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大長老的應允, 白雋長舒了口氣,只是肯定是會招致他父親的不滿。狐族的傳承之地,歷來都只有狐王可以去, 白烈一早就希望白雋去的時候能帶上白練, 儘管白練的修爲不可能進去洞內修煉高深的傳承, 可屏華山靈氣充裕, 在那裡修煉一年能抵得上塗山十年。
果然, 白雋前腳離開長老院,白烈後腳就找上了門。
“明日你便要去屏華山了。”白烈努力收斂着自己的怒意,他知道現在白雋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是。”白雋沉靜的眸子看着白烈, 他知道白烈來做什麼。
白烈將目光轉向白泠,細細將他看了半晌, 並未覺得面前的人有什麼特別, 可白雋爲何非要帶他去屏華山呢?
白泠回看着白烈, 心中恨意翻騰,面上卻不動聲色。
白烈看着白泠平靜的眸子, 眉頭皺了皺,心中莫名的對白泠生出幾分不喜,還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恐懼。
白烈收回視線,看向白雋:“傳承重地,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去的, 今晚我便讓白練收拾東西過來, 明天一早你便帶白練一道去吧。”
白雋扯了下嘴角, 直視着白烈:“父王, 我何時說過要帶白練去?”
白烈抖了抖眉毛, 他本意是想給白雋一個臺階下的,可誰知白雋竟然偏就是敬酒不吃。
“你莫忘了, 現在狐族做主的可還是我!”白烈怒道。
白雋對白烈的話不置可否,他沉靜的看着白烈:“父王可以去和大長老說。”
白雋對長老院幾位長老的心思可謂摸得通透,大長老想什麼,他知之甚深。
五百年後再見白泠,他第一眼就知道白泠的修爲在他之上,這也是他敢向大長老提出帶白泠去屏華山的原因。
大長老垂老,沒幾年可活,除非他的修爲再有精進。這些年,大長老用了不少法子,可惜修爲上卻沒有絲毫精進,這讓他絕望,也讓他恐懼。
大長老讓白雋準備去接受傳承時,白雋當下便提出要帶白泠同去,順便有意無意的引導大長老,讓他認爲白泠修煉有高深的功法或者別樣的法門。
白烈盯着白雋,臉頰兩側的肉因爲憤怒而不住抖動,到最後,卻只是長吁了一口氣,沒敢說白雋半句不是。
待白雋回來,他恐怕已經去往青丘,現在得罪白雋,最後受累的恐怕就是白練。他本意是想讓白雋照拂白練的,又怎能背道而馳?
白烈終究沒有去找大長老,他沉默地離開碧華宮,背影看起來寂寥蕭索。
白泠將目光轉向白雋,只見白雋的眼中沉沉無波,這讓白泠不禁好奇面前的少年究竟在想什麼。
“其實,我去不去都可以的,你又何必?”白泠嘆了口氣,語氣聽起來頗爲真誠,不含半點虛情假意,可他心中卻又痛快白烈的骨肉疏離。
白雋聽白泠這麼說心下有些難過,如果不是他父親,白泠將會是狐王的繼承人,而去屏華山接受傳承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而今他帶白泠去,卻還要多番受阻。
“他做錯了事,卻不悔改,我以他爲恥。”白雋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傷心。他母親生完白練之後便去世了,這世上白烈和白練是他最親近的人,卻也是他最不恥的人。
第二天一早,長老院的五色禽便等在了碧華宮外。
屏華山離塗山不近,卻也不算太遠,五色禽一日千里,不足半日便能到。
白雋稍稍收拾了些行李,便和白泠一起坐上五色禽往屏華山去了。
屏華山綠水環繞,草木旺盛,玉崇洞就在水邊。
五色禽停在玉崇洞上空,白泠和白雋雙雙躍下,立刻被充裕的靈氣包裹,身體說不出的舒暢。
玉崇洞被四十九層結界所擋,白泠正自疑惑,卻見白雋從懷中摸出一顆透明的珠子,那珠子在感受到這裡的靈氣後,漸漸散發出瑩白的光暈,那結界似有所感,竟一層層化出容兩人通過的洞。
白雋拉住白泠的手,忙往裡竄去,每過一層結界,那結界便恢復原狀,直到二人進了玉崇洞。
玉崇洞第一層的牆壁上都是些低端的法術,狐族很多人都學過。
白泠認認真真看着那些法術,竟發現這些法術和青丘錄有不少共通之處,只是青丘錄上的功法更爲簡單。
白雋見白泠盯着那裡看,笑道:“這裡都是些低階的法術,我帶你到裡面來。”
白泠跟着白雋一道往山洞裡行去,每深入一層,牆壁上的功法便深一層。白泠細細觀察,越是深入越發現這牆壁上的功法和青丘錄相輔相成,若二者能相結合,對修煉肯定大有裨益。
白雋帶着白泠一直到了第六層,便停下了。
白泠展現給大長老他們的六尾,再往前便進不去了。
白雋當然知道白泠的修爲遠不止於此,可他不敢帶白泠進去。在長老院有一塊留影壁,可投射玉崇洞內的景象,每個人所見因修爲不同而不同,大長老如今七尾,只要是在八層以內的,他都能看到,白雋不敢冒險把白泠帶進去。
“玄泠哥哥,這裡的術法是適合六尾修煉的,你要儘快修煉,早些到第七層,我會常來看你的。”白雋依依不捨的看着白泠。
白泠有些不解:“裡面我不能去嗎?”
