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讓異教徒玷污我們的聖地!”
神廟外的一角,那些被趕出來的拜火教祭司們圍成個小圈,羣情激奮,紛紛出言聲討異教徒的暴行,言說要想盡辦法還之以顏色。
不過在這這情緒高昂時,也不是沒有理性的聲音。
“可是.那個漢將確實非同尋常”
一個年輕的祭司面色猶豫說:
“他可是一個人就攻破了城牆,單槍匹馬的殺了沙邁將軍.這一點,那是很多人親眼目睹的事情。”
“住口!”老祭司厲聲呵斥,“那不過都是些魔鬼的把戲罷了!再厲害也不可能是我等光明神的對手!”
“可、可是……”
這完全唯心主義的發言把那年輕祭司聽得一愣一愣的,他弱弱的還想爭辯,緊接着又被另一個祭司打斷:
“夠了!我們聖教傳承千年,豈能向異教低頭?”
“今日若讓他們得逞,明日我們的神像就會被推倒,聖火將被熄滅,所有祭司和信徒都將失去容身之所!”
“爲聖戰而死,我們沐浴烈火而永生!”
“而若屈服於暴力,任異教徒玷污神廟,那死後咱們就只會在火獄中沉淪!”
那年長祭司的話擲地有聲,極具感染,幾句話就說的周圍衆祭司和助教們熱血沸騰,那年輕祭司也終於下了決斷:
“好!”
“主祭您說吧,咱們該怎麼辦?”
那老祭司深吸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已經派人通知了城中最虔誠的信徒,他們會一起參加大會,待那那儀式開始,我們就——”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什麼?!”
年輕的輔祭嚇了一跳:
“這…這太冒險了吧?神廟中都是漢軍的人,光靠那些信徒要如何成事?”
“怕什麼!”
老祭司陰惻惻說:
“主持儀式的人裡有咱們的人,他忍辱負重搞到了那些異教徒的安排,據說爲了彰顯那個僞神的神性,所有護衛都被安排在了臺下和殿外。”
“只要咱們的人能衝上高臺,他寡不敵衆必會現出原形!”
“而且,我也做了最壞的打算,撤出前就在祭壇下埋好了火油。就算信徒們殺不死那個僞神,也可點燃火焰,讓聖火把那僞神和這被玷污的神殿一起化爲灰燼!”
“這這太冒險了!”年輕輔祭臉色煞白,“若是失敗,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啊!”
“怕什麼!”老祭司厲聲道,“爲聖教獻身是我們的榮耀!況且——”
他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北方總督了。只要我們能拖住那個漢將,總督大人的大軍一到,這些異教徒必死無疑!”
衆人聞言,面面相覷,終於下定決心。
“爲了光明神!”
“爲了聖教!”
他們低聲宣誓,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
與此同時,神廟內。
提波正指揮着人手佈置祭壇,將原本的光明神像用紅布遮蓋,又在四周掛上了象徵因陀羅的金色旗幟。
“大人,一切準備就緒。”
提波恭敬地來到蘇曜面前,雙手奉上一套華貴的金色祭袍:
“請允許小人服侍您更衣。”
蘇曜掃了眼那繡滿繁複紋樣的長袍,微微皺眉:“不必了,我就穿這身。”
“這……”提波面露難色,“大人,儀式需要彰顯您的神威,這身戰袍雖然威武,但未免……”
“怎麼?”蘇曜挑眉,“你覺得不夠?”
“不不不!”提波慌忙擺手,“大人誤會了!只是……只是按照傳統.”
“我就是傳統。”
蘇曜打斷他的話,大步走向祭壇:
“在傳說中,因陀羅是天帝,是雷神,主司戰爭與守護。”
“我這一身徵袍戰甲,豈不比那些花裡胡哨的袍子更顯神威?”
提波愣愣的看着蘇曜那血跡未乾的戰袍,頓了頓,作恍然大悟狀:“大人明鑑!是小人愚鈍了!”
解決了服裝問題,蘇曜站在祭壇前左右張望,這一看頓時眉頭一皺。
他的感知清楚無誤的告訴了他,這座看似平和的神廟下,實則已是暗流涌動。
“提波。”蘇曜突然開口,“你確定你的安排沒問題嗎?”
提波一愣,隨即笑道:“殿下放心,之前頑固的拜火教司祭們都被我趕走了,現在這裡的都是我天神的信者和一些其他教派的祭司,他們都很識時務,不會鬧事的。”
“是嗎?”
