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唐王殿下——不好了!”
北宮寢殿,蘇曜剛起牀不久,正在琢磨着怎麼利用新得的這波經驗突破限界的時候,一個小太監就匆匆跑來,向他報告了朝堂上的變故。
蘇曜眉頭一皺,正準備去朝堂上瞅瞅,突然發現這太監似乎有些面生,問道:“可是陛下來喊我去幫忙?”
“這,倒還沒有”
原來,怪不得蘇曜看他面生,原來這小太監並非萬年身邊的親信,而是見勢不對,私自前來報信的。
“你倒是一片忠心。”
正所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皇宮大內那就更是如此。
雖然十常侍亂後,太監羣體幾乎被何進等人屠戮一空,但顯然只靠宮女和侍衛是不可能完全取代太監的職能。
當年少帝與獻帝兩位年幼皇帝輪番登場的混亂時期時還不明顯,待到萬年登基後,隨着皇宮職能的逐漸恢復,對太監職位的需求也與日俱增。
故而,在天下太平後,除了之前僥倖沒死的太監外,宮廷中又從各種渠道先後補充了幾批新的太監名額,太監羣體的勢力也逐漸恢復。
雖然與之前大權在握,可以影響朝政的時候完全不能相比,但是這些太監,還有宮女們,漸漸的就開始有人在拉幫結派,形成了一個個目的不同的小小團體。
雖然蘇曜從來沒有特意吩咐過什麼,但還是有許多人主動向他靠攏,自願充當其耳目,監視朝堂諸公.甚至萬年女帝,這個小太監顯然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員。
“此事子敬你怎麼看?”
蘇曜剛踏出寢殿,見門外侍立的魯肅,一邊走就一邊問起了他的意見。
沒錯,魯肅。
不同於郭嘉荀彧等人,魯肅和之前的周瑜一樣,都沒有領朝廷官職,而是擔任唐王府的官員。
如今周瑜暫時在烏孫沒有回來,蘇曜身邊就剩一個魯肅隨身伺候,負責文書等雜活。
不過相比於周瑜之前在西征路上的活躍,魯肅一路上卻甚少發表自己的看法,與報告中的豪爽性格大相徑庭,顯得頗爲沉默寡言,只是埋頭幹着他這邊甩手下去的工作。
這時,見蘇曜突然發問,魯肅先微微一愣,然後在簡單瞭解了情況後一番斟酌,緩緩說道:
“殿下,此事雖然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但依下官看來卻並不嚴峻,既然陛下未召您前往,說明她自有應對之策,咱們在此靜觀其變便是。”
“哦?”
蘇曜挑了挑眉:“子敬何以如此沉得住氣?”
“殿下這是當局者迷了。”
魯肅拱手說:
“殿下,陛下登基四載,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需要您處處扶持的小女孩了,既然未召,想必是胸有成竹。況且.”
他稍作停頓,壓低聲音:
“朝堂公卿,如今大半都是您親自提拔,即便有些許異議,也難成氣候。王朗等人此舉,恐怕更多是爲了試探陛下的態度。殿下若貿然出面,反倒顯得小題大做,不如靜待陛下處置便是。”
蘇曜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終於停下了腳步。
倒也確實,過去數年裡,他罷三公九卿,掌天下兵馬,大權在握,今日三省六部高官哪個沒受過他的恩惠?
可以朝堂上早已沒有能威脅他到的勢力,區區幾個御史的彈劾,實在不足爲慮。
“也罷,那咱們就靜觀其變,看陛下如何應對吧。”
說完,蘇曜就大手一揮,擺駕回宮,去見見自己那些許久未見的孩子們。
而與此同時,朝堂上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漸漸平息。
正如魯肅所說,如今朝堂局勢早已今非昔比。
從陛下到朝臣,基本都是站蘇曜一邊,言官們的彈劾雖然掀起了一陣風波,但最終決策權還是在女帝手上。
只要萬年堅定自己的態度,那麼都不用蘇曜和皇帝親自出面爭辯,下面的大臣們自己就會搶先出頭維護,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王朗等人的彈劾駁的體無完膚。
如此這般的一幕,不是第一次出現,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發生。
“御史本就有風聞奏事之權,唐王殿下樹大招風,與陛下又情義深重,彈劾您是一件
風險低而收益高的事情,自然有人趨之若鶩。”
魯肅一邊爲蘇曜斟茶,一邊繼續分析道:“不過殿下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些言官看似聲勢浩大,實則不過是朝堂上的一陣風,吹過便散了。”
蘇曜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子敬倒是看得通透。不過.”
