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眼下該如何是好？
對於張燕的發問，王當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鬍，略作沉吟。
關於那蘇曜，他之所以知道這麼清楚，全是因爲張燕這次自作主張的劫掠行動。
對於這次冒失的行動，他起初並不贊成。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這突然出現的入貢朝廷的運寶隊，規模巨大，隊伍綿延不絕，顯然北邊發生了重大變故。
可奈何，那張燕似乎被最近接二連三的勝利衝昏了頭腦，覺得自己當了老大，實力強大了，便對他王當這位謀士的老成之言不放在心上，執意要對其下手，想要用一場輝煌的勝利和海量的財富來徹底統合黑山。
尤其是在座還有不少原楊鳳的留在此地殘部，他們都是這上黨周邊各河谷出身，放棄家鄉，和這些人遠走黑山，那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當然，咱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就是”
說到這，王當頓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吐出四個字：
但，這世上事哪有那麼簡單，又豈能事事順你心意？
老成的王當見勸之不動，便隱退在後，一邊通過自己在晉陽老家的關係，蒐集情報，一邊耐心的等待着張燕吃虧，再次有求自己的時機。
這第一次遇到的挑戰，更是必須拿下。
王當顯然也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搖頭一嘆，解釋道：
“諸位，非是某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必須讓那些官兵吃個大虧，這樣他們纔會咬牙承認自己的統治。
“某以爲，咱們應該先按照王先生的建議，收縮兵馬，查探敵情，尤其是搞明白前面那蘇都督的情況和目的。”
“別忘了，張燕將軍這次只是爲了打劫，根本就沒做好決一死戰的準備。”
四方首領纔會服他信他。
“至於撤回黑山，放棄上黨，咱們可以再等等看。”
張燕此舉，絕對不能不能算是魯莽，甚至可說是嚴陣以待了。
那時，官府，也就不得不妥協認下他張燕統治太行的事實。
衆將聞言，皆是面露駭色。
一旦放棄上黨，他們南北就將被切斷，到時候，他們這黑山軍可以說一朝回到起義前，從一個橫跨的幽、冀、並、司隸四周的大勢力，重新回到盤踞黑山的起步階段。
張燕更聽得握緊了拳頭，對這次劫掠之行心中悔恨不已，軍師的話不假，他根本沒做好決戰的準備.
不但有數位大將沒有帶來，部隊也都是些各山寨湊出來的聯合部隊。
這也讓他們心中好受了些，畢竟，撤回黑山，這真的是他們難以接受的。
“那蘇都督的恐怖，你們也都聽到了，不但那匈奴的單于左賢王等不是他對手，連楊鳳將軍也是慘遭毒手，咱們黑山軍現在要與其硬拼，你們誰有必勝把握？”
“其一，派人去聯絡太行山其他的義軍小帥們，告訴他們這夥朝廷軍隊的戰力，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步了楊鳳將軍的後塵。”
爲了一戰功成，不放跑了張燕，拿到那個特殊的隱藏成就。
如此規模，便是數萬大軍日夜強攻，他也有信心守個十天半月。
這麼多年的努力拼搏，都要付之東流了啊。
他們知道王當說的有道理，但讓他們放棄這裡，這實在是難以接受。
不然，朝廷來攻，他就棄地跑路，以後這隊伍還怎麼帶？
灰溜溜的回了黑山，以後誰還會服他？
他的目光是這中原，是天下。
“咱們黑山軍縱橫太行數年，豈能只因爲一場敗仗就輕易言棄？”
於是，讓張燕等人大爲震撼的事情便發生了。
唯有如此，才能彰顯他的英雄本色。
但是在這之前，他張燕一定要先狠狠的打擊那些官兵，讓他們付出足夠的代價，崩的他們滿嘴是血才行。
這上黨之地絕不能輕言放棄！
正面大門因緊接山道，可供進攻的地方甚至展開不足百人。
僅僅不過一天而已。
“若那蘇都督帶的軍隊真是鐵了心要剿滅咱們，那咱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只有這樣，那些官兵纔不敢再動打他其他山寨的想法。
但是，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棄了。
“其三，儘快查清楚這蘇都督當前的情況，弄清楚他的目的和底細，再做打算。”
與過去那些官兵都不一樣。
而就在張燕下定了堅守決心，全力備戰的時候。
他們開始收縮兵馬，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據點，禁絕分兵盲動，同時派出斥候和使者去探查那夥朝廷軍隊的情況。
況且，這上黨之地，不提本地河谷那十數萬的山民，就光說此地的位置，那可是卡在南方的河內和他們北方黑山之間。
那些官兵目前看只是路過的護送隊伍，又不是專門針對他的大規模圍剿。
如今各山寨的人都在這裡看着自己，關注他這位大當家的決策，真乃是進退維谷，難，難，難啊.