蘇曜冷笑一聲,突然擡腳踢翻了一個案臺,道:
“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這裡藏着火油嗎?”
“什麼?!”
提波臉色瞬間煞白,他低頭一看,只見祭壇邊緣的地磚縫隙中,隱約可見黑色的液體滲出。
“這這不可能!”
提波驚恐地跪倒在地:
“大人明鑑!小人絕無二心!這一定是那些拜火教的餘孽乾的!”
兩人的動作驚擾到了祭壇附近忙碌的衆人,不少人投來了疑惑驚懼的目光。
蘇曜視線冷冷掃過現場,低聲說:“看來你的工作着實不怎麼樣啊。”
“這小人這就暫停大典,嚴查所有相關人員,一定給大人一個交代!”
提波慌忙爬起,正要喊人,卻被蘇曜一把按住肩膀:
“不必了。”
蘇曜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
“傳令下去,儀式照常舉行,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提波嚥了口唾沫,顫聲問:
“大人.您的意思是?”
蘇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當然是把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都引出來——一網打盡!”
蘇曜的話聲音不大,只有身邊的提波自己能聽到,但僅是如此就已是讓他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不敢再多言,只能連連點頭稱是。
不久後,隨着神廟內的準備工作完成,神廟的大門緩緩開啓,那些早已等候在外的百姓們魚貫而入。
他們中有商人、農夫、工匠,甚至還有包括拜火教在內的其他各教派的祭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東北方的祭壇後面。
在那裡,漢軍將士們以極短的時間,用木頭搭建了一座高臺,身披赤紅戰袍手持陌刀的蘇曜正端坐於上。
夕陽的餘暉撒在蘇曜身上,爲他鍍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輝,遠遠望去,恍如真的天神降世一般.
“看啊,是天神!偉大的天神!”
“他身上的光芒那是多麼的神聖啊!”
人羣中,提波安排的信徒們立刻開始大聲讚美,他們成片成片的叩首,引導着民衆的情緒。
“聽說他一個人就攻破了城牆”
“連提波王子都被他殺得落荒而逃.”
“難道他真的是天神轉世???”
人羣中傳來竊竊私語,不少人眼中帶着敬畏,跟着提波安排的人一起跪伏叩首。
這是對戰績的認可。
因爲傳說中,因陀羅又有一個城堡破壞者的稱號,源於其單槍匹馬,摧毀蛇妖弗慄多的那99座營寨。
不過,也有些人對此並不信服。
“狗屁天神轉世,這世上只有阿胡拉·馬茲達纔是唯一的神祇!”
有人低聲呵斥,手緊緊的按在大腿側面那微微的凸起上,拼命忍耐.
儀式開始了。
隨着提波來到在祭壇下方,祭祀團體一個個上前,與之相對之前維持秩序的漢軍將士們則紛紛後退,將空間讓開。
祭祀們高聲誦唸着讚頌因陀羅的經文。他們的聲音在神廟中迴盪,帶着一種奇特的韻律。
“偉大的天神!”
“您是天地的創造者,是雷霆的主宰,是邪惡的剋星.”
就在提波唸到一半時,異變陡生!
“僞神!”
“邪魔!”
“受死吧!”
人羣中突然爆發出一陣怒吼,百餘名身着白袍的拜火教徒抽出暗藏的短刀,瘋狂地衝向祭壇。
“有刺客!”
“保護大人!”
於夫羅和薩古魯大驚失色,連忙帶兵上前阻攔。
頓時,就在這莊嚴的祭壇前,一場血腥的衝突就此爆發。
漢軍精銳們砍瓜切菜一樣將那些作亂的狂信徒們斬殺,他們的滿腔熱血在嚴明的紀律與精良的裝備面前一文不值,掀不起什麼浪花。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就在神廟中的漢軍士兵們即將控制住局勢的時候,突然他們的身後又傳來一陣喊殺之聲。
那聲音竟然來自背後的祭壇!
“什麼?!”
於夫羅匆忙回頭,只見祭壇四周的地磚突然被掀開,又有更多的拜火教徒從地下鑽出,他們手持火把與砍刀,竟然通過密道繞過了他們,直直地衝上了高臺,一邊衝,他們還一邊點火。
那提前埋設好的火油被瞬間點燃,頃刻間一堵火牆便蔓延開了,隔絕了內外。
“不好!”
“天吶!”
“快救火!”