他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這些人既然敢在我凱旋之際跳出來,背後恐怕沒那麼簡單。”
魯肅微微頷首:“殿下明鑑。據下官所知,王朗等人與潁川荀氏、陳氏等世家大族交好。這些世家雖然表面上臣服,但一直對殿下的新政頗有微詞。”
“哦?你意思是荀彧他們在暗中反對我?”
“反對他們怕是不敢,但是時時把你拿出來當靶子敲打一番,營造出一股朝堂上仍有許多漢室忠臣的氣象,喝阻殿下進一步擴張權勢,傾覆漢室卻是他們一直在做的事情。”
“這一次之所以比往日聲勢更大,怕主要還是您功立的太大,朝廷幾無可賞,不打壓一下,很快朝堂上怕又要有許多人再起倖進之念,鼓吹什麼禪讓之事了。”
蘇曜聞言,眉頭微皺:“禪讓?”
魯肅點頭:“正是。殿下功高蓋世,又得陛下專寵,朝野上下早有傳言,說您遲早會效仿王莽,逼迫陛下禪位。這些言官今日之舉,恐怕也是想借機試探,看陛下對您的態度是否有所變化。”
“同時,他們先發制人,也能主動設置議題,將焦點放在爲唐王辯護,而非論功行賞上.”
“無聊!”
蘇曜冷哼一聲:
“這些人的心思,當真可笑。我若真有意帝位,又何必等到今日?”
直到這時蘇曜終於真切的體會到了昨夜萬年所說的名不正則言不順的道理。
他雖然無意帝位,但當他的權勢到了這裡的時候,有無數人都在盯着那個位置。
擁立之功足以讓無數人狂熱,他的存在本身就成爲了朝堂上最大的不穩定因素。
但是如今他確實也沒什麼心思放在這個皇位上,昨天他和萬年說的那可不是在哄自家妹子。
還有廣闊的世界等着他去征服,唯有親臨一線,他才能儘可能高效的結束戰鬥,自不可能困坐於這朝堂之上。
這就是勢力擴張太快的缺點了。
如果他是慢慢發育,花個十幾年時間統一天下,這個時候榮登九五,正好身邊還能有幾個成年的兒子,屆時他出國遠征,讓太子監國一切都水到渠成。
而如今他和萬年的長子還不滿三週歲,到時候出征了還是皇后攝政,跟現在又有什麼區別?
無非是如今的保皇黨變成了復辟派,今日的擁立派變成了保皇黨,雙方立場互換,矛盾一分都不會減少。
甚至,到時候監國的皇后反倒成了衆矢之的,保皇黨們會想盡辦法挑撥他們的矛盾讓他廢后,立一個更符合他們心意的皇后。
那樣的話,就絕不是他樂見的事情了。
“無聊!真是無聊!”
“明明有這麼大的世界等着我們去開拓,但這些人卻總是盤算着自己的那點蠅營狗苟,眼光永遠都侷限在朝堂這一畝三分地上,爭權奪利,勾心鬥角!”
“真是無聊透頂!”
魯肅見蘇曜發火,連忙勸說:
“殿下息怒。這些人不過是井底之蛙,不知殿下宏圖大志,您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那依子敬的意思,孤就該當這個靶子,放任他們這麼詆譭我咯?”
