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安邑城中,一派歡聲笑語的景色。
時過正午,街道上仍摩肩接踵,人流不息。
百姓們臉上洋溢着久違的笑容,孩童們在街頭追逐嬉戲,老人們則坐在門前曬太陽,談論着昔日的驚險與今日的安寧。
只見城東的糧倉前,那長長的隊伍望不到頭,百姓們手持戶籍,井然有序地領取糧食。
不時有官差敲鑼打鼓,高聲宣讀蘇曜的安民告示,引得衆人紛紛駐足聆聽,讚歎聲不絕於耳。
“大將軍仁德啊!”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拄着柺杖說話也是顫顫巍巍:
“若非大將軍開倉放糧,咱們這些老骨頭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是啊是啊,大將軍不僅平定了叛亂,還爲咱們百姓謀福。”
在老者身旁,一箇中年婦女則興奮的比劃着手勢:
“我們家那口子,昨天登記,居然說是俺們家有資格領受公田——那可是整整兩百畝地呀!”
“我的天吶,多少年都沒聽過官府發田地了?”
另一個準備去登記申領田地的青年男子驚呼一聲。
集結着,他旁邊抱着小孩的女子也感嘆道:
“等回來咱們有了自己的地,那可必須好好種,多打些糧食,不能辜負了大將軍的一番心意啊。”
在街頭巷尾,處處都是這樣的對話。
安邑城在蘇曜一系列安民舉措的滋潤下,仿若枯木逢春,煥發出勃勃生機。
如果不是街道兩旁仍有那未褪去的斑斑血跡與戰爭損毀的痕跡,那眼前的景象根本無法讓人與之前緊張蕭瑟的安邑城聯繫到一起。
只見城中酒肆、茶樓、布莊、糧店全部開業,門庭若市。
尤其是城中那老字號“醉仙樓”,昨日還因戰亂而門可羅雀,只能供應稀粥和白水,今日卻已是座無虛席,人聲鼎沸,熱鬧不已。
“好傢伙,好傢伙啊!”
酒店門口,張姓小夥瞪着眼睛看着眼前喧鬧的酒肆,拍着大腿驚呼:
“掌櫃的,我不過就是去城東排隊領了個糧,怎地你這裡就大變了模樣?”
“昨日叫你上個水都費勁,今天竟然桌桌有酒,真是怪哉。”
“這自然都是多虧了咱們的大將軍啊!”
酒店掌櫃滿臉笑意,迎上前來,一邊用圍裙擦着手,一邊說道:
“別說你不知道,老王我做了大半輩子買賣,也想不到有今天這樣子啊。”
“咱們那大將軍仁義,不但給老百姓開倉放糧,居然還把那些世家宅邸中的美酒和商品無息賒賣我等商戶,讓咱們重新開張。”
“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咱們平價供應,別昧着良心賺老百姓的錢。大夥都念着大將軍的好,自然也都遵守規矩。”
那掌櫃滿臉真誠,話裡話外都是對蘇曜的敬重,再不見一絲昨日風言風語的樣子,店中諸位食客也都紛紛把酒高歌,齊呼大將軍英明、仁義云云。
張姓小夥被這熱烈的氛圍感染,也走上前來,要了杯酒,扯着嗓子喊道:
“大將軍英明!願大將軍福澤深厚,護我河東百姓歲歲安康!”
他這一嗓子喊出,酒肆裡的呼聲愈發響亮,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這陣陣呼聲,把在二樓正把酒慶功的司馬朗、郭嘉、荀攸和王凌等人聽得也是滿心激動,紛紛感慨。
司馬朗舉着酒杯,望向窗外那熙熙攘攘、充滿生機的街道,不禁感嘆道:
“往昔只覺民生之事繁雜瑣碎,難以盡善,如今觀之,大將軍這一系列舉措,竟能在短短時日讓安邑城煥然一新,百姓們安居樂業,實乃我等之幸,大漢之幸啊!”