因陀羅的祭司們驚恐的大喊,圍觀的百姓們驚慌的大叫,只有拜火教的狂信徒們在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邪神!妖孽!”
“你已經無路可逃!”
狂信徒們捨身往死的衝上高臺。
在衆目睽睽下不斷的逼近至高點上的蘇曜。
他們既然已經發動,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最後的目標就是在衆人面前撕下僞神的面紗,讓城中百姓看到那個僞神會恐懼,會受傷,更會死亡!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臺上衝陣的狂信徒首領揮刀吶喊。
“讓火焰淨化一切吧!”
臺下拜火教主祭高高揚起了拳頭。
而蘇曜.
“就這?”
面對洶涌而來,拾階而上的衆多狂信徒們,他握住手中陌刀,緩緩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冷笑。
“拜見神威吧。”
話音一落,只見寒光一閃。
蘇曜手中陌刀脫手而出,在高臺頂端發出一個閃光,然後咻的一聲順着臺階直直的飛了過去。
“嗚——”
“什麼?!”
“我的手,我的手啊!!!”
電光火石間,陌刀飛馳而過。
不但當先的那狂信徒首領直接被陌刀當胸而過,死個透徹,其他沿途的狂信徒們也是一刀貫穿,或被斷手斷腳,一個個發出淒厲的慘叫,滾下臺階。
而那陌刀去勢不減,竟直接釘在了臺下拜火教主祭的腳前,刀身嗡嗡震顫,嚇得他踉蹌後退。
“這這怎麼可能?!”
主祭臉色煞白,看着近在咫尺的利刃,雙腿發軟。
“神蹟!這是真正的神蹟!”
提波抓住機會,在人羣中高聲呼喊:
“看吶!”
“除了至高偉大的天神,又有誰人能有如此偉力?!”
“荒謬!”
“蠻力罷了!”
那主祭回過神來,氣的跳腳大喊:
“殺了他!”
“他已經沒了武器!”
“不要放過這個機會!”
主祭的話讓高臺上那些被震撼的狂信徒們紛紛回神。
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時雖然蘇曜顯現出了超凡的力量,但身後的火焰也讓他們無路可退。
“衝啊!”
“殺啊!”
“爲光明神獻身!”
狂信徒們再次發起攻勢。
這一次,似乎失去了武器的蘇曜再也沒有能力阻止他們的腳步。
狂信徒們跨過了首領和夥伴的屍體,衝上了高高臺階,終於來到了蘇曜近前。
“死吧!”
“去死去死!”
“爲首領報仇!”
狂信徒們狂呼酣戰的吶喊,一把把刀劍向着蘇曜砍來,眼瞅着一場弒殺僞神的大戲就將在衆人面前上演時.
“滾——”
“砰!”的一聲。
外面的人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就只見剛剛那呈半圓狀包圍蘇曜的七八個人突然間從高臺上倒飛了出去,跌入火場,在火焰中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哀嚎。
然後,沒有給他們任何震驚或恐懼的時間,下一瞬.
剛剛圍攻蘇曜的那些刀劍,就已不知在何時來到了的蘇曜手上。
他雙刀在手,左劈右砍,劃出一道道優雅的弧線。
接着就見高臺上一個個人頭與殘肢亂飛。
而蘇曜就這樣在高臺上一步步走下,迎着那些衝上前來的狂信徒們,撒播鮮血與死亡。
他邁出一步,就有數名一名狂信徒倒下。鮮血在臺階上匯成小溪,順流而下,滴入火中,被烈火溶解。
“魔鬼!這是真正的魔鬼!”
臺下年輕的輔祭終於崩潰了,他轉身就要逃跑。
但這自然是無用功。
臺下的狂信徒這時已經被漢軍肅清,待這輔祭想要逃跑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後已站滿了漢軍兵士,他一頭撞到了一個大兵的懷裡,然後緊接着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將他打的暈頭轉向。
這簡直就是一場公開的處刑。
無數拜火教的狂信徒們在高臺上被蘇曜依次斬殺。
他們本想置之死地而後生,想要上演一出除魔衛道的大戲。
結果,卻不曾想,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地獄。
終於,在那殘酷又無助的力量差面前,越來越多的人心態崩潰,想要逃跑。
但奈何他們自己放下的火焰已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膽魄已喪的他們不敢面對身後的屠刀,只得一個又一個的跪倒在火焰面前,唸唸有詞的尋求神明的庇護.
“不要以爲你們已經贏了!”