“那自不能。”
魯肅斟酌片刻,緩緩說道:
“殿下可效仿古制,設立徵西大將軍府,以將西域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等都納入其中,如此自成一系,既可遠離朝堂紛爭,又能名正言順地繼續開拓疆土。”
蘇曜聞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繼續說。”
“殿下可向陛下請命,將西域、涼州等地劃爲特別軍區,由您全權管轄。朝中那些言官若再要彈劾,便是干涉軍務,陛下也有理由駁回。”“至於那些近來鼓譟的言官,也可就此全部打包發配過來,由咱們就近監管,讓他們親身體驗一下西域的艱難險阻,看他們還有沒有閒心在朝堂上搬弄是非。”
蘇曜聽完後哈哈大笑三聲。
沒想到魯肅的提議比他昨天想的還更進一步。
再另設一個徵西大將軍府麼?
這樣一來拿到獨立的事權,以後處理起來倒確實靈活了很多。
就在兩人相談甚歡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見紅兒匆匆跑來,臉上帶着喜色:“殿下!陛下退朝了,正往這邊來呢!”
蘇曜起身整了整衣冠:“看來咱們的陛下已經處理妥當了。”
不多時,萬年女帝的鑾駕便到了殿外。
她身着朝服,頭戴冕冠,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緩步而來。見到蘇曜,萬年臉上威嚴的神色瞬間柔和下來:
“夫君怎麼就起來了?不多休息一會兒?”
“聽說朝堂上有人在彈劾我,正想去看看呢。”
萬年輕哼一聲,雙手張開,宮女們當即上前幫她寬衣解帶:“些許小事,不勞夫君費心。王朗不識大體,已被朕貶爲敦煌太守,即日赴任。”
蘇曜挑眉:“哦?陛下這是把他發配邊疆了?”
萬年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夫君昨天不還說西域缺人才嗎?朕看王朗能言善辯,正好去敦煌爲夫君守門。”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十足。
那邊魯肅見狀,連忙識趣地躬身一禮,便退出到了殿外。
一見屋裡沒了外人,換回常服的萬年立刻就換回了平日裡表情,她興沖沖的拉着蘇曜兩人坐到一起,嘰嘰喳喳的說着朝堂上的事情。
“你沒看到,那些老頑固一聽說要被髮配到西域去,一個兩個的臉色有多難看。還有個老御史當場就暈了過去”
萬年女帝眉飛色舞地描述着,眼中閃爍着勝利的光芒。
她一邊說着,還一邊從紅兒那裡接過個橘子,親手剝皮嚐了一口,然後再送到蘇曜嘴邊。
蘇曜張口接過,笑道:“咱們萬年如今倒是越來越有帝王風範了。”
萬年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自然,夫君既然把這朝廷交給我來打理,那小女自然要好好經營,不讓夫君失望。”
說着,她還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看得蘇曜心中一動。
“好好好,我的萬年長大了,懂事了,越來越會管家了,爲夫甚慰,必須要好好獎勵獎勵你!”
說罷,蘇曜便低頭狠狠香了一口,好一番恩愛。
“夫君你好壞。這還大白天的,小心又要被那些御史嚼舌根了.”
“讓他們嚼去!”蘇曜壞笑着在她耳邊低語,“現在是下朝時間,孤與愛妃恩愛,天經地義。”
萬年被他逗得耳根通紅,她撇了眼在一旁忍着憋笑的紅兒,羞憤的小拳拳輕捶蘇曜胸口:“胡說什麼呢朕可是皇帝.”
“皇帝也是我的愛妃。”蘇曜笑着將她摟得更緊,在她耳邊低語,“怎麼,當了皇帝就不認夫君了?”
萬年女帝羞紅了臉,卻還是忍不住往他懷裡鑽:“朕哪敢不認只是”
她話未說完,突然想起什麼,從蘇曜懷中掙脫出來,正色道:“對了夫君,朕今日在朝堂上想到一個主意,或許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那些流言蜚語。”
蘇曜挑眉:“哦?什麼主意?”
