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來了。”榮華看着十貫手裡桃紅的帖子,眼睛一亮。後天就是十八了,她原來就估摸着霍燕娘那裡也差不多該有消息送過來了,只是,怎麼會是帖子?
琥珀很快從十貫手裡接了帖子送到榮華手裡。
榮華展開帖子一看,意外的挑了眉轂。
“上頭寫了什麼?”琥珀見狀好奇的問。
榮華笑着將那帖子遞給她:“她約我十八那天去郊外騎馬。”
琥珀看了那帖子,奇怪的皺了眉:“她這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榮華輕輕聳肩:“誰知道。”
琥珀有些不放心:“公主,這位衛六少夫人的行爲舉止實在太奇怪了些,你可小心些,別讓她算計過了。”
榮華點點頭:“姑姑放心,我有分寸的。銓”
用完早膳,她就去書房寫了信讓人捎去福滿樓給大駙馬,讓他也做好準備。
收到信的大駙馬激動的不得了,等了這麼些年,恨了這麼些年,忍了這麼些年,熬了這麼些年,終於讓他熬出頭了。
他忍不住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積攢了十多年的辛酸淚。
周圍聽到的人都忍不住好奇的向着他所在的雅間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開心成這樣?
二樓大堂靠窗戶的一張桌子旁,一身着月白色素面錦袍,眉眼如畫的俊美公子坐在那裡一邊喝着酒,一邊循聲頻頻往大駙馬所在的雅間看,輕抿的嘴角便緩緩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十八……就是後天了……”雅間裡,大駙馬將榮華捎給他的信最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揉成一團丟進酒杯中浸透了,用筷子攪了個稀巴爛,免得被人發覺了什麼。
因爲榮華還在信上吩咐了他要提前做些準備的,所以今天他就沒跟往常似的在福滿樓一耗大半天,一吃完飯,他就早早起身,準備走了,可是纔剛走出雅間,他就被人叫住了。
“喲,這不是大駙馬嘛。”聽着很熟悉的一嗓音。
大駙馬循着聲音轉頭一看,立刻笑了,大步就向着坐在大堂裡靠窗戶那張桌子旁的那位俊美公子迎了過去。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六瞻兄。”他走到那公子跟前,笑着拱手揖了揖,“許久不見了。”
這位公子姓六名瞻,出身寒門,是正德六年的探花郎,時任太子少詹事。
六瞻站起身,也笑着衝他拱拱手:“是許久不見了,以前大駙馬還經常來尋我一起喝酒的,這些天是不是找到新的酒友了?都不曾來找過我,就是想見都見不着呢。”
大駙馬郝然笑笑:“什麼新的酒友,就是心裡頭煩,一個人躲起來喝悶酒而已。”
“煩?”六瞻俊美的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剛纔我彷彿聽大駙馬在雅間裡笑的很開心了,不像是有煩心事的樣子啊?”
說起那事,大駙馬眉開眼笑起來:“哦,今個兒是巧了,正遇上一件大喜事。”
六瞻好奇:“什麼大喜事?不知可否說來聽聽。”
“這個……”大駙馬面上露出些許難色。
六瞻也不是沒眼力勁兒的,一見不妥,忙道:“若不方便,不說也罷。”說着,便要邀大駙馬坐下,“難得遇上,不如坐下來一塊兒喝一杯?”
大駙馬有些猶豫。
六瞻見了問:“怎麼,大駙馬還有急事?”
大駙馬默了片刻,搖搖頭,笑着就坐下了:“難得遇上了,那就先一塊兒喝一杯吧。”
“不會耽誤了大駙馬的要緊事兒吧?”六瞻擔心。
大駙馬倒是不以爲然:“那事兒不急。”
六瞻這才安心:“那就好。”
酒過三巡,閒話三兩句,大駙馬突然想到榮華信中的囑咐,心頭微微一動,問六瞻:“六瞻兄後日可有暇?”
“後日?”六瞻想了想,點點頭,“後日我正好休沐,怎麼啦?”
大駙馬聽着眼睛一亮:“近日我閒着慌,想於後日邀了人一同出去騎馬,打馬球,不知六瞻兄可有興趣?”