張燕沉默了很久，最終才緩緩開口：
“王先生的顧慮，某也明白。”
而他現在嚴加動員，將山寨內的兵士塞得滿滿，達到了五千之巨。
他原只是想坐鎮後方，統帥各寨，以楊鳳部爲基礎來一場聯合搶劫行動。
他很清楚，這次他們黑山軍怕是真的遇到了一個強大的對手。
沒想到一下子形勢急轉，落到了如此境地。
哪怕回來真的惹毛了這些官兵，他們下定決心持續圍攻，真的堅持不下了，那再撤退也不遲。
“而那蘇都督卻在不知不覺間，拉起近萬人的護送隊伍。”
蘇曜不但再次磕了大量經驗採購了一把藍色品質的武器，甚至破天荒的啓用了一次集議功能，召集衆人解決眼下的問題。
“若是惹急了他，鐵了心要剿滅咱們，你們覺得眼下能有多少勝算？誰又可以擔此大任？難道要讓張大將軍親自出馬嗎？若有不測怎麼辦？”
如今見火候差不多了，他纔不緊不慢的說道：
“以某之見，咱們現在要儘快做好三件事。”
以此爲據點，穩住陣線，守好山寨，不停的輪換戰兵，守上個把月拖走這些官兵完全不成問題。
而這座石匣寨可謂正好，此地倚山靠湖，絕對的固若金湯！
蘇曜那邊也是毫不含糊。
更別提山寨後方河谷中他還有六七千人的兵員備戰待援。
就這樣，黑山軍的衆將都按照張燕和王當的建議行動起來。
“各位都是呼嘯山林的豪傑，當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這一次的教訓不可謂不重，但失去楊鳳，咱們只是折了這些年的發展，還未傷及我等根本。”
“孫子兵法有云，主不可怒而興師，將不可慍而致戰。”
張燕的話，讓衆將都鬆了一口氣。他們知道，張燕這是給他們留下了一個緩衝的餘地，沒有直接下令撤離。
張燕要以這一戰正告官兵，他絕不好惹。
“但是，撤離上黨，這實在是太過嚴重了些。”
王當的話，讓衆將都陷入了沉默。
他們黑山軍縱橫太行數年，以山林河澤爲家，臨水聚谷而居，從未放棄過任何一處山地河谷。
“撤離上黨！”
他張燕可不是個只圖打家劫舍過小日子的角色。
“某知道，撤離.失敗，這對諸位來說難以接受的事情，但這也是爲了保全咱們黑山軍的實力。”
“其二，立即收縮兵馬，讓開道路，放棄一些不必要的據點，避免衝突，集中力量，以應對這蘇都督可能的進攻。”
怎能遇到一個難題就往後退縮呢？
撤離上黨？
在次日早晨，正在寨中諸人緊鑼密鼓的籌備防守和進行動員的時候，那前方狹窄的山道間就見旌旗招展，蘇字大旗迎風飄揚。
蘇曜來了。
而且，更令張燕和衆人驚愕的是
這一次，不再是探報中的數百人小隊，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恐有數千之數的大軍