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廚子只會做面。”溫逐流道。
“廚子只會做面?這裡又不是麪館。”彭萋奇道,她見客棧冷清好像除了他們再無其他人,門外的街道上一直沒有行人經過,她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他們想得太美好了,其實根本沒有脫困,往客棧的櫃檯裡探了探,彭萋不禁問道:“掌櫃呢?”
彭萋在溫逐流這桌坐下,陳嘉樹和馮宓也在剩下的兩邊落座。
“沒有掌櫃了,整間客棧就剩一個廚子,你想吃什麼面得去廚房和他講。”溫逐流的面已經坨掉了,他卻依然沒有下筷的意思。
掌櫃、夥計、客人都消失了,只剩個廚子按部就班視若無睹的做着日常該做的事,彭萋明白過來,頓時沒有吃飯的胃口了。
“我們這就出城了,溫逐流,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彭萋道。
溫逐流沉吟道:“我也出城。”
彭萋本想順嘴接着問問溫逐流要去什麼地方,但想想各人出行各有目的,不像師兄和馮宓之前就有不淺的交情,溫逐流與他們即便共患過劫難,現在也該是要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三位出了呼蘭城,要往何處去?”溫逐流卻是大大方方的問出了彭萋嚥下去的話。
“是呀,師兄,咱們去哪兒啊?”彭萋記得師兄之前說要帶她去武王州做衣裳,現在多了個馮姐姐,也要一起去麼......
“先送阿宓回碧雲館,咱們再繼續往下走。”陳嘉樹道。
碧雲館一行人途徑呼蘭城遭此劫難,除了馮宓其他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馮宓不敢一個人留在城裡等師門增援,便打算跟着陳嘉樹先離開。
去碧雲館啊,那這一路豈不是要三人相對了,彭萋心底彆彆扭扭的,因爲她感覺師兄和馮宓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好多餘,渾身不自在,好想找個縫兒把臉埋進去,但又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
陳嘉樹和馮宓走在前面說風說雨,開始彭萋還被拉着不知所云的應了幾句,隨後她便鎖緊肩膀故意落後腳步,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和後面的溫逐流說起話來。
陳嘉樹客氣了一下也沒有同行的意思,但溫逐流也跟着一起出了城,走了好遠也沒有告辭分道的意思,彭萋生怕得了空,便不停的與他講話,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能拿來說上半天,他知有反常,但也樂得奉陪。
到了一處曠野,陳嘉樹提議打幾隻野味,稍作休整便直接御劍上路,此言一出彭萋和馮宓紛紛頷首贊同,陳嘉樹看了自行加入又沒有自覺告辭的溫逐流一眼,溫逐流主動地開始收撿木枝準備生火,再沒有其他意向。
陳嘉樹只好道:“萋萋,來,跟師兄打獵去。”
彭萋低頭對着手指扭了扭身子,閃爍其詞道:“我不去,我連只兔子都逮不到......”
“那好。”陳嘉樹想師妹是憊懶不願動,也不強求,“萋萋你就在此處等着,我去去就回。”
彭萋嗯了一聲,在壓到的枯黃雜草上坐下,表示自己聽話,陳嘉樹轉身就要投身日落夕陽中尋覓獵物,馮宓便脈脈含情的隨着他,腳下一頓,其實他想拜託馮宓留下關照一下師妹,但對上那雙大膽表露情意的眼就遲疑了,陳嘉樹不放心的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師妹正拿着一把寬長的枯葉配合着聚柴點火的溫逐流小心的扇着風,心中笑罵自己操心過頭了,便與馮宓一道打獵去了。
彭萋手扶着臉心不在焉的扇着風,直到溫逐流叫她可以不用再扇了火已經點好了,她纔沒精打採的將手裡的枯草送進火堆燃盡,站起身四處張望了一下就要往外圍走。
“你去哪兒?”溫逐流叫住彭萋。
彭萋抻抻衣襬,道:“我去河邊洗把手擦擦臉。”
“一起去。”溫逐流簡潔的說。
小河幾步就到,落日餘暉灑在河面上呈現淡淡的金色,彭萋撥着水想着心事。
“馮姑娘喜歡陳公子。”溫逐流學着彭萋有一下沒一下的撩着水,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啊?”彭萋張大嘴,結結巴巴道:“喜歡?什麼意思?”
“就是......”溫逐流賣了個關子,才道:“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彭萋不是完全不明白,但又有些似懂非懂,她皺眉苦想了半晌,失落道:“好像師兄也喜歡馮姐姐......”
