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萋誤打誤撞的看見了明善和吳遠道的糾纏, 覺得應該沒人看見她,便趕緊避開眼小跑着溜了。
師姐和吳師兄......這是要舊情復燃?彭萋鬱悶的邊走邊踢地上的小石子,客棧裡有單獨的院落租給客人, 回到他們師徒租住的院落, 彭萋發現有客來訪, 師父和幾位峰主還有冬意長老正在客廳裡喝茶。
一想到還得挨個人問好, 彭萋就貓一樣的踮起腳尖打算順着牆根悄無聲息的出去避一避, 這時卻聽見裡面有自己的名字出現,好奇心驅使下,又讓彭萋趴在窗邊靜靜的聽了下去。
“凌峰主, 小心徒弟留來留去留成仇。”
“仇就仇吧,全憑她喜歡。”凌恆道。
“你那小徒弟心思單純, 你不說她怎麼會想?終身大事早做打算, 馬虎不得。”
“這麼多青年才俊, 凌峰主一個都沒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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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光我入眼有什麼用, 得萋萋入眼才行。”凌恆道。
“她能認識幾個人,你先替她掌掌眼嘛!”
“嘉樹,這些名帖裡萋萋都認識誰?有沒有聊得來走得近的?”凌恆的聲音轉了個方向。
陳嘉樹的聲音輕笑了一聲,回道:“師父,徒兒都不用看, 萋萋也就認識繁花谷的宮忘川和飛霜閣的陸安歌罷了。”
“硬要論聊得來走得近, 應該是陸安歌吧......”陳嘉樹繼續說道, “但時間也太久了, 還是那年君子宴的事。”
“什麼事?”凌恆感興趣的問。
陳嘉樹就講了彭萋迷路如何遇上了飛霜閣的師姐弟, 又如何畫的河燈。
“陸安歌......”凌恆上了心,悉悉索索的抽出名帖。
“且不論認不認識, 也就嘉樹說的這兩個人最靠譜了。”說話的事冬意長老,“繁花谷顯赫,飛霜閣有底蘊,不過,繁花谷權利集中,難有動盪,實力勢力都遠勝于飛霜閣,我倒是更心儀宮忘川,人和師門都是當今最拔尖兒的,凌峰主以爲呢?”
“你們看看,冬意長老等不及了,就要替人做主了,想當初我們還以爲蓁兒能與彭萋成佳話呢!”
“兄妹是一輩子的緣分,其他不必強求,我看就很好了。”冬意長老道。
“宮忘川......”凌恆的語氣像是認真在考慮冬意長老的話,“人是個好人,但還得看看萋萋怎麼想。”
“有戲有戲呀,可惜咱們留仙宗弟子卻便宜了繁花谷......”
後面就轉移到別的話題上了,彭萋謹慎的從窗下挪出來,腳步細碎,神色迷茫。
迎面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停步對彭萋行禮,彭萋也茫然的停下來,反應慢半拍的在想這倆人是誰。
“師姐,日安。”韓誼恭敬道。
彭萋一拍腦門,幫自己回回神,恍然道:“師弟呀!”
又轉向與韓誼同行,臉色冷淡的女郎,笑道:“馮姐姐。”
馮宓冷淡的應了一聲。
“師姐,師兄在嗎?”韓誼問。
“在!師兄在裡面陪着師父呢!”彭萋向後一指,熱情的對馮宓道:“馮姐姐,你找師兄?我帶你去......”
“不用。”馮宓冷冷的看了彭萋一眼,徑自走了。
韓誼飽含歉意的對彭萋擡擡手,就快步追上了馮宓,留彭萋一個人愣愣的在原地。
直到韓誼和馮宓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彭萋才動了動,眼前浮起一片薄霧,掩面匆匆回房了。
“死師兄,都怪你,沒有你我怎麼會受這種人的氣。”
“死女人,不看師兄的面子早把你打成豬頭了。”
“原先都是裝的,現在原形畢露了。”
“等師姐回來,我就去師父面前告你一狀,讓師兄休了你!”
“明明是你欺負我,搞得我裡外不是人。”
彭萋回房反手摔上門,往牀上一趴邊哭邊罵,又想到師兄就要和這種給她擺臉色的人成親了,師姐好像和吳師兄舊情復燃了,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飛昇成仙了,到時候就剩她一個人該怎麼辦,想到這些,彭萋瞬間從雷陣雨轉大暴雨,一通大哭。
好不容易哭累了,雲散雨歇,彭萋洗了把臉坐在梳妝檯上,看着鏡中的自己。
“宮忘川,陸安歌......”彭萋喃喃道。
師父師兄師姐都是要離開的,她是不是也該試着找一個歸宿,試一試?
不過,好像缺了點什麼,是不是漏掉了什麼?