“伯達所言極是。”
郭嘉輕搖羽扇,眼中滿是笑意:
“我原還以爲大將軍只是一個力拔山兮的勇者,卻不曾想,他在這爲政之事上也有如此經驗。”
“推行均田、開倉放糧、清查田畝,樁樁件件皆爲百姓着想,這才換來了如今的民心所向。”
“民心既得,這河東之地,乃至整個大漢,何愁不能復興?”
郭嘉的感嘆頓時引來了王凌等人的共鳴,大家紛紛舉杯共飲,一時間頗爲意氣風發。
這一幕,可把荀攸看的是感嘆不已,心中直呼後生可畏。
要知道,這司馬朗雖出身名門,但也不過就是個剛剛加冠的新人御史。
如今,他居然能如此迅速地躋身都察院高層,擔任左都御史副職,輔佐黃琬統領監察司。
這一任命,簡直驚掉了包括司馬朗本人在內的所有人的下巴。
而那郭嘉,本就是被破格徵辟入大將軍府,如今更是一躍成爲右都御史副職,協助鍾繇掌管審計司。
一介寒門,如此升遷,簡直聞所未聞!
與之相比,程忠那個歸降過來的小縣令,被蘇曜看中,直接任命爲戶科給事中,監察戶部,不過是個六百石七品官之間的平調,看的倒不是那麼扎眼了。
不過當然了,幾人升官也不是白升,那都是帶着任務的。
司馬朗受命徹查三河官場積弊,深挖那些隱匿在暗處、與地方豪強勾結的種種官員,以及那些趁着亂局悄悄積蓄勢力,私藏甲兵,擴張武力的世家。
沒錯,司馬朗這次肩負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蘇曜在實控區,尤其是三河之地優先開展的“限武令”。
此令不但重申大漢朝現行的律法中關於民間私藏兵甲的禁令外,還進一步規定,凡民間私藏的甲冑、弓弩、長矛等重型武器,必須限期上交官府,違者以謀逆論處。
而普通百姓家中僅可保留用於自衛的短刀、短劍和棍棒等輕便武器。
這一政策的推行,自然旨在削弱地方豪強和世家的武裝力量,防止他們擁兵自重,威脅朝廷的統治。
同時,也是爲了確保百姓的安全,避免戰亂時期民間武器的泛濫。
司馬朗深知此任務的艱鉅,尤其是面對那些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反彈。然而,他也明白,這是蘇曜對他的信任和考驗,更是他爲國爲民、施展抱負的機會。
於是,司馬朗帶着蘇曜的手令,開始了在三河之地的巡查。
他首先來到了河內郡的溫縣,這裡是司馬氏的祖籍之地,也是他家族的大本營。司馬朗知道,若想順利推行“限武令”,必須先從自家做起。
一進溫縣,司馬朗便召集了族中長輩,傳達了蘇曜的“限武令”。
這道命令一經傳出,整個司馬氏家族瞬間炸開了鍋。
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匆匆趕來,將司馬朗圍在中間。
爲首的一位老者,乃是司馬朗二爺,只見鬍鬚花白,滿臉怒容的訓斥道:
“伯達,你這是何意?咱們司馬氏在這河內紮根多年,私藏些兵甲也是爲了自保,居然卻要我們上交?”
司馬朗神色堅定,對着長輩們深深一拜,說道:“從祖伯,如今大漢動盪,各地豪強擁兵自重,百姓苦不堪言。”
“大將軍致力於整頓吏治,恢復太平,私藏兵甲乃是觸犯律法之事,咱們司馬氏身爲名門望族,更應以身作則,爲百姓和其他家族做出表率。”
老者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孩子,怎麼如此糊塗!那些兵甲可都是咱們祖祖輩輩攢下的基業,不光是你爹司馬防的功勞。”
“如今你說交就交,哪有這麼容易?”
“活到現在的世家,哪家沒有點當世人傑,你以爲就你聰明嗎?”
“不說近些年來越來越嚴重的民變,就說平時裡那些家長裡短的糾紛和用水的矛盾。”
“倘若我們交了,別人不交,沒了自衛手段,有個萬一,咱們如何應對?”
“此乃自毀家門之舉,是萬萬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