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萋沒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跟着蹭進了師姐的房間, 門一關,她就噘着嘴抱怨起來。
“師姐,咱們趕緊分家吧, 真是跟師兄過不下去了。”
“看來師兄可真是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惹得師父和你都這般生他的氣。”明善道。
彭萋就將上午和馮宓的恩怨說了一遍。
“真是愈發給她臉了。”明善怒道。
“也不知道哪兒惹到她了, 以後又不住一起, 用得着給我下馬威嗎?”彭萋站在穿衣鏡前, 整理着衣衫,“我剛纔就是想和師父說,讓師兄趕緊出去過吧, 真是惹不起。”
“當初看走了眼,惹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人進門。”明善面色不虞, 對師妹道:“萋萋放心, 晚上回來我就和師父說, 去留一句話,省的好像咱們高攀了她似的, 明明是她高攀了咱們。”
彭萋聽了用力的點點頭,幫師姐換了身衣服,便去正房請師父去拍賣會了。
陳嘉樹和韓誼先行一步,去拍賣會認認門,參加拍賣會的人數衆多, 所以拍賣會不設包間, 只有有資格的人才能入場並獲得席位。
凌恆由明善和彭萋一左一右的陪着, 不像天上飛來飛去的人, 也不像有些小宗派前呼後擁的擺起車駕, 師徒三人徒步而行,怡然自得。
到了異寶閣, 參會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凌恆一路寒暄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陳嘉樹不知去了哪兒,只有韓誼一人等在那兒。
“師兄有事,命我在此迎接師父師姐。”
彭萋掃了韓誼一眼,“恩,知道了,師弟辛苦。”便與師姐服侍師父坐下,檢查了茶水一應齊全,纔在後方的圓桌落座。
臨開場陳嘉樹纔上來,手裡拎着個油紙包,見一切都妥當,就走到後桌,他還記得彭萋下午回來時瞪他的幾眼,便對小師妹討好的笑了笑。
“萋萋,給,金銀截。”陳嘉樹就要掰一半蟹黃點心給小師妹,馮宓上午來找過來他,他大概能猜出小師妹生的是什麼氣。
彭萋哼的一聲,撇開臉無視師兄。
陳嘉樹無法,又擡頭看看明善,只見明善正牙酸的表情瞅着他,陳嘉樹伸伸手無聲的問問二師妹吃不吃,明善嫌棄的一翻眼皮不再看他,陳嘉樹只好自己吃了起來,邊吃還邊努力對小師妹咂咂嘴。
“太好吃了,萋萋確定不吃,師兄要吃沒了。”
彭萋聽不下去師兄絮絮叨叨個沒完,冷着臉一把搶過油紙包着的金銀截,拿在手上也不吃,還挑釁的朝師兄勾勾嘴角。
被挑釁的陳嘉樹反倒是放下了心,覺得小師妹應該是氣消了。
凌恆此次來奇正城要買的雕花大牀,已經在城內的集市上買到了,拍賣會上拍了兩支步搖和一些零碎的上等材料,誰都能看出來,那兩支步搖是給明善和彭萋二人的。
異寶閣門人將拍得的物件送上來,彭萋和師姐一人一支步搖把玩着,還心有靈犀的合起夥來戳了師兄一場,最後連偷偷摸摸想離開戰場的韓誼也沒能倖免,師兄弟們嘻嘻哈哈的鬧了一通。
做完小遊戲的彭萋無聊的拿眼四處亂看,隔了幾桌的趙蓁也看過來正向她招招手,彭萋二話不說就過去了。
坐席圍着每層的天井而設,每層只設一圈坐席,每張席位後方都有一張圓桌,供隨行的弟子門人安置,冬意長老後面的那桌上只有趙蓁一人,與其他桌的熱鬧相比,趙蓁是有些孤單寂寞。
彭萋走過去時眼神還和不遠處的溫逐流撞個正着,溫逐流坐在天井邊上的席位上,渾身散發着利刃一樣的冷厲氣息,抿着薄脣面無表情的看着拍賣臺上的展示,察覺到彭萋往這邊走來,遂緩緩的扭過頭,深邃的看不見底的眼睛上映出了彭萋好看的影子。
摘星樓樓主好像許多年沒露過面了,都是溫逐流出面代辦一切事務,是壽元將盡還是修煉出了岔子?彭萋心中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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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萋剛在趙蓁這桌坐下,趙蓁獻寶似的手伸進懷裡,東西還沒掏出來,只聽明善破了音的驚呼。
“師兄!”
彭萋臉色一變急忙奔回去,只見師兄口吐黑血痛苦的倒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意識。
明善跪在一旁又是輸真氣又是探脈,奈何關心則亂,就值得一團糟,她不知所措的痛呼道:“師父,怎麼辦,師兄中毒了!”