彭萋拍拍哭的溫熱的臉頰,蹭蹭的去衣櫃裡翻出衣裙,又從萬象包裡掏出來不少,挑選了半天,終於一手櫻草一手鵝黃到鏡前比量,又覺得色調跟平常沒什麼不同,太沒新意了,便換了一套緋色一套海棠,最終換上了那套緋色衣裙。
坐回梳妝檯,彭萋給自己梳了個平時嫌麻煩除非師兄師姐齊上手纔會梳的頭,舉了半天的手臂痠疼痠疼的,但還是繼續拿眉刀修整了一下眉毛附近的雜毛,修完,眉目顯得更清爽了。
薄敷粉,胭脂小指點脣,捏着螺黛順着眉形輕輕一掃,彭萋眉毛本身就濃,輕輕掃上一點螺黛是爲了修飾微小的瑕疵。
梳妝打扮好,彭萋頂着腫眼泡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終身大事,光坐在家裡是考慮不出來的,多出去走走,廣撒網纔好捕魚嘛!
彭萋在集市上買了根魚竿,學着河邊垂釣老者的模樣,拋出魚線便神神在在的往岸邊一坐,等魚上鉤。
河道里過往的烏篷船可是不少,船渡此處,遊河聚飲的修士不禁紛紛探出頭來看岸上的那位衣衫鮮豔顏色俏麗的垂釣少女。
只是,彭萋屁股還沒坐熱便灰溜溜地走了,倒不是被船上的人看走的,而是被一旁同樣垂釣的老者鄙視走的。
切,不就是比你受歡迎嗎?趁着現在還能看趕緊花枝招展的出來多讓人看看,等到千百年後鶴髮雞皮,自己都不願照鏡子,出來一坐肯定比你還清淨。
彭萋找了個人少僻靜的流段,剛坐下把魚鉤甩出去,一隻經過的小船,從船篷裡鑽出來兩個人。
“萋萋。”
“龐?龐姐姐!”
船上是飛霜閣的龐西嶽和陸安歌師姐弟。
“萋萋,可是又迷路了?”龐西嶽打趣道。
“沒有。”彭萋不好意思的小聲道。
“安歌,愣什麼呢,還不快靠岸,讓萋萋上船來。”龐西嶽暗暗給師弟一肘,恨鐵不成鋼的斥道。
又向彭萋笑道:“萋萋,來,到前面給你找處魚多的地方釣。”
“陸公子,不用靠過來,我自己能跳上去。”彭萋笑着將魚竿拋給陸安歌接着,輕盈一躍落在船尾。
“一晃就是好多年,上次溧水安歌正在閉關突破,所以沒有去,否則作爲閣裡出類拔萃的人物,安歌肯定在列。”
“師姐,沒有你說的......”陸安歌臉紅着反駁道。
“好啦!”龐西嶽一拍手,“你們聊着,我去前面划船。”
彭萋和陸安歌眼巴巴的看着龐西嶽心滿意足的彎腰鑽過船篷去船頭搖槳,然後各自轉過頭大眼瞪小眼了片刻。
“大畫家,這幾年畫藝精進了不少吧!”彭萋寒暄道,自顧自的在船尾坐下,甩杆擺好垂釣姿勢。
“這幾年又琢磨起了篆刻,畫的時候不多了。”陸安歌撓撓頭,自嘲道:“真就是,樣樣皆好,無一專精。”
陸安歌又急着說道:“但是給彭姑娘畫像卻是沒忘,那年回去我怕姑娘的音容在腦海中淡去,就連畫了半年的姑娘的畫像。”
“半年!”彭萋大聲道。
“對,半年,只是都在飛霜閣,沒帶在身上,不能拿給彭姑娘挑選了。”陸安歌遺憾道。
“天啊,那我現在在你眼裡是不是面目可憎,凶神惡煞。”彭萋指指自己。
“怎麼會?彭姑娘在我眼裡......”
“不會覺得眼暈?”不會覺得想吐嗎?
“爲什麼會眼暈?”陸安歌迷茫的睜大眼睛,略帶委屈的看着彭萋,保證道:“彭姑娘,你放心,我雖愛琢磨些工技奇巧,但目力無損,更沒有眼疾。”
“恩,你很堅強。”彭萋讚賞的點點頭。
且不說她有沒有那份毅力,要是讓她畫陸安歌半年,估計她還沒上船就已經吐了。
“那個,彭姑娘,你忘了......”陸安歌指指魚竿。
“什麼?”彭萋不解的提竿,瞅瞅空蕩蕩的魚鉤,沒有魚啊?
“你忘記放魚餌了。”
“魚餌?”那是什麼東西?彭萋無辜的眨眨眼,一本正經道:“沒有魚餌,魚就不上鉤了?”
陸安歌一愣,他與彭萋對視片刻,有那麼一瞬他真的以爲沒有魚餌,照樣能釣上魚來。
陸安歌轉身回船篷裡從桌上的點心盤子裡取了塊碎屑回來,扯過魚鉤將碎屑在上面捏成型。
“這樣就可以了。”陸安歌示意彭萋重新下竿,並坦然承受了彭萋的那種“釣不上來魚,你就攤上事兒了”的目光洗禮。
空氣中變得很安靜,彭萋猛然地想起龐西嶽還在船頭任勞任怨的划槳,便扭頭看去。
“龐姐姐呢?”
船頭空蕩,整條小船上就剩她和陸安歌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