原來除了師兄師姐無礙,其他人也好好活着的感覺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