凌恆大驚失色,過去抱起大徒弟,竟也查不出中的是何種毒物,異寶閣弟子應激反應很迅速,馬上安排了空房間請了城中的名醫爲陳嘉樹診治。
留仙宗的千草峰峰主也在,輪番看診依舊無果。
“凌峰主,嘉樹的道基......”千草峰峰主爲難道說。
“我師兄的道基怎麼了?”彭萋急問。
“元嬰碎裂,道基......廢了,再不解毒命都不保。”可現在連是什麼毒都查不出來,真是枉費一生所學,千草峰峰主黯然道。
千草峰峰主醫術卓越於世,他都這麼說,明善和彭萋在房間裡一聽,看着牀上氣息微弱滿面青灰的師兄,雙雙伏牀痛哭,哀慟不已。
如同燃盡的燈芯,凌恆整個人一下子枯槁的不成樣子,面頰深深的凹進去。
“凌峰主,嘉樹吉人自有天相,大家一起想辦法。”親家碧雲館館主上前安慰道,馮宓跟在後面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拍賣會才結束,他們那層的人有走有留,走的是事不關己也不想知道的太多,留的呢,多是留仙宗的人,和坐在凌恆附近的幾桌人,因爲他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中毒的是陳嘉樹,但陳嘉樹該不該是中毒的人這就不好說了,異寶閣拍賣會上下毒,這麼大的風險就是爲了毒死毒廢區區一個陳嘉樹?很多人心中都有這個疑問,他們更認爲被針對的應該是穿雲峰峰主凌恆或者那對姐妹花,陳嘉樹就是個被誤傷的倒黴蛋。
凌恆道行深,按理說上不了這種當,但架不住經了徒弟的手,萬一就得手了呢,明善在外面警惕性一直都很高,可師兄妹在一塊兒,又有師父在上,放鬆些警惕也是正常,不常出現在人前,出現了又總是一副天真爛漫過家家的模樣的彭萋,倒最有可能是被下毒的那個。
異寶閣閣主親自來了,和凌恆說:“凌峰主,會上的茶水點心在下已經自查過了,均是=屬正常,不知令徒可還有其他中毒渠道?”
“凌峰主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麼細節忘了,嘉樹的反應絕不是通過簡單的聞臭碰觸中的招,你想想還有沒有其他值得懷疑的地方?”千草峰峰主建議道。
“蓁兒,進去把明善和萋萋叫出來,當時她們也在,一起想,光哭有什麼用。”冬意長老表情沉重道。
房內守着陳嘉樹的彭萋哭着哭着就忘了繼續哭了,她一抽一抽的呆呆的趴在牀沿,緊緊攥着師兄冰涼的手,突然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騰地跪直了身子,扯下腰間繫着的扁扁的油紙包,打開試探着埋頭進去聞一聞,又魔障了般的緩緩張嘴要去嘗一嘗。
注意到師妹動作的明善,心頭警鈴大作,將師妹手裡的東西一把奪了過來,自己也聞了聞,又毛手毛腳的從萬象包裡翻出幾根精巧小物件,悉數紮在了油紙包裡的金銀截上。
“是麼?”彭萋顫聲道。
“萋萋,明善......”趙蓁進來叫她們出去。
明善已經舉着油紙包衝了出去,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堅持着喊道:“師父,師兄吃過這個!”
“金銀截,師兄拿上來要給萋萋吃的,萋萋和我都沒吃,師兄就自己吃了。”明善哽咽道。
凌恆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恨不得逼這包點心說話,千草峰峰主並奇正城的大夫也上來查看,果真,毒源就是這包金銀截。
留下來的衆人各自歸席,議論紛紛,東西是陳嘉樹要給彭萋吃的,也就是說下毒的目標是彭萋,這樣一來,中毒事件的性質就變了。彭萋是誰,她可不僅僅是凌恆的愛徒,天賦秉異的她是讓無數人爭先恐後的瑰寶,是留仙宗分崩離析的招牌上最金光燦燦的一筆,有人要害她,這得安的是什麼心?
“摘星樓的人怎麼還在這兒?”吳遠道沉着臉,轉向溫逐流,道:“後面就是我留仙宗的家務事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溫逐流帶着摘星樓的人趕緊滾蛋,少在這兒礙眼,碧雲館與穿雲峰是準姻親,留下也就留下了。
“同門之間親厚,宗派之間融洽,我亦與陳公子相識多年。”溫逐流安坐在位,巍然不動,慢悠悠的說。
吳遠道以爲溫逐流要攀交情繼續賴着不走,正要駁斥。
溫逐流擡手,示意吳遠道稍安勿躁,繼續道:“那包金銀截可能傳到在場的任何一位手中,也就是說從那包有毒的金銀截進場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中毒的危險,我,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