“不是不能,是去不了。”白雋道,“這裡每一層都有結界,修爲不足,根本進不去的。”
白泠瞭然,他指了指洞壁上的那些畫,好奇道:“這些應當都是最基本的法術吧?”
“是,”白雋手指撫過石壁上的凹痕,“這些洞壁上的法術,都已經被記在卷軸供狐族的子民修煉了。”
“既然能讓大家同修,那這裡靈氣這麼充裕,爲何不讓大家一起來修煉?”
“以前是讓的。”白雋道,“可是一來人太多,二來越是往高走,需要的靈氣便越多,千年之前,屏華山的靈氣曾被用竭,之後千年,無一人修出九尾,是以纔會開始限制,不過塗山的靈氣已經足夠修煉這些低階的法術了。”
“高階修士我看狐族不少,爲何只有狐王能來修煉?”白泠有些納悶。
白雋道:“原先並不是狐王的,是隻有八尾以上才能來此修煉,以求早日修出九尾,不至於讓塗山沒落,只是修出八尾者,被推舉成了狐王,時間久了,便漸漸成了只有狐王能來此地接受傳承了。”
“原來如此。”白泠瞭然的點了點頭,更加仔細的看起了石壁上的畫。
白雋見白泠看得仔細,便不再打擾,默默往山洞更深處去了。
塗山的留影壁前,九尾長老和狐王齊聚在那裡,他們盯着白泠,心中各自打着算盤。
大長老看着白泠走到一旁盤膝坐下,就那麼隨意的修煉起來。他氣得鬍子抖了抖,他同意白泠同去,可不是想看這個的。
白泠一旦入定,便好似設起一道結界,將自己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
這一層雖是適合六尾的法術,可白泠和青丘錄上六階的法術相結合之後,忽地發現竟好似有數不清的靈氣化爲細絲在體內遊走,未曾泄出絲毫。
若說之前的修煉的功法充滿的泄露靈力的漏洞,那這牆壁上的功法便是補足那些漏洞,讓靈力在體內流轉,分毫不外泄。
白泠不知道自己修煉了多久,再睜開眼的時候,白雋就在他面前定定看着他,倆人目光相交,白雋不由自主的紅了臉:“玄泠哥哥,我來看看你修煉的如何了。”
白泠朝白雋展顏一笑,能打通其中法門,白泠格外高興,他看着白雋含羞帶怯的目光,不知怎麼的,就想要白雋也加緊修煉,早些修出八尾,這樣就可以和他一起雙修了。
“你同我一起修煉吧。”白泠在自己後悔之前,先開了口。
“啊?”白雋有些不解,畢竟他倆修爲不在一個階段,又怎麼能一起修煉呢?
白泠笑了笑,剛準備說,白雋忙往他跟前湊了湊,整個人幾乎貼到了白泠身上。白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怕白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被大長老他們聽到。
“玄泠哥哥,塗山的留影壁上,怕不止一人看着呢。”白雋低聲提醒白泠,白泠雖不知留影壁是什麼,可白雋都這樣提醒了,他豈能不知他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是被監視的呢?
白泠想了想,湊到白雋耳邊,溫熱的呼吸噴灑在白雋的耳邊,白雋的臉更紅了。
白泠輕聲給白雋說着青丘錄上的功法,待說完了不見白雋有反應,低頭看去,只見白雋臉色通紅,神思不屬,顯然剛剛白泠的話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白泠無奈,伸手彈了白雋的額頭一下:“你在想什麼?我剛剛說的你聽到了嗎?”
白雋呆愣愣看着白泠,手輕輕放在剛剛白泠彈過的地方,結結巴巴道:“聽、聽到了。”
“嗯?”白泠怎麼會信?若當真聽到,怎麼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白雋垮下肩膀,囁嚅着開口:“沒有。”
白泠失笑,復又湊到白雋耳邊,儘管白雋多少有些心猿意馬,卻也認真仔細的聽着白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