“打馬球?”六瞻看着有些意動。
“是,”大駙馬極力爭取,“晉郡王在城外的莊子裡頭有個馬球場,我打算尋他借了地方,去打馬球,活動活動。”
六瞻點點頭,欣然答應了:“好,算我一個。”
“太好了。”大駙馬看着更是欣喜非常。一個了。榮華在信上說讓他多召集些人做見證,雖然他還不清楚是要見證什麼,不過在他想來,自然得尋些身份地位都頗出衆的纔好。六瞻是太子少詹事,頗受太子倚重,應該可以算是個不錯的證人。他現在唯一不解的是榮華在信最後所說的讓他做好心理準備是什麼意思。
跟姒清華成親近二十載,他一直不曾知道,綠帽子早就已經從頭套到腳了。
六瞻微微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掩去了從脣角溢出的輕聲嘆息。雖然早就貌離神離,但好歹還是夫妻,稍有些血性的男人看到那種場面想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特別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希望到時候見了個,他能承受得住,彆氣炸了纔好。
四月十八,陽光燦爛,碧空如洗。
辰正三刻,榮華一身火紅騎裝出了門,金花銀花和一兩二兩隨行。
會和地點在城外五里亭。
當榮華到的時候,霍燕娘已經在那裡等着了,亦是一身幹練的騎裝,嬌柔的丁香色,令她整個人看起來淡雅中透着英氣,氣質出衆。旁邊,另有三名女子與她相伴而立,年紀比她稍長,都是個子高挑,濃眉大眼,英姿颯爽。
“公主……”一見榮華到了,霍燕娘立刻從亭中迎了出來,恭敬的與她行了禮,笑臉盈盈,看着心情極好的樣子,若不知道內情,絕不會想到她這趟出來還是抱着那樣的目的的。
“六少夫人不必多禮。”榮華笑着伸手將她扶了起來,仔細一打量,“今個兒看着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是。”霍燕娘笑意濃濃,點點頭,“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真的很開心。”
榮華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笑:“以後會更好的。”
霍燕娘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臉上笑意更濃,深深與她又是一福:“今個兒……有勞公主了。”
榮華不以爲然笑:“六少夫人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正說着,剛纔伴在霍燕娘身邊的三名女子也從亭中走了出來,齊齊給榮華行了禮:“見過安平公主。”
“幾位夫人不必多禮,請起。”榮華笑着說着,將他們上下打量了一番,都挺面生的,便問霍燕娘:“這幾位夫人是……”
霍燕娘笑着給她介紹:“這幾位是我姨母家的表嫂,與我自來親厚,之前一直隨着在交州軍中做校尉的表哥住在交州,前兩天才剛回了建業來探親,聽說了我的事,都氣不過,想要替我出口氣呢,就也跟着一塊兒來了。”
“希望到時候公主殿下別嫌我們礙手礙腳纔好。”霍燕孃的這三位表嫂中看着年紀最長的那位深深看了榮華一眼,和氣的呵呵笑着,衝她拱手揖了揖,說。
榮華也深深望過去一眼,輕聲笑笑,不以爲然道:“那怎麼會,都是爲了六少夫人抱不平,幾位夫人也肯幫着動手,我自然是巴不得的。說不定幾位夫人跟着一塊兒出手,能讓那衛六更長些記性,以後不會再犯呢。”
“公主說的是。”那位夫人呵呵笑了兩聲,很快垂了眼簾,掩去了眼底一劃而過的精亮光芒。
這一個剛說完,另一個便又忍不住跟榮華開口了。
“你就是安平公主?”這位看着是個性子大大咧咧的,目不轉睛看着榮華,一點兒都不掩飾的露出興致勃勃的光芒。
“二孃,不得無禮。”剛纔最先開口的那位立刻板了臉衝這個喝了一聲,“忘了出來的時候,娘是怎麼吩咐的了?”
這位二孃悻悻然垂了腦袋:“娘讓少張嘴……”
“那你還說……”
“我就是好奇想問問而已。”二孃小聲嘀咕。
“還說……”
“大夫人不必生氣。”榮華笑着在旁充當和事老,“二夫人想要問什麼直接問就是了,我不介意的……”
“真的?”那二孃聽着立刻眼睛一亮,一臉期待看着榮華,一見她點頭,也沒讓一旁的大夫人來得及開口,就宛若竹筒倒豆子般,將想說的一股腦都倒了出來:“早聽聞安平公主專橫跋扈,拿着根雞毛撣子就能橫行……”話沒說完,兩邊腿就同時被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嗷嗷直叫,“幹嘛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