“你,不願意陳公子喜歡其他姑娘?”溫逐流試探道。
不願意麼?彭萋也在問自己,是有一點點古怪的小情緒,就像是獨生女被外來的小孩分走了父母的寵愛,但這並不足以讓她悶悶不樂,“沒有不願意,他們能相互喜歡挺好的,就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很不自在,像走開,但我是和師兄一塊兒出的門,我又不能走也沒地方去,反正就是......”彭萋苦悶的就要去抓頭髮。
“很尷尬?”溫逐流幫彭萋說出了答案,並按住彭萋欲要抓亂髮髻的手。
“對!尷尬!”彭萋知道師兄沒有想排斥她在外的意思,但那氛圍真不是能控制得住的,她這個師妹自覺的認爲自己多餘,想把眼蒙上。
早知道這樣,不和師兄出來好了,現在想想當時應該求師姐帶她去暘城。
溫逐流那雙大小眼幽光一閃,輕聲道:“碧雲館遠在淳西舞源郡,又不能一直御劍,走走停停得要四五日能到,馮姑娘好客,到了那兒肯定是要留你們十天半月的。”
彭萋越聽越爲難,臉色也跟着差起來。
“你不是好奇摘星樓有多高麼,我帶你去看那?摘星樓下,泛舟妃湖......”溫逐流抓着了彭萋犯難的點,趁着無人便放開手腳,語調輕緩的誘哄起來。
彭萋好像對這一提議並不感興趣,她睫毛忽閃了幾下,突然眸中一亮,對溫逐流道:“你知道暘城在哪個方向嗎?”
溫逐流的心思飛快的轉了幾個來回,他一絲不苟的指着一邊,回道:“這個方向。”
“這邊......一直走就是了嗎,有多遠啊?”彭萋順着溫逐流只得方向在夕陽下遠眺。
“不算遠,和碧雲館比起來可以說是很近了。”溫逐流意味深長的說,此刻他心裡幻化一隻大尾巴狗,毛茸茸的大尾巴搖出歡快的節奏,最後他又再接再厲的加了一句,“我就要去暘城,就是這個方向,不會錯的。”
“你要去暘城嗷!”彭萋羨慕的睜大眼睛,又小聲糾結道:“我也想去......”
“那我們正好同路,也能有個照應。”溫逐流直接將彭萋那句“我也想去”的“想”字忽略,興致勃勃的說道。
彭萋真的有些意動,問:“恩,你御劍穩嗎?”御行法器,她會是會,但是御得不穩,而且壓根就沒用過幾次,因爲最初練習的時候從天上掉下來摔斷過一次腿,從此幾乎就沒再用過,反正路遠的地方,隨便師父師兄師姐都可以代步。
“當然穩......”眼看着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溫逐流想要再接再厲繼續說些什麼,卻被無情的打斷了。
“萋萋!”陳嘉樹拎着三兩隻野雞兔子,沉着臉從後面叫道。
溫逐流一直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他清楚地知道陳嘉樹根本什麼都沒聽見,所以,他誘拐人家師妹沒有被當場抓包,可是爲什麼陳嘉樹看他的冷漠眼神中,滿滿都是“你這隻黃鼠狼,竟敢趁我不在想要叼走我的崽兒”,溫逐流有些心虛,不是他怕了陳嘉樹,而是很明顯目前彭萋是百分百受陳嘉樹影響的。
陳嘉樹:雖然不知道你們都說了什麼,但是,溫逐流!你幹嘛帶着那種人販子的眼神,還離我的小心心那麼近!
彭萋:呵呵,現在想起來你的小心心了,我以爲你有了小親親就忘了小心心了呢!
馮宓:我靜靜的不說話,欣慰的看着這一切,小溫道友幹得漂亮!
陳嘉樹內心是不悅的,他很想呵斥溫逐流這小子離師妹遠些,但他又沒辦法對師妹解釋爲什麼,就只叫了師妹一聲便一言不發的在河邊蹲下收拾乾淨了野雞野兔。
彭萋看了師兄一眼,嘴一撅頭一扭,生起了悶氣,她有些埋怨師兄不顧着她,明明出來時說好了要一起鞏固境界提升修爲尋寶賺錢,現在送人就要送那麼遠,按理將馮宓送一送是應該的,可這種情形讓她如何自處,而且她用女孩子的直覺可以肯定,馮宓對她的防備和在意可不少。
幹嘛呀,那不是她男人,但是她師兄啊!看得出來你們郎有情妾有意,她也想識趣兒的避個嫌,給二位多點空間,她也想就此分作兩路放你們二人世界,可師兄會同意麼,她用她那久未進食的胃想都知道答案肯定是否定。
關鍵的一點是,經過呼蘭城之困,彭萋有些事情急着去暘城和師姐說,她已經在短時間下了不會動搖的決定,無論師兄同不同意,她都會直接去暘城,或者她會悄悄的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