絕望的主祭發出一聲吶喊:
“大火已勢不可擋,你們的僞神必將在聖火下隕滅!”
——“別說笑了!”
“阿胡拉·馬茲達的聖火就這點水平嗎?”
呼!
蘇曜的話音剛落,就聽一陣風聲傳來。
那被熊熊烈火包裹的祭壇竟然被蘇曜以刀鋒劈開了一條通道!
蘇曜大步踏出火海,周身環繞着淡淡的金光,連衣角都未損分毫。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癱軟在地的主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就是幕後黑手?”
主祭面如死灰,嘴脣顫抖着:“我我.你.你到底是”
“我早說過了!”
這時祭祀提波激動的衝上前來,一腳踩碎主祭手中的火把,大喊:
“在真正的神祇面前,你們那點把戲不過是班門弄斧!”
說着,提波張開雙臂,面向衆人放聲喊:
“諸位!”
“你們還在猶豫什麼?!”
“還不速速上前拜見真正的神明?!”
提波的聲音在神廟中迴盪,那些原本猶豫觀望的百姓們終於如夢初醒,他們在目睹了這一切後,已從最初的震驚、恐懼,變成了如今的敬畏與狂熱。
在提波的提醒下,一個又一個人伏地叩首,向蘇曜頂禮膜拜。
“天神在上!”
“偉大的天帝!”
“天帝庇佑!”
“請原諒我們!”
呼喊聲此起彼伏,聲浪如潮,幾乎掀翻神廟。
蘇曜站在祭壇前,沐浴着衆人的朝拜,感受着體內澎湃涌動的力量。
他很清楚自己絕不是什麼神明。
但如今這猛猛增長的經驗值讓他突然有了些意外的發現。
自己似乎一直都忽略了宗教的力量。
信仰,確實是一種強大的武器
“提波。”蘇曜淡淡開口。
年輕的祭司立刻跪行上前:“天帝有何吩咐?”
“這些人“蘇曜指了指那些被俘的拜火教徒,“就交給你處置了。”
“記住,天有好生之德,在金剛之怒外亦需常懷慈悲之心。對於這些誤入歧途的人,要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提波聞言,連連叩首:“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沒什麼是比一場“神戰”更能轉變和鞏固信仰的了。
提波立刻領會了蘇曜的意圖——這些俘虜將成爲宣揚天神威能的最佳見證者。他轉身對那些被俘的拜火教徒高聲道:
“仁慈的天帝寬恕了你們的罪行!現在,跪下來懺悔你們的愚昧,皈依真正的神明,你們將獲得救贖!”
被俘的拜火教徒們面面相覷。主祭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而年輕的輔祭則第一個顫抖着跪了下來:
“我我願意皈依.”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很快,就連那頑固的主祭也信仰崩塌,但礙於種種緣故還是不願意放棄信仰。
“很好。”
蘇曜點點頭,對這個效率頗爲滿意,隨即命令第一個皈依的年輕的輔祭負責在此地傳播信仰的工作。
而那個依然冥頑不靈,口出詛咒的主祭,蘇曜也不再客氣。
“既然他如此虔誠的信奉僞神,那就讓他與他的聖火同在吧。”
提波立刻會意,一招手,就有幾個信徒過來架起主祭,將他拖向仍在燃燒的祭壇。主祭終於崩潰了,他掙扎着大喊:
“不!不要!你們不能——”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被火焰吞沒,淒厲的慘叫聲在神廟中迴盪,讓所有人心驚膽戰。
“這就是違逆天神的下場!”提波高聲宣佈,“從今日起,斫汗那將永遠沐浴在天神的光輝之下!”
儀式結束後,蘇曜在神廟的偏殿中召見了郭嘉和魯肅。
“殿下今日之舉,實在是高明。”郭嘉讚歎道,“以神之名統治此地,比單純的武力征服要穩固得多。”
“確實。”魯肅也說,“今日之事已傳遍全城,那些拜火教徒的垂死掙扎,反倒成了彰顯您神威的最佳註腳。”
“尤其是提波那小子趁機收編了不少其他教派的祭司。如今城中宗教勢力已盡在掌握。”
蘇曜微微一笑:“這只是開始。奉孝,你之前提到的計劃,現在可以實施了。”
郭嘉眼中精光一閃:“殿下是說.利用這些祭司去聯絡北方總督?”
“不錯。”蘇曜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的羣山,“提波告訴我,貴霜人的北方總督是個虔誠的佛教徒,今日之事,咱們正好可以好好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