萬年深吸一口氣,認真道:“朕想.立永平爲太子。”
永平,皇長子也。
此言一出,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紅兒等宮女太監都識趣地低下頭,假裝沒聽見這驚天動地的提議。
蘇曜眉頭微皺:“永平才三歲,現在就立太子未免太早了些。”
“不早。”萬年堅定地搖頭,“立了太子,朝中那些人才會明白,朕與夫君同心同德,這江山遲早是咱們孩子的。他們若還想在朝中立足,就該收起那些小心思,老老實實爲朝廷效力。”
蘇曜沉思片刻,不得不承認萬年這個提議確實有獨到之處。
立太子一事,既能表明他們夫妻同心,又能堵住悠悠衆口,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徹底死心。
唯一的問題就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就連繫統面板上都不顯示他的資質和屬性,根本沒法判定他日後能否擔得起一個帝國的重任。
歷史上,不乏有很多有爲帝王早早立下太子,最終卻因太子不成器而釀成悲劇的例子。
現在立太子,確實在政治意義上可以穩定朝政,但是會不會反倒毀了孩子的未來呢?
萬年似乎看出了蘇曜的顧慮,輕聲道:“夫君可是擔心永平資質?”
蘇曜點點頭:“孩子還小,現在就定下儲君之位,未免操之過急。”
萬年展顏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這是太傅盧植呈上的皇長子學業記錄。夫君且看,咱們的孩子天資聰穎,三歲便已能熟讀《論語》,識得千字,盧太傅說他有明君之相。”
蘇曜接過竹簡,細細瀏覽。上面詳細記載了皇長子每日的學習內容、言行舉止。從記錄來看,這個孩子確實早慧過人,遠超同齡人。
“況且.”萬年湊近蘇曜耳邊,咬着耳朵小聲說:“即便將來真有什麼變故,不說次子永延,夫君龍精虎猛,咱們又不可能就只有這兩個孩子”
蘇曜聞言不禁失笑,伸手捏了捏萬年粉嫩的臉頰:“好你個萬年,現在倒是會算計起夫君來了。”
萬年俏皮地眨了眨眼:“這叫未雨綢繆。再說.”她突然壓低聲音,臉上泛起紅暈,“夫君難道不想多要幾個孩子嗎?”
看着懷中嬌羞可人的女帝,蘇曜眼中倒是漸漸的恢復了清明之色。
該說不愧是正宗皇室的公主出身嗎?
在自己考慮孩子未來命運的時候,這個妻子想的卻是帝國的傳承。
哪怕是她嫡親的骨肉,也要爲江山社稷讓路。
不過,蘇曜轉念一想,這或許正是萬年作爲一位合格帝王的覺悟。
天生的政治動物,她不僅是一個母親,更肩負着整個帝國的未來。
果然,讓她來打理這些瑣碎的朝堂之事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想到這裡,蘇曜輕撫萬年的秀髮,憐愛說:“既然陛下已有決斷,那便依你所言。不過.”
蘇曜話鋒一轉:“立儲之事非同小可,需得慎重行事。不如先讓永平入主東宮,暫不正式冊封,待他年滿六歲再行大典,如何?”
萬年思索片刻點頭:“夫君此議倒也不錯!既可安朝臣之心,又能給孩子成長的空間。”
接下來兩人又是一番商議,蘇曜同時也把魯肅設徵西大將軍府的建議提了出來,對此,萬年自然是無不應允,決定在下次朝會封賞西征功臣的時候提出這個議案,同時也將永平遷居東宮的事情提出,探探大臣們的口風。
“既然大事都說定了,那下來你那個番邦公主入府的事情也正好一道定了吧。”
“你之前出征走後朕就命人一直在擴建唐王府,有幾個偏殿近來已經先後竣工,正好收拾一下就可以安置她。”
萬年說着,又微微嘟起小嘴:“不過夫君可要答應朕,不能厚此薄彼,有了新歡就忘了舊人。”
蘇曜聽罷立即將她摟得更緊:“在我心中,自然永遠以陛下爲重。”
萬年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主動獻上一吻。兩人溫存片刻,接着萬年突然想起什麼,從枕邊拿出一卷圖紙,邀功似地說:
“對了夫君你快看。”
“在你離京的這些日子,朕也沒閒着,這是咱們家未來的規劃,你瞧瞧是否滿意,用不用再添改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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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曜接過一看,嘶的倒吸一口涼氣:
“好傢伙。”
“這是咱們家?”
“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